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妖怪山 于 2015-12-9 22:01 编辑
离 婚
妖怪山
三
离宾馆大门四、五米远的墙,被凿了个长方形,安了个玻璃门。现在有微弱的光从里透出来。
玻璃门旁边没有任何的文字标记。
他走到门前,想探究里面有些什么。靠!玻璃上有玻璃纸贴上的,看不见里面 什么情况。
他连忙就退回暗处。脑瓜里有两个人在争吵。
一个说,我怕怕!
另一个说,怕也要进去!
我是真怕,我心都要蹦出来了。
那没办法,要了解了解这些的,一定要了解的。
嗯,这个我知道。
你不快点做事,就要没钞票开锅了。
嗯。
主任他们要看你笑话了。
嗯。
你想不想为自己出头!
当然。
这里是环城北路最后一个洗头店了。
嗯。
那还不快点?都几点钟了?
……
男人突然就跳起来,象屁股上挨了针刺,几大步到了门前,推门,玻璃门微微颤抖了一下,不动了,再推,还是只有抖几下。身上汗都冒出来了,再推,他动作的时候,玻璃门同时也在动,吱吱吱地响,往旁边分开,他收不住动作,推了个空,一个趔趄,迎面撞到一个人怀里。
哎哟!那人说,吓我一跳。那是个老女人,身体如倒立的圆锥体,上尖下圆。
圆锥体说,快进来!
嘎吱,玻璃门在他身后合上了。
圆锥体识趣地把自己身子挪开,他就看到面前一排凳子和一排小姐了,还有一排贴在墙上的方块形的镜子。这些镜子、凳子和小姐,占居这里空间的一边墙,是侧对着他的,所以小姐们看他都有个向左看齐的动作。他所站的位置不在小姐们的一排的线条上,所以他能看到她们的每只眼睛。她们的身体都是埋伏在凳子里的,所以他看到七、八颗头和十四、五、六颗眼睛。那些眼睛是极富有表情的,他无法判断那些忽闪忽闪的眼睛,包含着怎样的意思。
因为他的脑袋瓜暂时短路了。
有声音说,老板,洗头呀还是敲背?
他身体里有个声音自动在说,老板?哼哼!狗P板!
干洗!这两个字倒是从他嘴里出来的。
香香!轮到你。圆锥体喊。
这场景很容易使他联想到排队看医生,医生喊,下一个!
其中一个就站起来了,让出了她的位子,来,坐这里来。他听着有象母亲喊自己孩子的味道来。他就听话地走过去,把自己放到了她让出的位子上。此刻他的所有动作都是机械的,一切都是听外来的指令而动,他的脑袋瓜子里的线还是处于短路状态。
一块布围住了他的脖子,这布糙皮肤,糙的他脖子有些痒痒。
他从镜子里看到,布是蓝色的。镜子里只露出他脖子和脖子以上的部分,一个孤岛立于湖面上。 里面的光线暗,始终是黄昏时的状态。
杨若就当自己是大海里的孤岛,在水天连接的交汇线上,半边天颜色黄红,一点点朝一边淡去。
香香在一个瓶子上咕叽咕叽按了几下,手掌心就多了一驼粘稠淡绿色液体,鸟儿下粪一般落在岛峰上。香香左手拿个矿泉水瓶子,哧嗤嗤响。他就感觉头顶心一凉,那凉又分成几条分支,在森林里顺坡而下。香香的另一只手就舞蹈起来了,先是五指成鹤,后是五指成虎爪,他的岛屿就如正经历浅地表地震,剧烈晃动起来,一条小流就冲出森林,来到一片光秃秃的平原……
他本应该喊停的,或者指责一番。他才不敢。
他脖子僵硬。
他本应该睁着眼睛看看香香的,又怕夹杂着泥石流的小河进入他心灵的窗户,他闭上了眼睛。
好在香香对这道工序并不打算努力经营,他就听到她说,去冲了!那边。
他紧闭一只眼开一只眼。到冲水池的几步对他来说走的并不轻松,他心里早就嘀咕了,他妈的,这那是什么享受,活受罪啊!我要开店一定要消灭这种敷衍了事的态度,这什么事嘛!
