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然小说]那年冬天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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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854 | 回复5 | 2015-11-28 18:03:2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漠然 于 2015-11-28 19:04 编辑

1.jpg

    1975年一个平平常常的日子,铅灰色的天空开始零零散散地飘着雪花。凛冽的西北风也趁机刮了起来,就这样风里夹杂着雪花强劲地刮得起了哨子,这种风雪刮在人脸上就像刀子割在人脸上一样的疼。看来今年冬天好像没有要走的意思,春天还迟迟没有来。不大一会的功夫,天空就飘开了淅淅沥沥洋洋洒洒的大片雪花,把一个死气沉沉的玉缘县横岭装扮成冰清玉洁银装素裹雪的世界。站在槐谷村最高点你就可以望见这被雪所涂染成的童话世界:最雄伟的要数南沟的白马梁,最妖饶的要数东坡的槐树沟;一个被装扮成形似神笔马良笔下的马,一个被装扮成神似妙曼娉婷的少女。不管形似神马的白马梁,还是神似娉婷少女的槐树沟,它们都是槐谷村最美的景象,在这个不寻常的冬天里展示着最美的槐谷村。
  最开心最舒服的要数地里的麦苗了。一畦畦泛绿的麦苗被厚厚的雪覆盖着,它们在雪的被窝里可以好好的睡上一觉,一觉醒就可以更好地迎接春天的到来了。这些睡觉的麦苗对庄稼人来说是多可开心多么高兴的一件事情啊!只要雪把它们盖得厚厚的,那么他们就有希望,因为雪盖三尺厚,来年枕着馒头睡。雪对麦苗来说是成长的期盼,对农民来说是丰收的期盼,对整个被“污霾”所笼罩的新中国何偿不是一种期盼和希望呢?我想是的,因为冬天都快过完了,春天还会远吗?
  二
槐谷村忙了大半年的庄稼户们开始了一年中最舒服最惬意的一段时光:他们可以不用那么早就从暧和和的被窝里钻出来,也不着急地里的活路,他们可以用这一段时间把一年来的乏歇下去。
  住在村子中间里前后小院的王新民,在这个大家认为最美好的日子里,他的心里如同大海里的浪花一样波涛汹涌心潮澎湃。我们必须承认王新民是新中国成立以前培养起来的最有理想最有抱负最有作为的“新青年”。他们这一代人尽管经历了国家成立初期的种种磨难和煎熬,但是他们不会倒下,并且永远不会倒下,因为他们是一群共和国培养出来的一代新青年,他们最明显的标志便是心气很高。王新民也是一个心气很高的青年,他渴望成功向往未来,并且不满于现状。他是毛主席语录最忠实的旱卫者和执行者,他践行上山下乡,广阔天地大为作为。他回乡务农积极肯干,在农业社里他干活是最实受最卖力的年轻人。推一车子土或粪别人“磨洋工”得二十分钟,把粪倒了之后再来上一根用旧报纸或孩子作业本卷成的烟圈抽上一会儿,他恰恰相反,一倒完就直接推着独轮车往回返。上了岁数的人看好他说一些中耳的话:“新民这孩子干活有模有样的。”对于同岁数或者年龄相彷的人来说就对他这种行为嗤之以鼻,不以为然,更有甚者嘲笑他。最为突出的要数李新宁这小子了。这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无为青年,好吃懒作无所事事,不是揣别人门就是打东家狗的主。
  “咣当咣当。”几声急促敲打脸盆的响声打破了槐谷村的宁静。声响是队长刘根宝敲的,这是集合大家劳动的信号。
  村里的庄稼汉们很不情愿,很不耐烦地出了被窝,摇摇摆摆晃晃悠悠双手不是插在烂棉裤的裤兜里,就是把手放到两个棉袄袖筒里,嘴里叼着一个旱烟卷儿,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陆续来到村中一颗老槐树底下。人们个个抓耳挠腮,哈欠连连。老村长作为村里唯一的主事人,站在老碾子上唾沫横飞地分派着话路。
  “为了贯彻公社‘农业学大寨’精神,我们今天集中大家利用农闲时间追肥,大家两人一组开始劳动。”活派完了,大家轰轰嚷嚷地来到了村里的公共沤肥堆旁。
