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安工作的大女儿打电话来说:猛子要去青海当兵了,明天早六点的火车,现在要回老家看看爷爷奶奶.猛子是我唯一的侄儿,不见他已有三年了.准确的说,因为二弟两口子的关系,猛子和我们老家失去联系已有三年了.三年中,我曾经寻访所有能够寻找到的蛛丝马迹,但毫无结果.想起我那可怜的侄儿,由于二弟两口子关系的裂痕,不知飘落何方?如果不是这样,如果孩子有一个好的家庭环境,他可能也正在上高中…… -
我的大女儿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天津工作,今年又碾转回到了西安.前些天很兴奋的打电话给我说她无意中在西安碰到了她二爸,并说她二爸这几年一直流落在西安,现在一个人在东郊的农贸市场做生意…… -
二弟两口子原先都是县剧团的演员,前些年剧团情况不好,大多数演员自谋职业,二弟两口子就带着小侄儿到了西安,在文艺路那一块几家秦腔茶座谋生,他们在南门外仁义村租了套房子,一家三口倒也安宁,小侄儿也被安顿在附近读小学.那时,我也在西安打工,经常一有空就去看看侄儿,并带他到处去玩.二弟两口由于职业的原因,常常生活没有规律,所以,每逢周末小侄子把快乐的希望总寄托于我,我当然是义不容辞,乐而为之.除了陪孩子玩玩,更多的关心孩子的学习,给他辅导辅导功课,各自也有乐有趣. -
按说,二弟他们当时也干得不错,不久就自己买了房.但是他们之间又似乎发生了什么,关系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等我再去找他们已经是人去楼空,从此断了于他们的联系.我耽心的并不是他们两口子,因为他们早已是成人.而我更耽心的是我的侄儿,在这么一种情景下,伤害最大的是孩子,但孩子在哪儿,我几经寻觅,却始终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
记得三年前最后一次见到孩子时候,我说:伯伯有事要出远门,以后再不能来陪你玩了.你要听话,好好学习.当时孩子抱着我说什么也不放开,哭得很是凄惨.我安慰说:伯伯回来一定会找你的.想起这些情景,我后来无法找到孩子,暗地里不知流了多少伤感的泪…… -
接到女儿的电话,我心里真是一阵非常复杂的惊喜,所要做的,就是立即放下手头的一切,赶回乡下的家.我很快打通了家里的电话,也许是一种心灵感应,接电话的正是侄儿.伯伯,是你吗?我说:猛子啊,无论如何你得等伯伯回来!猛子答到:伯伯呀,猛子想你,但你忙的话…我说:别再说什么了,三年了,伯伯找得你好苦… -
虽然今天天气晴和,但终究是到了冬.那不时吹来的几缕野风总带着一丝冷意.载我回家的车还未到站,远远地我就望见站立在村头冷风中等我归来的侄儿.哦…还是那满脸的稚气,只是个头比三年前高出了一大截,完全是一个结实的大小伙了.等我把孩子相拥在怀的时候,我分明的看见,孩子比三年前瘦了许多,黑了许多,但眉宇间更多了几分成熟气息.那双眼睛还是几年前那么机灵闪亮,见到我显然已是泪花晶莹.一切都在不言中,我无需再问孩子为什么,我理解在这种情景下长大的孩子那内心的酸楚.也许当兵是一种最好的选择,或许在那火热的军营中孩子能够找到自己的未来…而我又深深地感觉到,这一切似乎来得太有些突兀,这个孩子似乎还很稚嫩,他应该正是求知的年龄,难以想象孩子那瘦弱的肩膀如何乘担得起一个高原军人的使命…… -
然而,这一切已经成为不可改变的事实,孩子母亲那边已经几次来电催促不可耽误孩子的行程.我只好咽下许多要说的话语,分咐闻讯也匆匆赶回的妻子为孩子准备一点作为长辈的心意.此时此刻,望着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小侄儿,踏着这清冷的暮色消失在远方时,我的内心一阵酸楚,别有一番滋味涌上心头.孩子!你曾也拥有一个幸福的童年,那些日子,你是这个大家庭里的骄傲,你的可爱曾让年迈的爷爷奶奶增添了许多的温心;你的调皮也曾是与你一起玩大的两个姐姐念念不忘;你曾说你最爱吃咱家果园里的大萍果,也爱啃咱家地里刨出的红苕和玉米地里长出的嫩棒子;你也曾说你最爱听伯伯讲给你的那些天上地上的故事.可是孩子,这一切都成了你远去的记忆,你终究也没有逃脱了这非凡的人世所给予你的悲凉!孩子,你没有过错,一切的过错都是我们这些枉为父母的成人…… -
孩子啊!在你今天即将远行的时刻.伯伯只有用这惊悸而颤抖的心为你送行和祝福了.但愿,再一次相逢的日子不再是这清冷的冬,而是在那桃李吐艳、莺歌燕舞、气象万千的春和景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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