再次回到镜子前面的时候,他终于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香香不再愿意进行其他工序了,她矮下身子,把脸盘放在杨若的一只肩膀上,从镜子里看男人。于是,对面一男一女的两个头就并排在一起。女的看去年青,有些娃娃脸形,白,含情脉脉的表情,大哥,去,去敲个。
是啊,去吧!没几步就到客房了。是圆锥体的声音。
他犹豫的时候,背上恰倒好处地贴上柔软的身体,隔着他簿簿的衬衫,女人身体的热气蜗牛似地附着了他背部。天,他心里喊一声。去嘛去嘛!香香呼出的气,缠绕着他的耳朵,痒虚虚地。 好!他说。在这种氛 围里,拒绝需要勇气,不如干脆往前跨了在说。
没走几步,就到店里的一角落,有一扇门,大小刚能容一人通过。门是木板门,刷的漆是颜色与周围墙的色彩一致,浑然一体。过了门,就是一道走廊。走廊一侧,果然就是宾馆的一排房间门。香香变戏法似地手里有个钥匙,打开了其中一个房门,他在房门上犹豫,香香身体一顶,就把他推进了房间,门一合上,就与外界隔离了。 灯亮了,暧昧的光,戏虐着他的身体,放肆地抚摸他的脸颊,磨蹭出热,发烫。 他显然不适如此陌生的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他手足无措,脚不知道是该往哪儿放,手不知道此刻应该要做什么,人就更是木偶一般呆相。
木偶是被动的,丧失主动能力。
香香的行动很快解决了他的尴尬。她没怎么动作就精光光了,一袭银光跳了跳就近在咫尺了。他的心脏很不争气地嗵嗵响,响得他伸出来的手都打摆,他突然又把手缩了回去,触电般地大喊一声:停!香香一只脚已经跨在了他身边,听他一喊就截止不动了,呈现个静止的跨栏动作。
怎么这么热?他说,他真的冒汗了,汗水从皮肤里头发丝里渗出来,结成一粒粒,布满皮肤,与热反应,头顶仿佛就蒸腾起丝丝雾气。
香香收回她的动作,奇怪地看着他,表情变幻不定。
他已经抹了好几遍脸上的汗了。
香香显然失去了耐心,不耐烦地穿好衣服,瞪眼看他,看怪物似的。你什么意思?
我、我、我……,他脸部炙烫。他想他的脸可能已经成猪肝色了 。 那家伙又来电话了那家伙又来电话了……。香香的手机铃响了,发出的却是那家伙又来电话啦的喊声。
香香从枕头根拿出一只银色小巧玲珑的手机,看了看,握在手里,然后看 着他。
香香在房间里来回走,焦急的样子。突然停下,说,你到底什么意思?是不是来砸我的场子的啊!
不不不!他焦躁。
我就问你几个问题,他说,问好了就当作所有的事情都做了,应该给你多少钱就多少钱,不少你,怎样?
好,你问吧! 做一回多少钱? 哦,快餐啊,二百,加钟点房钱,二百五。 哦,给老板多少? 五十! 整夜呢? 哦,你是说包夜吧,大餐,五百,开房费另算 。 给老板多少? 整一百。 哦!
香香不时地在房间不安地来回走动,又不时地拿起手机看。
他还想问点什么,却一时想不起来,就作罢了。
他从屁股袋里掏出钱来给香香,她接了钱,刚好两张,递给她。她接了钱,瞧也没瞧他一眼,一阵风似地,走了。
她走了!她真的走了!他却轻松起来,如释重负。这样好 !他想。
宾馆的大堂静悄悄。他不会从店里走的,万一出店门碰上个熟人岂不倒糟。
宾馆总台上看去好象没人?不可能啊?
他看到了,有个马尾辫露出台面,还发出吃吃吃的笑声。你真逗,呕心,脸皮真厚,这样的话你也说的出来,讨厌!吃吃吃……。马尾辫发出的调情声。
他蹑手蹑脚绕过总台。
他终于走出了宾馆的大门,两边看了看,没人,回头,还是只有马尾辫。窃喜。
他痛快地透了一口气,潜意识地竖了竖衣领。消失在黑暗中。
妖怪山 本名:沈琪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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