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海上清风 于 2015-12-5 11:08 编辑
离 婚
妖怪山
二
黑夜准时来临。
环城北路处在城市的边缘地带。进不了城的大货车、槽罐车、拖拉机、工程车都往这条道上挤,日夜耕作,将这条路犁的不成样子了,到处坑坑洼洼。终日尘土飞扬,搞得路两旁的房子一个个地灰头土脸,藏污纳垢。违章建筑林立,楼摞着楼,都是用来出租的。流动人口,融入不进城市生活的人,就聚集在这一带,捡垃圾的、干零工的、修下水道的、工地的、流浪的、乞讨的,甚至通缉犯、 卖身的,…… 路两旁一楼,大多是发廊,桃红色的灯光孵着小姐们的大腿,鲜亮地摆在玻璃门后面像刚出炉的商品。旁边就是性用品专卖店,再旁边是小诊所,头痛感冒能不能治不知道,主打性病和堕胎。一条龙服务。二楼开着麻将馆,不分昼夜地有人在里面打麻将,人们一边打麻将一边抽烟解乏,屋子里终日烟雾缭绕,从窗外看进去都看不见人的脸,只见一圈一圈的无人头坐在里面,奇怪又骇人。
这里就象是一个人的羞处。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夜晚的灯光几乎遗漏了这里,有些地段根本没有路灯,有些地段虽然装了路灯了,却十有八久是残缺不全。远看这条路,黑呼呼地一片。
有个男人是从有光的地方走进这块黑地的。他走进这块黑地的时候,眼前的确是黑糊糊的,一个踉跄他差点摔个狗吃屎,一只脚踏进了一个坑,身子滑稽地朝一侧慢慢地斜斜斜,如慢镜头,另一只脚另一只手夸张地摆出个姿势,整个人体就成了个写歪了的“大”字,某块肌肉突然受惊吓,条件发射往回收缩,终于避免了他与地面的亲吻。
他就站着不动,努力地往眼球上使上了力,他想透过黑暗,想看看黑暗里藏着什么,看的眼珠子都痛了。眼睛痛了的时候,他看见亮光了,那光一点点亮起来,最后成一团团。一团团是从没有表情的灰突突的房子里出来的,就糊涂地洇亮门前的一小块地儿,也有人匆忙经过,经过一团团,人影就忽儿长忽儿短,忽儿缩小忽儿放大,小时浓如墨水,大时淡如簿烟。
他想到戏台上的木偶人。
他看到的一团团是让玻璃门过溜了一道的。
门上有字,象萤火虫似地忽闪忽闪。单看字人就暧昧起来,“红玫瑰”、“紫禁城”、“紫罗兰”、“十八坊”,……
玻璃上忽然多了一个圆团,又多了一个,象章鱼的吸盘子吸在玻璃上。那是人帖着玻璃的脸盘。
轧轧轧,金属摩擦的刺耳声音,刺的挖心。他往有声音的地方望去,声音响过的地方亮堂了许多,象个发光的窟窿,他就看到窟窿里有几个女人,里面有沙发。一个女人一只手拉着门框,另一只手朝着他的方向做个往里打勾的动作,动作富有感情。他慌张地回头,身后是关了门的一排店,黑咕隆咚的,没人。他身体里雨点样的紊乱,他蹦达了几步,躲到一块浓黑的地方去了。 这个时候,他特别感激黑暗,黑暗多可爱呀!
他眼睛贼似地四处滴溜溜转,总是觉得有眼睛在角落里盯着他。
他受惊吓似地抚摸胸口,手势往下,让慌张顺着肠子走,最后,当个屁放了。
黄心说过,这个行业成本便宜,除了房租简直就是无本生意。他想,是的,现在自己要做这个是最合适不过了。自己到底是个穷光蛋,没有本钱。这个倒好,无本生意,又好过过当老板的瘾头。
就前几天,在烧烤店吃夜宵。是厂里的几个铁朋友请的。不多久,进来几个人,都是自己车办公室的,主任也在。一行人进来,早看到他了,没人理。就坐他身后的桌子,桌子敲的啪啪响,服务员!动作快点!撩起嗓子大声说话,把店里的其他食客当作了客气,或者干脆就当其他人突然死光光了,这里就只有他们了。
切!他才不理他们,白食鬼!他心里就骂上了,又不知道是哪个旅馆嫖嫖妓出来哇!都是些畜生、扁毛!他故意夸张地和同桌说笑……
班长过来了,敬了杯酒,随后值班长调度安全员副主任也来敬了,当然,他们就只敬他一个人,把同桌的其他人不屑地忽略了。
主任没来,过会儿,还是没来,但是他说话了,嗯嗯!他清了清嗓子,这个这个杨若啊,你出院多快一个月了,好去上班了,再不去上班厂里啊就要开除你了!
哈哈!他大笑,他奇怪自己灌到肚子里的酒能让他如此放肆地大笑,我不准备上了!他象是喊出来的,我不上班照样有的吃!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来了。都是他悔,悔的肠子都青了。他想,真该打自己的P嘴。如此混帐的话也会说出来?要是这些话是个P多好啊。
安静,这个时间这个店里安静的似乎没有生命存在。
唔,那不去上班是要写申请的。主任意外,他显然认为杨若就是个天方夜谭。
好,我一定写。杨若就把自己往死里挤,我明天就交申请。
……
他努力稳定自己的情绪。今天晚上是来了解了解发廊是个什么事,黄心为什么提起来就兴奋?,
他提了一口气,再次迈开脚。
环城北路上,夜晚,二十一点多的时候,就增加了这么个形迹可疑的男人。这男人磨磨蹭蹭,走走停停,有时还蹲下身子装着系鞋带,已经系了N次之多了。
后来他装着脚步踉跄起来,酒喝多的样子。
有人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就两手捂着下半张脸,弯腰,并且发出呃呃的声音,马上就要呕吐的样子。
终于要走完环城北路了。
他停下了脚步。
不远处有个小宾馆。他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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