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谦在等红灯的时候,他扭动头顶的反射镜,怎么会是她,公交车里拥着一群人,他只能看到她的半个身形,灰暗的神情里抖落不下一丝半屡在她的周围。好像遗忘了一切喧嚣和杂乱,但偏偏他看见了,还是那个模样,忧伤的眼神里让他不禁心生怜悯。他向公交车上望去的时候,正好被别人挡住,慢悠悠的车轮碾过他的好奇,就看她一眼,就是一眼,可是他没看到。 红灯亮了,谭玉珊讨厌那红色的数字,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公交车的后段。视野无处安放,她无意识的瞅见一脸银白色雷克萨斯的车牌号码,那不是那个跟他在街头买栗子的男人吗。此番他的脸部轮廓被缩小,可颧骨却不显现,还有垂在脸庞的耳机线,从这里看过去他好像很忧郁,另一只手摸着下巴,嘴唇在消磨他的急躁。她想再看一会,可是车窗随着轮子的驶动没有给她多一秒钟,就这样擦肩而过。 余晓辉汇报完自己的工作,声情并茂的问:“今晚有个KTV聚会,您可否屈驾到访。”唐明谦放下文件夹,看她一脸俏皮相回到:”到时候看吧。“余晓辉出门的时候回到:”一定要去哦。“唐明谦摇摇头,觉得余晓辉的故弄玄虚有些无聊。 等到唐明谦来的时候,余晓辉以主人翁的身份向科室的同事隆重渲染,多是些奉承,寒暄。本无心应酬,只想来打个招呼,然后找机会离开。他唱了一首恋曲1990,所有人都傻眼了,没想到他的嗓子竟能将这种怀旧的味道唱的如此之好,周围不禁叫好。 就在他借故走开的时候,谭玉珊的步姿迈了进来,他有些不敢相信,路上的凄迷在此刻看来只不过多了些矜持的风度。他把手机塞回了口袋,余晓辉一边向别人介绍,一边引她坐在唐明谦的身边,唐明谦递给她一瓶水。谭玉珊坐在那里,显的孤伶伶的。 余晓辉督促谭玉珊唱一首歌,谭玉珊有些推诿,唐明谦真诚的劝慰到:“没事,出来玩,开心点。”谭玉珊点了一首恋曲1990,唐明谦不仅有些惊讶,共识在他眼睛里带着激动,他很想听她唱。幽沉伤酌的音色在包间里低迷的摇荡,唐明谦看着她略显紧张的握着话筒,虽然说不清楚,但他觉的她的伤口快要裂开了。 唐明谦在音乐的空隙,以最大限度的热情站在包间的中间说,我给大家讲个笑话吧。谭玉珊不快的心情,在乐呵呵的笑声中不见踪影,她的笑容原来是这么灿烂,唐明谦觉得这是他见过最好的笑容,纯真的一颗心,就像春天,像一株茉莉花迎着阳光的那个样子。 谭玉珊没有买栗子,她今天坚持不去,可是他没想到唐明谦走了过来。 今天没去买栗子啊,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去了,你没来 你的手怎么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吃栗子吗? 你想说的话,我很乐意听。 我以前不喜欢吃,但是我喜欢剥栗子那种快意,硬硬的壳剥掉后,就是松软的果核,不过我不吃,我没有吃过。 你拇指上的伤就是剥栗子弄的。 谭玉珊肆虐的笑了笑,好像自己做的事情很傻。 别这样对自己,有什么事情不能过去呢? 是能过去,但是我需要时间。 我有的是时间。 唐明谦打开自己的车门,手臂护着她的头,谭玉珊走了进去,走进了另一个地段。 你想去哪? 湖边! 为什么?! 因为那里有一大片水,很清澈,很舒服。 郊区的湖面傍晚时分还金灿灿的闪耀着夕阳的余辉,树丛掩映的小径上两人如影随形。谭玉珊不说话,唐明谦就只管走,陪着她,能闻到她身上的味道,他就觉的很幸福了,好像已经很熟了。 谭玉珊问道:“你今天好像很闲。”唐明谦嘴角跳出一丝微笑,以前忙,觉的应该上进一点,现在觉得给自己一点时间,我忘记自己好久了。 其实我也忘记自己好久了。 是吗?真巧。 前面一个挂风车的地方有卖小零食的。唐明谦冲谭玉珊微笑着,既然你不喜欢吃栗子,那棉花糖你介意吗?谭玉珊咬着棉花糖,她突然觉得好甜,受不了的甜,但是她还是咽了下去,很长时间没有了一种味觉,人是会不习惯的。 好吃吗? 谭玉珊缄默的笑着不答。 相信我,慢慢会习惯的。 唐明谦拿出手帕纸正擦着椅子上的灰尘,谭玉珊说:“把我的包垫上吧,凉!?”唐明谦觉得他心中涌出一阵强烈的恻隐,怜惜,她垂落的长发,纯情的神色,还有那份细致入微的体贴,爱护。他顿时拉住谭玉珊的手,,谭玉珊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颤颤巍巍,我不容许你这样对自己。这句话是在他搂着谭玉珊的时候,心里最想说的。 