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 【覃戈小说】活着如狗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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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500 | 回复0 | 2015-10-31 23:45:1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有个女人告诉过陈城:你的人生就是一场狗的旅行。陈城当时仅仅是扬眉笑了笑,他知道她的意思,不过是一个沮丧娘们的气急败坏罢了,不值得放在心上。可他不知道这是一句箴言,多年以后,当他再一次想起那个女人,连同这句话一起想起时,他心如刀绞。

     (1)
        陈城边点头向手下示意,边握着手机将自己办公室的门关闭!
电话并不是王静打来的,而是昨夜他刚勾搭上的一个少妇,一阵亲亲我我之后他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扔进抽屉里。他给自己泡了同学刚送的龙井,喝了一杯,又在电脑上写完了王总交代的材料,才又拿出另一部手机给王静打了个电话。
       这是他的原则,不这样做的话他会觉得自己无法面对王静,尽管他自己的防范措施做的很好。男人偷腥对不对在他已经没有意思,他觉得要是因此再冷落老婆那可就该遭雷劈。与王静结婚后,陈城将自己的过去全部删除掉了,不再与曾经的女人有瓜葛。他是一个现实的男人,胸无大志,好色花心,看见漂亮女人直击下三路。他结婚的目的和千百万的男人如出一辙,安静平淡的生活,再生一个大胖小子,他就心满意足。他原本以为自己的人生就这样窝在王静的温柔乡中,再也出不了王静的五指山。
       很多人说只要有了孩子,一个男人才算是真的男人,可惜孩子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他的人生铁打不动的徘徊在婚前状态。琼瑶在《燃烧吧,火鸟》说:三十岁前的男人都是男孩,三十岁后才能称为男人。陈城今年已经三十有五,他依旧如个孩子。因此不论对男人做什么样的定义都是某些作家的一厢情愿。真实的人生复杂去了。
       王静不是陈城心目中的那种女人。她不过是老辈人眼中的好女人,待人温和有礼,做事有条有理,再加上一副好生养的身材,让陈城她妈一眼就相中了。
        那一年三月,陈城他妈去银行办事,接待她的正是王静。老太太当时正为陈城的婚事愁眉苦脸,看见漂亮的姑娘恨不得直接将她抢了给儿子当媳妇,赶紧让自己抱上大胖孙子。当老太太将王静的照片以及联系方式交给儿子时,陈城笑了个花枝乱颤——王静是他的高中同学,只是和他没有什么交集罢了。
       但人生就是这样一场奇遇,两条不相干的电缆突然在有一天被接在一起,通了电,从此也能磕磕绊绊相守几年。这个比喻多少让人有些沮丧,清淡的日子俗套到不忍卒视。陈城被自己的母亲发配去和王静相亲时,他只扫了王静一眼,从心底就给王静打了负分,用他的话说:就是娶头老母猪,他也不可能和王静有上半毛钱瓜葛。然而现实用它千回百转,不折不挠精神,狠狠的抽了陈城一巴掌——一年后,当他亲手将婚戒戴在王静右手的无名指上,他恨不得吃了自己的舌头。
       陈城敢说那样话当然有他的资本,他的资本就是他那张九分与马景涛相似的脸。恰逢那一年《孝庄秘史》火爆荧屏,那个被某些编剧美化的异族屠夫多尔衮被马景涛演绎的多情又多伤,这件事情帮助陈城情路顺畅,走到哪里都是旗开得胜。
      毕业两年,不算陈城大学时犯下的孽债,围在他身边至少有四个女人。陈城喜读村上春树的《挪威森林》,他不喜欢纠结虐恋的渡边,反倒是冷冷静静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永泽更讨他欢心。女人于他,不过是用来征服的目标,满足他青春期的心理所需。他在追姑娘时端茶倒水,节日送花,吃饭看电影,莫不体贴入心,甚至某些姑娘随时提问交往多长时间的变态要求,他都能随口道来。他虽然比不了Englis绅士,却也能完虐于妈剧男二号暖男,可一旦姑娘们丢盔弃甲与他坦诚相见之后,他就再也不会与她们再有瓜葛。这事陈城和我说过:婚前就能和我有开房的女人,婚后出轨怕是一样容易,这样的女人玩玩就行了。娶回家?那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情。 况且这些女人不见得不是逢场作戏。反正谁要认真谁就输了。
