本帖最后由 人间烟火 于 2014-12-9 08:17 编辑
山儿妈的“电视瘾”
山儿和媳妇一年四季都在外面打工，只有夏收和秋收时回来。自从前年父亲去世，平常家里就只有七十多岁的老母和儿子亮亮守家。亮亮在离家十多里的镇上念高中，每周回家一次，不是取钱就是换衣服。 今年夏收回来，山儿发现老母亲对看电视上了瘾。每天傍晚，天一擦黑，母亲就守在电视机前，一直看到快十点才睡去。看到母亲一到晚上就以电视为伴，山儿心里很不是滋味。山儿不是嫌弃母亲看电视，他只恨自己和媳妇不能常在家陪母亲，给母亲留下了无尽的孤独。山儿这么想着，越想越觉得心里难受，越想越觉得心酸和内疚。但是不出去打工，在这么个穷乡僻壤的半山区守在家里哪挣得来钱？儿子才上高中，一个月就得几百元的花销，后面还要供上大学，盖房娶媳妇，花钱的日子还在后头呢。不趁着年轻在外面多挣点，以后日子咋过呀！ 心里难受归难受，出去打工还得出去。山儿和媳妇一商量，看电视也是消遣孤独的一种办法，不如给母亲买一台新电视机。家里那台电视是台看了十几年的18英寸旧式彩色电视机，两根天线就像蚂蚱头上长长的触角叉在电视机顶上，却只能收本省地方台。前两年，村上统一给各户装配卫星电视接收器，山儿不在家，也没有装。那时父亲还在，两位老人白天伺弄伺弄地里的庄稼，做些家里家外的零碎活，晚上打开电视，看一会儿天气预报，早早就睡了。现在父亲走了，母亲一个人待在家里，不看电视干啥啊！ 夏收完毕，山儿出去打工前，花了两千多块钱，买回一台25英寸的大彩电，安装了卫星电视接收器。据说装了接收器能看二三十个频道的电视节目呢，这样，他们一走，母亲就不寂寞了，可以从电视上看见外面多彩的世界了。 电视机买回来，山儿安装调试好，拿着遥控器一连串摁下去，电视屏幕上哗啦啦变换出五颜六色的清晰画面。看着老母亲高兴的样儿，山儿心里也觉得熨贴多了。 晚上，山儿妈兴冲冲地拿着遥控器，像山儿那样一个频道一个频道地换，换了一会儿，却喊山儿过来，说她找不到经常看“百姓碎戏”的那个台。“百姓碎戏”是省电视台开设的一档电视小品系列剧，每晚播一集，讲一个故事，题材都是发生在群众身边的农村生活，演员也是以普通群众为主，方言对话，乡村实景拍摄，因此深受农村老百姓喜欢。山儿这才心有所释，母亲并不是有什么“电视瘾”，只不过和邻里百姓一样，爱看“百姓碎戏”。 山儿接过遥控器摁了一遍，仍然没找到省台那个频道。折腾了半天，山儿才忽然想起，那种卫星电视接收器接收的各地卫视节目，省台的本地频道压根儿就不接收。山儿妈一听急了，嚷着让山儿把旧电视给她搬过来接上。山儿一下子又纳起闷来了：这百姓碎戏就这么好看？山儿妈这才都囔了一句：“我等着看亮亮演的碎戏哩。” 原来，初春的一个礼拜天，亮亮去离镇上不远的她姑姑家玩，见村人围了一大圈看热闹，凑过去一看，一台大摄像机伸着长长的摇臂在哪儿拍照呢，一打听是电视台拍百姓碎戏。亮亮兴匆匆地挤在人堆里看了起来，正看得热闹，一个一直在现场指手划脚的长头发男人在人群里瞅了一会儿，忽然指着长得浓眉大眼的亮亮和另外一个小伙子，让他们临时做群众演员。亮亮按那个长头发教的，只说了一句“我不去”，几乎连动作都没做就被告诉“好了”。回家后，亮亮兴奋地告诉爷爷和奶奶，他演百姓碎戏了。从那以后，几个月了，山儿妈天天晚上守着电视看百姓碎戏。大家都以为山儿妈迷上了百姓碎戏，要不是换了电视机，谁能懂山儿妈的心思？ 听了母亲的话，山儿既高兴又心酸，半晌才看着老母亲说:“妈呀，咱连亮亮演的那场碎戏名字都不知道，演的时间那么短，哪能看得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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