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耀锋随笔】同窗述怀

显示全部楼层 · 2016-1-14 10:26:59

本帖最后由张耀锋于 2016-1-15 07:01 编辑

      信息传媒便捷的今天，距离已不在成为一个度量人际空间的词汇。有热心者终把这失散近一二十年的同窗聚合为通联群，从高中到初小，的确是颇费了些心思，该表敬意。尤为难得的是重见了几张旧年的毕业照，这些被瞬间定格的影像永久地记取着那段英姿风发的青涩年华，时间仿佛依旧停在哪里，从来不曾走过。
      记得几年前在老家整理相册还曾看见过这些老照片，自己又是个细心的人，早年时就将从小学到高中的几张毕业照一直悉心留存，为了怕遗忘，当初甚至在照片的背面一一对应着注上了全名。后来愈觉得这样做很是有必要，容貌是特征，时日再旷久纵不会有太大的改变，但姓谁名谁又怎能保证在日后不会在判别上发生混淆或者全然遗忘呢。旦凡后来回到老家能多呆几日，闲暇时总爱翻腾些旧物。有一日，当我突然想要找出这几张毕业照时，寻遍了整个屋子却始终没能找见，问父母，他们不得而知。我恍惚地呆坐着，如同一不小心删减了自己一大节的记忆，片段含糊而无法连缀，一度曾使我懊恼不已。
      随着年龄的增长人的回忆便堆积起来，以至常常会回过头去捡拾那些岁月的残片。同村的一辈人在小学入学之初是在村南头的窑洞里开始了识字读书，二三年级之后陆续迁入了新校址。煤炭产出的兴盛在当时是村上的重头支撑，新建的小学教学楼阔绰时尚，在方圆村落可谓是首屈一指。就读初中要去东塬顶上的学校，那是乡塬上唯一的初中，有四排长的机瓦房，每级四班，全校师生最多时有近四百。除了临村就近的学生在午间可以赶回家人，大多数人就只能自带些干粮，到了冬上馒头就冻地疆硬，每日下午回到家中才算是吃上了一整天里的头一顿饭。读完初中又去塬下镇上的高中，每周要回到七八里外的家中背馍，以备一周生活之需，一条通塬的土路来来回回走了不下百次。学校的位置决定了在校的生源绝大部分来自镇属的农村，群体性的俭朴饮食也致使了学校食堂常年供应的总是不变的素菜和汤面。就在那样的简朴年月，粗食淡饭供养了正值健长身体的年龄，如同黄土地上的庄稼吸纳着干枯的地墑而顽强生长。现如今，这些当年寒暑同窗的人大都工作生活在了不同的城市，走出了一方乡土，遍及各地，像黄土地上漫起的一夜尘风，夹枝带叶，散落在了完全迴异的地域；又如漆水河滩上的一堆顽石，被经年的流水卷挟着，这一块到了东，哪一块到了西，分散在了时空的沿岸，又经了那么多时日，个个早己都圆滑光溜了起来。
      时间真的是在飞逝，绝大多数的人从走出校门的那一刻就已天各一方，再无相见，回忆半成温存半忧怅。此刻，我仍会怀念：怀念昔日里欢腾的校园和传之四野的书声；怀念拂晓时分走在上学路途上那颗闪耀在空宇的启明星的微光；怀念清冬午间课休时燃起在崖畔下的一堆柴火；怀念许多曾经的青涩脸庞和高塬晕染下红扑扑的面颊……
      光阴荏苒，几番感喟。回到眼下，这种时空感上的落差使得心绪难以名状又极度复杂，面对这其间的许多人，当已经难以找到合适的口吻哪怕是向对方发去一句问候时，突然就觉得人生的路途上彼此早已疏离了太久，在这纷至沓来的重逢里，有人喧闹有声，有人缄默无语，除却现实下的间隙，能拉近彼此气息的委实少之又少。欣喜固然是有，黯然亦是常情，但仍需尊重这种种由时间带来的改变。我想，完全可以借用这样一句话：我们仍是在黑暗中并肩行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