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备无患的长篇小说】辛大梁——二十八

在辛秀的撮合下，辛大梁终于与牛家湾的马大芳订了婚，这已经是六九年的春天了，订婚后不久，辛秀便再次登门了，他对辛不倒夫妻说道：“我表兄马二水还是个急脾气，他打算尽快把你家大梁给招过去，说是家里缺劳力，赶紧把婚结了，好把家给顶起来！这不催着我到你家来，看看你们这头是什么意见？”这辛不倒还没言语呢，老伴白芒眼泪下来了，随后她用袖子抹了一下眼泪说道：“他大叔，虽说大梁不是我亲生的，但是我也养了他十几年了，人都说养儿防老，可惜我没那个命呀！眼瞅着自己家未来的顶梁柱将去别人家效力了，我还真是有万般的不舍，但是又很无奈，不散手吧，孩子跟着我们就得打一辈子光棍儿，这样就把他给耽误了！我这心呀，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了？”说到这里，白芒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了。倒是辛不倒表面上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他接过老伴的话茬说道：“兄弟，你就看着办吧，马家那头愿意什么时候成亲都行，日子让他们挑选。”辛秀说道：“那咱就这样定下来，等那边选好了日子，我在告诉你。”商量完之后，辛秀便离开了。这边辛秀一出门，那边白芒就开始埋怨辛不倒：“你说你怎么这么心狠呢，那么痛快就答应把儿子招出去了？”辛不倒长叹一声说道：“其实我的心里更难受，自己辛辛苦苦地给别人养了儿子，这不是没办法吗！咱们就当是自己该着命中无子吧，看起来只能用这个解释让自己宽心了！”老两口子难受不提，倒是辛大梁心里抑制不住地高兴，自从相亲那天见到马大芳的时候开始，他的魂儿就被勾走了，离开马大芳的这些天，他的心里天天是把抓心挠的，满脑子都是马大芳的影子，恨不得一时将这朵鲜花采摘到手！

       很快辛大梁就与马大芳到女方所在的公社领取了结婚证，马家挑选的好日子，阴历四月初八正式把辛大梁娶过门来，初七这天辛家办喜事！这下子辛不倒夫妻也豁出去了，积攒了好几年的小麦全都磨成了白面，为了儿子，一定要热热闹闹地办一场喜事，好家伙，四月初六，当年的小伙伴们都来到了辛不倒家中帮忙了，什么生产队劳动，先请两天假再说，骡子负责搭锅台，辛灵挨家挨户找桌子、找凳子，结巴带着媳妇一起来的，并且先把自己家的几副碗筷都给拿过来了，歪脖也不甘落后，同样带着哑巴媳妇过来帮忙和面，小眼是和贾瞎子一起来的，这俩负责帐桌儿，写写画画的他俩拿手！一下子辛不倒家就热闹了，闲着没事，大伙就开始拿辛大梁找乐，一边干着活，一边回忆当年大梁干的那些光荣史，一直到初七这一天，这帮家伙都是干在前头吃在最后，这些年了，辛不倒家还是第一次办喜事，所以来祝贺的乡亲们来了不少，正午十二点准时开席，一桌一桌地没少招待客人，多亏辛大梁这帮小伙伴了，那真是登记礼账的有对瞎【贾瞎子、小眼儿】，炒菜颠勺的是骡子，蒸馒头的是那帮新娶过来的媳妇们，端托盘上菜的是歪脖，来回递送馒头由结巴负责，邋遢今天也腰上系个围裙，一个人在一旁安静的地方刷碗筷呢！他们那真是干在前头吃在最后。最后一拨才轮到他们，这帮家伙还是辛大梁当队长的时候，组织几个人在一起弹球被分开之后，直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凑得这么齐，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了，结巴话更多，他对骡子说道：“啊、啊、啊我说骡子，还真真真没看出来，你小时候就爱玩刀子，长大了什么时候又玩起了切菜刀了？还别说，你还真有两下子！”骡子说道：“结巴你是不知道，我还有好几下子呢，就这样闹日本的时候，还丢了两下子呢，我他妈的当兵三年，没干别的，光在炊事班干活了！”正在大伙相互斗嘴的时候，辛大梁赶过来敬酒了，这小子今天乐的，那张嘴都快咧到后脑勺去了，手里举着个酒壶一边斟酒一边说道：“各位弟兄们这两天多受累了，到现在我什么话都不说了，全在这杯酒里了。”结果三杯酒下肚之后，这帮光屁股长大的小子们说话便开始没把门的了，骡子开口说道：“大梁，你再忍一天一宿，等到明天晚上，你就开始屁眼儿朝上了，到时候悠着点，可别累的下不来炕！”结巴一听马上接过来话茬：“我、我、我说大、大、大梁，想当年骡子给你来了个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那、那、那叫一个刀尖见红，明、明、明天晚上，你、你、你给咱嫂子打针的时候，可、可、可要记住，针头见红呀！”辛大梁也不含糊，马上回敬结巴：“我、我、我说结巴，你当初给弟妹打针的时候，针头见红了吗？”结巴更坏，马上对着辛大梁的身后喊了一句：“我、我、我说家里的，你、你、你先别吃了，大梁哥有话要问你！”另一边桌子上正在吃饭的结巴媳妇说话很麻利：“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在这边听得见。”身旁的骡子媳妇一拽她衣服，悄悄说道：“你搭理他们干什么？那帮臭老爷们在一起，嘴里还能沁出什么好话来？”这边的结巴伸手一捅身边的辛大梁，嘴里又结结巴巴地说道：“快、快、快、快把刚才的话，再、再、再再跟你弟妹学一遍，你、你、你弟妹在那边等着听呢！”辛大梁没想到结巴会来这一手儿，自己平时再孬再坏，那得分跟谁，那毕竟是弟妹，自己这个大伯子哪能胡说八道！于是他把头一低不敢言语了。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这时候歪脖开口了：“我说结巴嫂子，他们俩要问问你？问你......”歪脖的话刚说的一半，辛大梁一伸手就把他的嘴给堵住了！

       晚上，辛不倒夫妻开始嘱咐辛大梁，白芒说道：“儿呀，到了马家之后要懂事，千万不要像小时候在咱家那样了，到时候心里一痛快，自己想怎么干就怎么干！遇到事情要多动动脑子，尽量别得罪人，因为这倒插门去人家，可不像在自己家里，要学会懂规矩，吃饭的时候也不要不管不顾，这上门女婿比新媳妇还要难当呢！到了一个新地方，换了一个环境，必须要混个好人缘，可一定要记住，别像在家里的时候了，惹的父老乡亲没几个人待见你。”辛不倒接着说道：“每天要早起会儿，把家里的水缸担满了水，人家把你招赘过去，就是打算让你替人家顶门立户的，地里的活儿多帮你老丈人干点，你在牛家湾混好了，混他个人模狗样的回来，也是给我挣脸呢，今后你的所作所为，可以说是代表着咱们全家呢，人家夸奖你，也就等于是在夸奖我教子有方呢......”

       老两口子絮絮叨叨的几乎一宿没睡，第二天天还不十分的亮呢，马家接亲的马车就到了，上车前，辛大梁给父母各自磕了一个头，然后说道：“爸妈，这些年我没少让你们费心，二老对我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我不会忘记的，我现在把话撂在这儿，将来我有了孩子以后，一定会再送回家一个儿子来，让他来延续我们辛家的烟火，您二老多多保重吧！”

       辛大梁上车走了，憋屈了多日的辛不倒夫妻，这下再也忍不住地哭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