谭玉珊多少次想要这样一个肩膀,虽然不是她最想要的,可是她现在觉的很安慰,甚至有些感动的深呼吸,他按在她后背的手掌是疼爱,温暖的前胸是保护,吻在她发丝上的是怜爱,这些都像事先知道,而又恰如其分的击中她敏感脆弱的心。无不触动她泣不成声的心灵。当唐明谦松开谭玉珊的时候,她按耐不住自己的眼泪,那是一种喜悦,她看他不忍心,她把泪水擦干了,那张纸迎风飘飞。 空明的街上冷冷的放着光,唐明谦握着谭玉珊的手,她觉的有一种东西在牵引她到一个地方,她偎在唐明谦的腿上,唐明谦摸着她的头发,那是一种迷失好久的爱护,她现在很喜欢。唐明谦问道:“你想吃什么”谭玉珊莞尔一笑,试试你喜欢的。 唐明谦拉上谭玉珊向树林深处走去,他点了一堆篝火,车子后备箱里的食物是他平时就买好的,有些时候人会预感到什么,所以有了准备。而唐明谦认为自己确实很幸运。他把她裹在怀里,架上烤肉,烟云飘渺的在他们眼前升腾,他放开那一首茉莉花。 你说我们是不是本就应该认识。 是,那样的话,你就不会那么伤心。 你相信缘分吗? 不信,就不会遇到你了。 你知道你现在搂的这个女人有多好吗? 我知道一点。 你是不是什么都能办到。 有一件我办不到。 什么。 离开你,我办不到。 玻璃杯的红酒在月色迷人的夜晚轻曳,像她内心曾经伤透的红,也像他这些年酝酿的醇香,星星在这一刻特别亮,就像多少次等待碰撞的火花,而终于迸发了出来,所以那么激动人心,像是在看一个童话故事,一个发生在现实中的恋情。 我早就知道,余晓辉和我男朋友在一起,但是我现在不恨她了,因为有你的出现。 我也知道,余晓辉是我老婆派的卧底,但是我不烦她,因为我认识了你。 正在此时,那个悍妇打来电话质问:“你现在哪呢,还不回来!?”唐明谦沉重的吸了一口气回到:“今天有事不回去了。”唐明谦没有接下去,因为不堪入耳,因为司空见惯,因为不可理喻,因为她已经让他窒息了,无可忍受了。 有一种无可忍受,是现状,但无法改变,所以盼望在另一空间得到释放和慰藉,他自己找到了。 唐明谦把纸袋子里的栗子全部放在办公桌上,津津有味的吃,好像他对面坐着一个人,那个人他希望是谭玉珊,他知道自己会想尽办法去跟她在一块。他把手机关了,那个恶婆娘休想再有一句恶言,他以前认为应该忍让,但是他现在觉得自己应该拿回尊严,必要时他会毫不犹豫的斩断和她的一切。 他没有再喝咖啡,但是冲了一杯奶茶,奶香四溢的味觉让他重换年轻,卸下压力,轻松的看待办公室的一切,君子兰不是严肃的,是温和的。墙壁不在是苍白的,而是明亮的,地板不再那么浮华,而是光洁的,神情不是萎靡的,而是热情高昂的,活力从内心的深处奔放在无限的舒适状态里。 谭玉珊打理自己衣物的时候,余晓辉饶有兴致的问道:“别坚守你的曾经了,闷死人了。”谭玉珊明白余晓辉的意思,只要她愿意,一段新的婚外恋等着她。可她不愿意这样,也跟她没关系,她要试一次缘分,真的有,她就跟着感觉走,放纵自己一次,跟另一个人任性一次,刺激一回,潇洒一回,然后顺其发展,而那个蝉联自己已久的影子,就让她放在她的身后。 有一份追求,但是无法忘怀,那只是很久以前的一段历史,而将来不容许,她放开。 谭玉珊冲了个热水澡,那些塞在她毛孔里的郁色被刷拉拉的冲着,他很久没这么舒服的冲过澡了,苗条婀娜的身姿很动人,她欢快的叫了起来,她觉的今晚的自己异常兴奋,得到解脱一般的快意。水渍从她的头顶流过她的前胸后背,还有那个敏感的地带,最后顺着秀美的长腿一直往下,脚掌不再沉重,眉头不再紧缩,脸颊不再紧张的收缩,因为这是一个新的自己,新的开始。 她在衣柜里寻取一件能附和她现在继续打扮的装束,粉色的吊带裙性感迷人,漏背杉抚媚而妖艳,低胸晚装更是追捧万分。伤怜换成了嫣腮,蹙眉已清纯可人,垂望的眼神已经靓丽,暗淡的鼻端现在自信漫漫,紧抿的双唇如蜜诱人,冷清神伤的面目早已逃之夭夭。 第二天谭玉珊起的很早,他想尽快把自己放在那个耀眼夺目的位置,黎明为她叫嚣,尘埃为她鼓掌,就连寂静也期许她美好的现身。今天她不想坐车,她一路走着,她要走完这条街,他要走给自己看看。 唐明谦披着自己的外套在办公室里睡着了,当他第一眼望见窗外的阳光,他朦胧的眼睛缓缓的睁开,多美丽的早晨,多干净的办公室。他毫不犹豫的起身下楼,在旁边的小摊上买早点,原来和其他人一起吃早点是很香的,有一种分享的感觉。 有一种东西你可能不相信,但事实上却出现了,唐明谦余光里瞅见一个人,谭玉珊敏感的发现了一个人。两人一个拿着筷子,一个拿着勺子,相面而笑,惊喜,诧异,微笑至意,分明昨天才见过,可今天却不一样,完全是有所准备,但又不谋而合。彼此心照不宣,但是默契的眼神里却衍生出一种心有灵犀的共鸣。 欲言不出,意随心深处,情投恨晚逢,相随何处去,你演,我看,心神相会而不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