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印散文]秋去多时菊犹艳

显示全部楼层 · 2015-12-17 09:27:22

本帖最后由层林尽染于 2015-12-17 09:41 编辑

周六冒雨前往太平峪西寺沟，未到水穷处，已是云起时，有一处农家乐取名水泊梁山，慕名前往，却见房门紧闭、落叶簌簌、不见梁山好汉，但闻流水潺潺，屋后弥漫着浓浓山岚雾霭，地上铺垫着厚厚核桃树叶，显然好久没有游客光顾了，只有门前一排樱花，树叶还透着赭黄、褐红的颜色，给浓雾弥漫的雨天增添了一些亮色。
朋友甥舅二人近前拍照，我继续山前探路，及至归来，只听小美女喊着：叔叔快来，那里有好多菊花。
你舅呢？我问道。
他在那里拍菊花呢，小美女向石链旁一指。
正要越过水渠前往拍照，突然窜出一条白狗、一条黑狗，挡在路中央，昂首望着我们，不叫、不咬，也不退。我才明白小美女原来是被看门狗镇住，不敢迈步了。常言道：瞎嚷嚷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嚷嚷。这不声不响的看门狗就这样往路上一站，不言自威。
别怕，看我的。我一边逼近二狗，一边迅速弯腰捡起一只啤酒瓶，做一个投掷的动作，两条狗打个趔趄，扭头向屋内跑去，我们迅速抵达菊花前，朋友正在聚精会神拍照，完全不曾发觉其甥女遇到的威胁。
这是一簇怎样的菊花啊？没有一枝坚挺直立的躯干，所有菊花尽皆着魔般卧倒在地，伸着懒腰，混迹于一片衰败腐朽的枯叶之中，有的已被枯叶覆盖、腐殖玷污，任由入冬的冷雨淅淅沥沥随随便便地淋在枝叶、花瓣之上，仿佛一滴滴苦涩却又不肯轻易弹去的清泪。可是那些杆依然兴旺、那些叶依然翠绿、那些花依然艳丽，每一枝都没忘记昂起颈项、托起头颅，开放出绚丽花朵、吐露出淡泊心志。其色鲜红如血、洁白如玉，其香淡雅幽静、杳渺高远，像一群穷困潦倒的寒士，如一池涉足淤泥的清莲，虽被节气遗忘，终究不失气节。更可喜的，还有一朵朵花蕾在前赴后继，继续接力着高洁本质——有花如此，季节幸甚、山河幸甚！
菊者，秋之灵魂、季之骨气也。而今，秋已尽、冬已临，霜冷风寒、冰雪抵近，时节已无秋意，何故独守秋魂？记得《红楼梦》中黛玉曾有《问菊》诗：
欲讯秋情众莫知，喃喃负手叩东篱：
　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开花为底迟？
　圃露庭霜何寂寞？鸿归蛩病可相思？
　休言举世无谈者，解语何妨片语时。
不知这家主人缘何取名水浒场景“水泊梁山”，却又舍前种花、南山采菊，如同陶潜遗世、黛玉问菊，活脱脱造出一片陶令氛围、红楼梦境？梁山者，占山为王、盗亦有道也。红楼者，权贵世家、白富美才也。屋门紧闭，或许主家看破红尘、只身云游，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留置二犬守舍，是否只为放心不下俗世，还欲表明寒山有主、游兴无涯？只可惜了这些红花白菊，鲜艳如斯却只能伏地开放、孤芳自赏，虽有动物类犬者，岂能懂得菊花美意？这主人该有多么矛盾的心理啊？想做个山大王还没到山穷水尽处；想做个富二代，却少了大观园的恣肆铺排场面，欲隐身南山却一样要养家糊口，也只能一边高悬水泊梁山的旗幡，一边种豆南山、采菊东篱、取卵鸡埘、虹鳟鱼塘，渔樵度日、农家行乐聊以自足了。呜呼，做一介平民竟如此纠结、何其不易也！
城里雾霾重，山中空气新。但为清风故，不负菊花情。有菊盛开的农家、何惜风雨凄凄、阡陌泞泥？有菊盛开的季节，何惧羁泊穷年、岁月更替？
2013.1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