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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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525 | 回复3 | 2015-12-17 09:58:3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文/雪山白梅
    六哥是我的堂哥,大我三岁,因为小时候两家是邻居,所以经常在一起玩,堂兄弟九人中我和他最聊得来。
    在记忆中,小时候他每次放学回家放下书包不是去给猪割草,就是帮着家里抱柴烧炕,似乎总有干不完的家务在等着他。到了晚上帮着家里收拾完碗筷后,他才独自爬在隔壁的房间里静静地完成家庭作业,那边的房间里时不时的传来电视声和伯父伯母的笑声。
    那时候学校实行“勤工俭学”制度,每年夏忙结束学校收假时,每个学生要交30多斤的麦子或者20多元钱,孩子们大多从自家的粮仓里取,而六哥的麦子全是他利用空闲时在地里捡拾的。那时大家全都用镰刀收割,每当“麦客”收割后地里到处都是撒落的麦穗,不像现在用机器收割的这么干净,所以收完麦子捡拾麦穗的人通常很多,六哥的身影经常会出现在人群里。
   有次我亲眼看见他冒着大雨去捡拾麦穗,空旷的田地里牛毛般的细雨下个不停,他穿着雨衣、雨鞋,提着袋子,飞快的捡拾着麦穗,等拾满了一袋子背回家倒出来晾晒,又赶紧去捡拾。事后虽然他因为淋雨太久感冒了,但他却自豪的对我说:“下雨天拾麦穗的人少,可以拾的更多,上次我一个人半晌拾了四袋子麦穗呢!”
   刚上初中那年暑假,因为听说开学后学校要收一笔费用,为了给家里减轻负担,六哥背着家人去附近的砖厂干活挣钱。那时砖厂每拉一车土给一毛五分钱,他干了整整一个暑假,肩膀上磨掉了一层皮,两只手都磨出了茧,但挣回了一百多块钱。伯母脸上乐开了花,曾将这件事向邻里们炫耀了好一阵子,伯父看到六哥能自食其力也感到欣慰,看到六哥红肿的肩膀心里又一阵心疼。
   到了初二那年,看着学习成绩优秀的弟弟马上也要上初中了,为了减少家庭开支,本来学习成绩也一般的六哥便退学回家了。不久家里托人给找个在邻村胶水厂打工的活,从此他整天忙碌于胶水厂,很难见到人。每月接过六哥领回来的薪水,伯母满脸笑容,走在路上都精神抖擞,收起往常的蛮横,见了平日因琐事有些矛盾的邻里都能主动打招呼。
   日子就这样平淡的过去了,几年后六哥娶个媳妇,家里也装了电话,眼看着生活一点点好转起来,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伯父的身体一天差于一天,在四处求医看病住院的情况下,半年后伯父还是遗憾的离开了人世,这对于六哥全家仿佛是天塌了下来。
   自从会油漆手艺的伯父去世后,家庭的主要经济来源断了,看着尚在上大学的弟弟,伯母一天比一天吊的长了的脸,六哥平时的话更少了,只是默默的低头苦干。有道是,祸不单行,仿佛上天故意在为难六哥一家,六哥所在的厂子因为效益不景气,开始拖欠工资,后来想领到工资要等大半年。
   自从伯父养病在家后,伯母就整天在家里抱怨家里只有出的钱没有进的钱,经常为一些琐事和嫂子闹仗,伯父看在眼里也只有唉声叹气,六哥更不敢说什么。现在伯母整天看这个不顺眼那个不称心,在家骂六哥、和嫂子吵架已经家常便饭了。终于有次因为嫂子给娘家打电话时间长了点,伯母嫌浪费钱和嫂子吵了起来,最后趁六哥上班不在家把嫂子压在地上打了一顿,嫂子想着自从嫁到这家所受到的委屈,赌气回了娘家不再回来。伯母慌了,赶紧在村里找人去上门回话请嫂子回来,可是过不了多久就又因两人闹矛盾回了娘家,伯母又找人去请,这样来回好几次,终于有一天六哥和嫂子把婚离了。
   这时他弟弟已经外出打工了,平时不常回家,家里就剩下了他和伯母。在胶水厂,面对基本全是四五十岁的叔伯辈们,六哥只算个娃娃,所以他们经常把六哥当苦力使,一些最累最赃的活就推给他,回家还要经常忍受伯母唠叨打骂,六哥精神状态在极度高压下,终于渐渐的有些混乱,时常发些无名火,然后就自我唠唠叨叨的不停,人们都说六哥有了精神病了,连伯母都信了。后来胶水厂倒闭了,他就跟着同村的建筑队走村转乡的干些杂活。
   平时他和我最聊得来,我偶尔回家他仿佛终于遇到说心里话的人了,唠叨不绝的将他陈年往事记流水账一样全部对我诉说一遍,我耐着性子听着并时不时出言安慰。每次他诉说完后都非常高兴,我递给他的香烟来着不拒,他平时干活是一天一包三元标准的烟,每到房屋即将竣工时屋主为了答谢工匠,那天会每人发一包十元标准的烟,但每次发的烟全被伯母收了起来,积攒多了换点家用,所以烟瘾很大的他口袋里却常常没有香烟,口袋里时常不会超过五元钱。
   前年因为他弟弟要结婚,想将家里早已经陈旧了的平房翻新加盖二层楼,并新盖个厨房,早期的活他家没有叫建筑队,宽五十公分,深一米左右的房屋地基全都是六哥一个人挖好的。当我惊讶的问他时,他笑了笑说,一个人歇一会挖一会儿,给自己家干活有心劲,不会偷懒。