  队长刘根宝指挥着全村人干得热火朝天。一群人负责装,一群人负责推。李新宁被分到装车的那群人里,刘卫军被分到推车的那群人里。一个是戴着火车头帽子,穿着黑棉袄,脸被冻得紫青的李新宁,一个是留着偏分头,穿着绿军装,挂着“文明笔”的王新民,恰好他们在一起合作。一个负责装车,一个负责推车。李新宁因为王新民妈的“调解”事件而记恨上王家和王新民。作为年青人的他们俩也说着话,只是面和心不和。李新宁心想这可找到机会了,这得好好整整这小子。不就一个上了几天初中吗?有什么了不起,回家了,务农了,也和我们一样了,怎么还整天还挂着个“文明笔”装什么文化人呢?不过是一个牛粪蛋外表光里面臭,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哼!呸,啥玩意嘛!这让村里人最头疼的青年搜刮着自已心里和脑子里对王家,对王新民所有不满的词汇。青年很不以为然的笑笑,然后握紧了手中的锹,使出了吃奶劲铲了满满一锹粪往卫军的车子里装着,别人都装一平车兜。他不。他要装一满满一车兜,不够再补上一锹,最后拍瓷实后,这样他才放心。
  王新民看懂了李新宁的心思。作为同龄人的他并没有说什么。一者都是一个村,一起长大的;二者当着村里这么多人也不想弄得太难看,这样大家都不好收场。这是一个有文化的“知识青年”对一个同龄“乡村无赖”最大的包容。这是可恶的家伙并没有丝毫对同龄人收敛的意思,他还变本加厉起来。他不但装得比别人多,还趁王新民往地里送粪的空档羞辱他一番。
  “哎哎哎,大家都先别干了。你看咱们村的‘知识分子’,都回乡了还那么涨。还扎一副文化人的势,牛啥呢?”青年将铁锹放在一旁,手舞足蹈,动作夸张地表演着,用手指着推车人的背影诬蔑着。
  村里其他人也知道他们同王家的矛盾,也知道李新宁家和他本人的家风和性格,也都只是笑笑。这时穿着棉袄套着中山服,背操着手的队长老汉过来了。听到李新宁所说的话,直接走到了他的背后就在他戴着火车头帽子上狠狠地抽了一个大耳光。青年顿时停止了演说和他那夸张的大幅度动作,一转身先是准备骂这打他的人,一看怯怯的一怔;随机弯下他那懒腰去捡拾掉在地上的火车头帽子。一边夸张地哇哇叫嚷着。
  “根宝大,你咋这样呢?这冷不防能把人吓个半死。”青年一边说着一边捡起自己的帽子,弹着上面的雪。
  “你小子就是个是非种,不好好干活,又在哪出什么妖蛾子?”老队长一边耍骂着,一边教训着这个青年。
  “没,没有。绝对没有。”青年好像对老队长的权威十分敬畏。那是必须的,因为他有记工分的权利。敬人首先是敬权,这是国人的通病。
  “没有就好,要是让我再听到什么,小心你小子着。”队长显然对他很不放心,就用大话拍他。
  青年看来是多少对队长的话怕了三分,只好说。
  “那是,那是,不会了,您就放心吧!”
  “这还差不多!”
  老头很满意的背操着手,迈着八字步又到别的地方“视察”去了。王新民过来晚了,他只看到李新宁挨打的那一幕,至于为什么挨打他没有看到,要是看到的话他的肺不气炸,非撕了这小子不可。所以说他只对自己看到的情形摇了摇头,表示很不以为然的态度。
  李新宁这小子幡然悔悟,对队长的指示毫无保留地执行下去。他不但老实了起来,对于一起干“革命”的同志王新民也削除了“阶级性”而萌发起了同情和怜闵来。他竟然对王新民出奇的好,给他装了一平车兜的粪。王新民推着这车粪走了。这个有这碎嘴的青年行动上是表现了社会主义的公平合理性,但是他的嘴却没有变,毅然表现出了阶级对立性。
  “哎呀!那个文化人刘卫军多能行啊,别人推一车得半天,他这我的天啊,一泡尿的功夫就回来了。耍什么积极性呢?这又不是给自家干,搞得那么高尚。那不是瓜怂嘛!”青年得意地说着,也丝毫没有记起对“革命同志”的关怀和怜闵。当他瓜怂这两个字刚一出口时,王新民已经站到了他的身边。我们的青年还没有意识到什么,旁边的人对着他挤眉弄眼,他刚准备回过头了看个究竟。猛然间觉得腰部一下,臀部正当有一种剧烈难忍的疼痛。当他回过头时他已经被人补倒在地,雨点似的拳头噼里啪啦地落在了他的臀部、腰部和头部。王新民像一头暴怒的雄狮,将李新宁补倒在地,脚踢拳打嘴里还不停地骂着。
  “你狗日的骂谁呢?谁是瓜怂?看我不打死你!”