       混到他这个地位的男人推倒女人,只有极小一部分是生理需要,更多的是征服心理作祟,以满足平素无从释放的权力欲望。
和王静相亲后没有多长时间,一天下班顶头上司王波留下陈城说有事相商,陈城心里登时觉得有些不妙。
‌      有事相商?陈城随即警惕地想该不会是上次上班约会被发现了?于是走进王波办公室后赶紧说:领导,最近你辛苦了。
遇到领导质询,先拍一通马屁总是不错。至于吃不吃这一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成功的转移了话题方向。
       果然,王波接着说:小陈,我们都是熟人了,那些官话就不要和我说了,这次我是想给你介绍个对象?陈城心口一紧跳了一下,王波那个女儿的大饼脸膨的一声直晃晃的炸在陈城的脸上。他依稀记得大一寒假的那个冬天,王月赤身裸体依偎在他身旁,决绝的说出分手的话语。从那以后直到大学毕业陈城再也没有见过王月。再见时王月已经发福变成了大饼脸。陈城咽了口唾液,自然的说:领导,你又在看我笑话了吧?谁家会把姑娘嫁给我呀!王波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他拿出一根烟点上,抽了一口才又说:小陈呀,你们黄经理昨天已经给我递了辞职信,我已经同意了。说完,他坐在陈城对面,面无表情的看着陈城的眼睛。陈城心中暗骂一声老狐狸,挣扎了一下说:领导,我对不起你的栽培。我有女朋友了,我们已经见过双方父母,怕是要辜负您的好意了。王波的脸色变了又变,很快展颜一笑说:小陈,这就是你不厚道了,怎么不见你请我吃喜糖?
        陈城决定给王静打个电话,他知道王静和王月在高中时关系很好,尽管当时王月是美女而王静普通的一塌糊涂。王静的声音就像她的工作,程式化又软甜,两个人追忆似水年华又东拉西扯说了些各自熟悉的同学,陈城这才将话题转到王月身上:王月怎么样?王静沉默了好一会,生硬的说:你问这个干什么?陈城说:没事随便问问。王静半天没有说话,听筒里只有她的呼吸声。许久之后才听她说:说真的,自从你和她分手之后,她就去了澳大利亚,我也是今年才知道她回来了。我去看她,她虽然对我很热情,但我总觉得她的热情下隐藏着许多我不懂的事情。而且她的身体,你也知道……她和我说过你们见过面。陈城听了,一股凉意从脑门顺着脊梁骨扩散全身,他意识到王月的身上隐藏着一个关于他的故事,可是他没有勇气去面对那个让他一想起来就牙疼的故事。他挂了电话,就像切断了一部分他自己也不知道的人生。
       因为王月的关系,陈城自己也没有觉察,他开始渐渐的和王静有了联系。开始的时候还打着各种各样的借口去套王月的消息,后来不知不觉中有事没事找王静竟然成了很自然的习惯。于是在某一天陈城从睡梦中醒来,看着身边的王静,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个女人即将改变他的生活。他忘记了自己的原则,没有始乱终弃,他甚至都不愿意让自己有离开的念头。
       和王静结婚后很长一段时间,陈城也想过为什么自己对王静和别的女人不一样,甚至他都想过是不是因为王月的关系,是不是对王月的愧疚让他不想伤害王静?
       其实他错了,真正的原因在于王静的态度。他们的第一次终结了王静的处*女生涯。陈城走后,王静冷静的收拾那张新印了血色梅花的床单,独自珍藏,谁也没有说过。和陈城的交往一如从前,丝毫没有改变。她知道要陈城这样的男人臣服,自己就不能先乱了阵脚。一哭二闹三上吊,毫无用处。张艺谋的《满城尽带黄金甲》虽然是烂片,可周润发扮演的皇帝说过一句话——我不给的,你不能抢,我给的,你才能要——却绝对是真理,它代表陈城这种自恋型男人的心声。和这样男人交锋,唯有先学会了驾驭自己,才有可能牵着他们的鼻子走。一个能驾驭自己的女人,这世界上还有她不能掌控的男人吗?
       在他们的儿子出生以后,陈城这才意识到,王静已经把自己克的死死的,克的他毫无脾气。这让他很不甘心!
