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山迪克散文随笔】匆忙的李总

显示全部楼层 · 2016-1-4 14:23:11

和我同住一个病房的有研究高速路的企业老板郑总、七十五岁的退休老教师、和前来照看我的弟弟、照看老教师的儿子--企业老板李总。
总是在晚间11时左右，李总背着笔记本电脑和一大包书回病房，他不到四十岁，微胖，理一个小平头。放下手里的东西，就爬到老父亲病床前，似乎病房就只有他父亲，声音响亮地喊：
“大哎--，你喝水不（陕西方言，把父亲叫大）？”
老父亲白天由他的孙女照看，晚上就由他的小儿子李总来值夜班，老人整天就那样睡着，几乎不说话，心脏病已把他折磨的只剩皮包骨头，就像一节腐朽了的木头。床上放着一只水瓶，带吸管的，想喝的时候就自己吸瓶子里的水。听见儿子的叫声，老人头没动，身子也没动，手自动的摸他的瓶子，含糊不清的回答：
“行，喝一点点。”
   于是，李总拿过瓶子，在饮水机上接一点点水（太满，老人睡在那里就喝不成），递给他父亲。父亲就拿上吸了两口。
“大哎--今天的药吃了没有？叫我看看你的枕头底下？”
“哎，这几颗药咋在枕头底下哩！”
   灯光下，老人的面庞就像简笔画画下的，脸上的皱纹清晰可见，和蔼地微笑着。
“大哎--你咋不听话吗，老把药藏起来。我小时候听你的话，你现在可要听我的话哩，要不，我就不管你了！”
   李总在逗老人玩，老人似乎在偷着笑，但没出声。然后他转过身向我和另一张床上的郑总打招呼，声音低了许多：“对不起，打扰了，我还得加一会班。”说着，麻利的在过道里支起简易床，然后打开笔记本电脑，翻着带来的书籍，有节奏的敲打着键盘，直到深夜。
   我睡觉打呼噜，生害怕打扰他人，李总啥时候睡的，我不知道，第二天早上醒来，弟弟、李总、郑总呼噜打得此起彼伏，震耳难眠。李总一起来就笑着说：
“哥们呀，太厉害了，昨晚上那叫男中音四重奏！你知道不，护士还进来叫咱们小声点，可这事情不由自主呀！”
“大哎--，你听见了没有？”
“没有。”
“哈哈！没有？那么大，那么好听的声音。”
   洗刷完毕，李总收拾好行李和老爷子打声招呼就走了。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李总白天消失，晚上和我们一起“合唱”。直到我出院的前一天晚上，他约我出去走走，才让我走进了他的内心。老爷子的心脏很糟糕，已经不能做手术了，几年前他专门化几十万为老爷子在古城买了一套房，让他老人家从乡下住进了城里，现在，他知道能做的就是让老人家呼吸氧气，减轻痛苦。
   他靠3000元起家，在古城开了一家出版社，去年营业额超过一千万，今年他的目标是一个亿。看到目前不景气的经营状况，他很痛苦，不知道该咋办才能实现目标。
   听了他的倾诉，我肃然起敬，站在面前的是年产1000万的企业家呀。在老人面前，他是一个大孝子，在事业上，他是一个成功的企业家。然而他并没有前呼后拥，呼风唤雨，并没有大把烧钱，他在默默地、毫无怨言的做一个孝子，他的茫然也许是更大的设想，更深的思考，更成熟的动作。
   我建议他请一个护工照顾父亲，留出充足的精力谋划自己的事业，他说自己已经习惯了，再苦再累，只要每天见到父亲，他心里就踏实，他来到病房其实就是为了看一眼老人。那晚他坐在床上不停地翻腾他的电脑，似乎心里有写不完的东西。
   回家多日，脑子里挥之不去的还是那微胖，理一个小平头，不到四十岁的李总，似乎是耸立在我面前的一座山，难以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