  这个槐谷村的“无赖青年”碰上年富力强的王新民他那是人家的对手,几下就让他打倒在地。青年只有哇哇求饶的份了。
  “新民哥,哥,你嫑打咧,兄弟我错咧,我再也不敢咧。”
  众人一看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赶紧过来拉架。队长老汉刘根宝过来后,一看王新民在打李新宁,就呵斥王新民道。
  “王新民住手,嫑打咧!再打就把你俩送公社去。”
  王新民一听到队长的话,握紧的拳头才没有继续往下落。骑在李新宁身上的刘卫军从他身上下来了。
  “你们俩个怎么回事?”
  “王新民打我。”
  “李新宁骂我。”
  “一个一个说。”
  “根宝大,你刚才也看见了王新民在打我。”鼻腔里流着血,用手捂着鼻子的青年向队长诉说他所看到的事实。
  “为啥打你?”
  “……”
  “王新民你说。”
  “伯,是这样,这小子说我劳动积极,这是集体的事情还那么卖力,这不是瓜怂吗?。”
  “他骂你瓜怂你就打人家?新宁你这娃娃,刚才还跟你说呢,就是不听。你这言论很危险!你这是破坏团结的,是犯了路线性错误。打你是轻的,弄不好要绑你到公社去,先关你几天再说。好在问题出在村里,你们每人写份检查交我。太不像话了!好了,收工吧,都回去吃饭,下午继续干。”
  这就是领导,这就是领导艺术。各打五十大板是我们所有领导处理纠纷和矛盾惯用并管用的方法,这种领导艺术适合于各个领导阶层和大大小小的领导。当队长宣传完命令后,所有群众们纷纷作鸟兽散,各自回家。只有这两年青年耷拉着脑袋,朝着自家的方向走去。
  下午的工作完工后,坐在凳子上的王新民开始构思自己的检讨。正在这时邮递员老马清脆而又响亮的自行车响铃声在王新民家门口响了起来。邮递员老马朝着门里喊着。
  “王新民……王新民有你一封信。”
  老马其实不老,恰恰相反他是一个红脸膛的帅小伙。之所以这样叫是农村人对公家人的敬称,必须在姓前加上一个老字,以显示对公家人的尊敬。
  “哎,来了!
屋子里写检查的青年听到有人叫他就信步出了院子一边答应着。心里也在嘀咕:“怎么会有我的信呢?会是谁写给我的信呢?”刚跨出门楼的王新民一看到同自己年龄相仿,骑着邮政飞鸽牌自行车的老马就很是羡慕。
  “过来了老马!有我信?”
  “对有你一封信,请签收一下。”说着邮递员掏出了公用的自来水钢笔。
  “好的,谢谢你!到屋里喝口水!”刘卫军工工整整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不了,天快黑了,我还有几家没送呢,得走了。”
  “哦,这样啊!那就不留你了,再见!”
  “再见!”
  邮递员跨上他那辆很时尚的“飞鸽”去了别的村子,他像鸿雁一样传寄着人间的喜悦与希望。送走后邮递员后,带着许多问号的王新民将信折开展平,信不长但足以振奋人心,足以让待业青年兴奋,足以让青年跃过农门。
  信是刘卫军大伯写的,内容我们摘录了下来:
  新民爱侄!
  你父所寄之信已阅,详情获悉。经几番周折为侄找到一份工作,望收信之时尽快速来西京。切记!
  伯
  1975年12月15日
   看完信的王新民很是纳闷大什么时候给大伯写的信呢?他努力地想了想来,最后想起来了。那是前几日他刚从学校回来的王新民去跟他大下地干活,心里很是别扭的他挖地时的动作很猛,就想把自己心里的忿闷之气全部发泄到镢头上,再通过撅头传递到地里。当时他只顾挖地也没在意大的眼神,没想到大把这一切都记在了心里,默默地为自己的前程操着心。想到此青年人的眼睛模糊了……屋外的雪也停了——太阳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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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然个人认证 | 2015-11-28 19:04:43 | 显示全部楼层
小作一篇,文友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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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9291047 | 2015-11-28 20:06:45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看完漠然老师的此作,我的思绪回到了七十年代!拜读了!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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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然个人认证 | 2015-11-28 20:38:59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乡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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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然回首 | 2015-11-28 20:47:3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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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然个人认证 | 2015-11-28 21:18:11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蓦然回首 发表于 2015-11-28 20:47
欣赏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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