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意去戈壁看日出,那是因为我曾经无数次地送走过夕阳,无数次地看见过夕阳西下时的惨烈和悲壮,以及给人心灵深处的那种无以名状的凄凉,夕阳给予的这种情绪冲击,弥漫了我的整个冬天。
但现在是早春了,我得去看日出,用日出的辉煌与灿烂撞击我的心魔,让魔转化成佛,虽无力去普渡众生,但不至于让我的后半生在阴霾中走过,对于任何一个生命个体而言,都有向往快乐和幸福的权力与自由,而对于历经苦难的我来说,这种向往更为强烈。
清晨六点钟告别依恋一生的温床,匆匆出门,摸黑赶往80公里远的沙尔湖,这是一方沉默的土地,已经沉默了千年又千年。这也是一方贫瘠的土地,贫瘠地寸草不生,而且连戈壁常见的丘陵也在风花雪月中稀释殆尽,因此上沙尔湖总是显得空旷,无遮无拦,一览无余。
沙尔湖是看日出的好去处,它处无以比拟,赶到湖边时是凌晨七点刚过,东方依旧被黑夜弥漫着,不露一丝光亮,看来是赶早了。黎明前的黑真叫个黑,黑到伸手不见五指,黑到一切俱静,只等太阳的那一跃而出,迎来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万事万物苏醒,开始一天的生活。人世间的生生不息,沉沦与繁华,正是在太阳的这种轮回中来来去去地忙碌交替。
漆黑里心有沉闷,但想起赶早不赶晚的古训,心气顿时平和下来,我的躯体与黑夜融为一体,只待那黎明的到来。
时间如果静止在某个时空里,等待就变得格外漫长。但我是有企图的,因此等待的是那样的平静,平静如黑夜!
东方的天空在八点钟才露出一抹肚白,预示着太阳就要出山了,一抹彩云不知受了谁的指派,事先静候在东天里,敷陈朝阳东升的气氛,一切变得祥和,一切变得灿烂起来。彩云逐渐由黑变黄,由黄变红,在8点50分,骄阳终于露出了红红的日轮,一笑一颦,一颦一跃,在长达十分钟的苦苦挣扎中完成了最后的跳跃,如一轮红色的磨盘完整地挂在东天。彩霞也随之发生着自己的变化,像一抹鱼翅自东向西伸去,让南方的天空变得丰富多彩,耀眼异常。
“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道出了江南春的盛景,真是美在画中,让人神往。但真正的戈壁深处是没有江花和江水的,也看不到绿如蓝的景致,可朝阳初升的那刻,整个大地被红霞映照着,戈壁深处的云烟,也带上妖娆的色彩,祥瑞蒸腾,红艳胜火。
当朝阳满跃于天后,还有一个由红变黄,由黄变白的过程,这神奇的自然力量,自然引发了大地和天空色彩的变幻,在这变幻里,似乎想告诉人们什么,但想告诉我们什么呢?
日高过杆,我才带着无果的禅悟告别沙尔湖,此时,我背负着一轮初升的朝阳,在想一个千万年的古老问题:
生从何来,死亦何往?
(2013年2月17日新疆鄯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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