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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构改革之后，天禧的心情很坏，整天哭丧着脸，少言寡语，用一句通俗的话说，天禧就像死了娘一样。
一连几天了，天禧总是往村东那棵苦楝树下去，他不是去看那树，他去了只是呆坐在树下，神情呆板地看东山日出西山日落，那样子并不是看风景。
离苦楝树不远的河堤上有一个石碑，那石碑是从一个古墓上移到这河堤上的，那年大河发水，冲去了村子前半部分的土地、房屋，后来人们捐款修了这河堤，这碑是为了纪念那些捐款的人，用黑漆摸了，然后用红漆写上他们的名字。现在红漆黑漆都已经脱落，又显出了碑文的原先摸样，这些天禧最清楚不过了。那红漆也记录过他的名字，现在也找不到了，他在石碑下度过的那些美好夜晚他是永远忘记不了的。
那时他年轻，自从认识了霞云，他们就谈情说爱，就长期在这个石碑前幽会，这个石碑可以作证，石碑以它特有的风格、历史的眼光，敏锐地观察记载这对感情姣好者。这么些年了，石碑还是石碑，而霞云已不再是他的霞云了。
天禧承认自己不是个好男人，自己已经结婚，有了明媒正娶的老婆，可是心里还把霞云当成自己真心的恋人似的，家庭关系能处理好吗？
天禧是个大忙人，一有空就看书写作，上网学习。天禧天资聪明，看什么都是一学就会，自学得来的学历证书恐怕有一抽屉吧，天禧还要研习周易，攻克气功。
当官谁不想，天禧不想那是假的，只怪朝中无人手中无钱罢了，机构改革之前，天禧妻子桂英看到天禧努力了多年依然还是个小小干事头，她就回娘家借了几千元都送出去了，可送的那个贾主任翻车死了，天禧官没有弄到还要还债，真是命苦哇，天禧只有认命。
想到这里，天禧从怀中掏出农药，这是他前几天专门在农牧站门市部买的，这是一种剧毒农药，进嘴封侯，几分钟就毙命了。天禧拿在手上，心内一片空虚。怪谁，只怪自己没命。工作几十年了，钱没有钱，官没有官，婚姻家庭依然是乱糟糟的。机构改革人事已定，要想机会还得几十年，那时他已过龄了，一切都晚了，妻子不理解，社会也没有一个人理解他，能理解他的维有霞云，而这时的霞云你在哪里，你早已为人妻了。
霞云的话又在他的耳边响起，人生道路如一条射线，他愿她的射线在人生的坐标上与他的射线相交，不管是在怎样的情况下，她都理解他，她都支持他，她希望他们的爱情能结出真实的果实。可是这就像射线一样，是永远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天禧的头脑突然充实起来，对，我还有霞云，霞云是我的一半，他理解我，它能支持我活下去的，我一定要活下去，不让霞云感到空虚、寂寞。
天禧坚强地站起来了，他提着农药走到石碑前，他发狠不再喝那农药，他把农药狠命地砸向石碑，瓶子碎了，泛着白色泡沫的农药流向河里，被滚滚的河水拉长，流向远方，直至消失。
天禧的步伐有劲了，头抬起了，胸脯挺高了，他阔步走回了自己的住处，他要去寻找自己曾经拥有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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