   去年我和妻子周末常常推着女儿在乡村小道闲转散心,经常碰到在村里干活、晒得黝黑全身灰土的他,看到我们向他打招呼总是开心的回应,每次他都引以为豪的向一起干活的外村人介绍我是他堂弟。
   之后好长时间再没有见到他,偶尔回家也是来去匆匆,记得我最近一次见到他是今年开春,村里有位远房的伯父去世,我需回家吊孝。因为要停两天,我家又因久不住人过于潮湿,来回赶路又不方便,我就在他家和他挤了一夜。那晚他的话明显少了,反倒是我不断找话题和他搭讪,他有一句没一句的回应,只要我一停下来,他也就不吭声了,可每当我将要睡着时,他又喊我,问我睡着了吗?我应声问怎么了,他又说没事。
   他对我说其实他不想吃药了,好多年来一直吃药他心时常恶心,可是他妈逼着他吃,他也没办法,最近几年他晚上老是睡不着,整夜失眠。以前上学时他特别喜欢看杂志报纸,经常让我给他带一些杂志报刊回来,那晚我劝他如果睡不着就看看杂志报纸或者小说,我可以带给他,他说他早已经不看那个了,我听了心里一阵难受。
   从小他什么都听他妈的,慢慢的养成了他妈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习惯,有次我问他,为啥不出去打工?在外面挣得比跟着建筑队走村串乡挣的多了,他说要回家和他妈商量,后来就没下文了。最后我五叔父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让六哥和他去榆林煤矿上干活,在那里一月要五六千呢,可是干了不到三个月还是被他妈叫了回去继续跟着建筑队干活。
   虽说呆的时间不长,必定出了趟远门,六哥刚回到家那阵经常给村里人吹嘘在榆林所见到的新鲜事,他仿佛也一下子开朗了许多,但是慢慢的时间久了大家也就听腻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起床了,去烧水洗脸,在换衣服时伯母又在一边唠叨着,让中午记得吃了药然后去打针。他刚说了句,不想去了,整天打针吃药也没什么效果,伯母就拿起埽竹打他,他抬起胳膊躲着。我忍不住劝道:“其实药也只是起辅助作用,良药也有三分毒呢,本身也就没有病只是思想压力大的缘故,只要思想不要有负担,慢慢也就好了,再说经常吃药打针传出去以后很难再娶到媳妇!”伯母却坚持说这是人家医生说的,让不能停药!我无语以对。
   正说着我提醒六哥把衣服穿反了,伯母鄙视的看了他一眼说,你给他提醒什么,他能知道个啥,我就故意看他怎样把衣服穿反呢,六哥在一旁唯唯诺诺的脱下重穿,我心里替六哥难过,看着六哥想起了巴金的《家》里面的高觉新。
   前不久,六哥在外面已经结婚并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的弟弟打电话回来说,他现在在外面买了一套房子,以后打算就在外面发展了,家里就托付六哥多照顾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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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泉东风 | 2015-12-17 10:27:15 | 显示全部楼层
六哥在外面已经结婚并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的弟弟打电话回来说,他现在在外面买了一套房子,以后打算就在外面发展了,家里就托付六哥多照顾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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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白梅 | 2015-12-30 16:20:26 | 显示全部楼层
清泉东风 发表于 2015-12-17 10:27
六哥在外面已经结婚并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的弟弟打电话回来说,他现在在外面买了一套房子,以后打算就在外面 ...

感谢老师光临指导,祝你天天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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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白梅 | 2015-12-30 16:21:32 | 显示全部楼层
寒秋 发表于 2015-12-17 16:16
拜读老师佳作,欣赏。
六 哥   已被推至西部文学微博

感谢老师肯定,我会再接再厉,祝老师天天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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