      (2)
       夏蝉凄切,只对长亭晚。陈城带着王静在青龙寺前的广场打太极,很多姑娘被夏天的热浪剥去长袖长裤,明晃晃的大*腿*胸*部直啦啦的钻进陈城的眼睛。王静看着陈城定格在白鹤亮翅,拍了他一巴掌,陈城这才将直勾勾的欲*望从一个长腿女人身上移开。他对着王静的动作指点了一会,才开始从新打起了太极,但没一会,王静又发现陈城定格了。她伸出手在陈城的眼前晃了晃:嫦娥裸奔了?陈城拨开她的手:"你看那个牵着小孩的女人是不是王月?"
       碎石小道上,有个女人拉着一个孩子从远处走来。她扎着高高的马尾,脸高傲的摆在外面。她一边走一边哼着某种调子。女人的嗓音很空灵,就像是从天国飘下来,根本就听不清到底唱的是什么,似乎并不像这个年代我们熟悉的曲调。但陈城知道,那是古*瓦*族的一首情歌,当年是他教给王月哼唱过的。陈城默默的看着女人张开嘴露出雪白的牙齿,笑了。
       王静说:"唱的真好!王月你瘦了。"陈城没有说话,倒是王月笑容止,说到:"好久不见。"也不知道是说给谁的。
       陈城和王静回家后,同时向对方说了一句话:"那孩子是谁的?"
    (3)
       孩子的事,他们两人各有各的想法,却谁也不想和对方交流,于是王月牵的那个孩子成了他们各自心中隐藏的秘密。
       婚后的生活平淡如流水,吃喝拉撒锅碗瓢盆,甚至上班下班,起床睡觉都成了定点定时。陈城买了辆十万的大众,早上送王静上班后,再拐个头去科技六路。这辆车原本按照陈城的想法是至少也得买辆宝马,可王静说了,车不过是代步的工具,差不多就行了。陈城也没有坚持,坚持又能怎么办?工资卡,乃至他的存款,结婚时脑子一热全上交了,他在这件事上除了发*言权,决*策权一毛钱的能力都没有。
       九月的阳光从街道两旁的枫叶中顽强的透过来,生活带着金光照耀在陈城通红的脸上,就像是突然亮起红灯。陈城说:"媳妇,给点钱花?"王静说:"亲爱的,昨天不是刚给了你二百么?"陈城说:"加油了,再说我在公司咋说也是个管理层,二百太寒酸了。"王静给陈城算了一笔账:买房借了你同学五万,结婚买家具的钱我家出的三万你还没还。陈城顿时闭了嘴,没一会又都囊:那还不是你爸硬要买,我当时可是说不买的。王静说:你就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当时要是不买,你知道现在这样一套家具咋说也得多掏一万。婚姻就像是 爱情的灵车,挂了一台叫经济实力的发动机。真正的生活会让最浪漫情怀变成洗锅时的恶水。
       甚至到了最后,王静在选择车的颜色时都没有征求陈城的意见,她依仗着自己中的韩剧毒,选了一辆粉色大众。于是,陈城每天开着漂亮的粉色大众车,拉着一张冯巩式的苦瓜脸在东二环上来来回回,每次红绿灯还要忍受着旁边司机猎艳的热切再到错愕最后鄙视的眼神。每一次回到家他都想和王静发发脾气,可一到家,王静噼里啪啦在厨房捣鼓出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他的火往往就被王静的欢声笑语熄灭在舌尖的食物上了。
       喝完了王静递过来的紫菜蛋花汤,陈城打了个饱嗝,然后惬意的拿出个牙签剔牙。王静洗完锅瓦瓢盆又给陈城打了热水让他洗脚,她自己拉了个凳子坐在他身边坐了一会,犹豫着说:大宝贝,要不我们要个小宝贝吧?陈城呆了,他问:你刚才说什么?王静说:我想给你生个孩子。说着,王静将手里的手机调到一个软件,对着陈城说:你看今天就是最佳受孕期!
       刚结婚的时候,王静曾经就和陈城说自己不想要小孩,她要做一个丁克贵族,然后又是和陈城一通算账。陈城本也是受不了孩子的人,他还想再玩几年,王静的要求他自然也不会拒绝。陈城问,你不是不要小孩吗?王静娇声娇气说:此一时彼一时嘛,上周我去看我老姑,四十多的人了为了生个孩子差点把命都要了。我老姑给我说年轻时不生孩子,老了就太孤单。她说要我们趁着年轻赶紧要一个。这事陈城也是知道的,那次王静告诉他自己的老姑四十八居然怀了孩子,他还打趣过王静。陈城低头看着王静的脸,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想起了王月牵着的孩子,心里五味杂陈,说:那就要一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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