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强散文】琴琴姐哭了

显示全部楼层 · 2016-2-8 15:06:07

   琴琴姐哭了，哭得很伤心。一进我家门，她早已泣不成声。
   上午，我和妈在家看电视。琴琴姐推门而进。她说，贝贝跟他爸去了，此时伤心得厉害，无处可去，到我家来了。
   看见琴琴姐泪眼模糊的样子，我和妈赶紧上前劝解，不禁为她目前的处境担忧。
   琴琴姐是姨妈的大女儿，现在在县城中学任教，按理说，一个教师工资又高，生活应该不错，而她的命运偏偏一波三折，说起来让人心酸。
二十年前，琴琴姐以骄人的成绩考上宝鸡文理学院，很令我们这些表弟、表妹艳羡。因为那时的大学国家包分配，十足的铁饭碗，放在谁家都羡慕得要死。
琴琴姐从小学习刻苦，成绩好，在我家的亲戚圈内一直被视作典范，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固执，一根筋，认定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学生时代的琴琴姐，可谓是一路高歌，在备受崇拜中度过。大学毕业后，也很荣幸地分配到我们县城中学任教。所有这一切都表明：她走过了一条金灿灿的辉煌之路。
   工作之后，琴琴姐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而这也颇令所有的亲戚们上心。银行的、税务的、政府的、医生、教师，各行各业的未婚青年给她介绍了一箩筐。结果她都未看中，最后领回一个食品厂的技术员。论长相，小伙子也算是相貌堂堂。他对琴琴姐百依百顺，言听计从，黏糊极了。起初姨夫和姨妈在工作方面还有些犹豫，但看到那男孩对琴琴姐特别上心，也就勉强默许了。
刚结婚那段日子，琴琴姐的生活也真是幸福甜蜜。婆婆从食品厂提前内退包揽了全家的大小家务。当轻工局副局长的公公回到家只是一个劲点头微笑，在琴琴姐面前从不说个“不”字。独生子的姐夫每天围着琴琴姐恩爱秀个不停。一年后，儿子贝贝幸福出生。姐夫也晋升为食品厂的销售科长。
琴琴姐本是一个生性懒散，脾气倔强之人。她不善与人交往、沟通，不善做家务。学生时代，她最大的优点是学习好，工作之后仅有的优点是工作好，此外别无所长。在学校，琴琴姐敬业、踏实，是个一心扑在工作上的工作狂。她所带的班连年都取得全年级第一名。陆续获得市级优秀教师，县特殊贡献者等荣誉。自从姐夫当上销售科长后，出差几率极为频繁，三天两头往外跑。贝贝已经三岁了，隔三差五感冒发烧，每逢此时琴琴姐不是备课就是在搞学术讨论。孩子和家务一下全挤在婆婆身上。而琴琴姐对此却经常大发雷霆，埋怨公公、婆婆没带好孩子。
从小到大，琴琴姐只习惯别人去适应自己，却从未学过去适应别人。他一直都是一路高歌，走着一条辉煌的成功之路。她从不知道什么叫失败，也不知道人生的道路上还有坎坷。
逐渐，她由衣来伸手变成衣无人洗；饭来张口变成剩饭剩菜，直至冰锅冷灶。孩子已非常疏远她了，她从未感觉。家里没饭吃了，她索性住在了学校，搭上了员工灶。她自认，所有人都会理解她，然而她的家人却不会；所有人都会支持她，她的家人却没有。
最终有一天，姐夫从厂里带回一个女孩。琴琴姐的婚姻也在此划上了句号。
离婚是琴琴姐提出来的，条件是拥有孩子的抚养权，付出是“净身出户”。琴琴姐果断地办完了离婚手续，带着孩子搬回到了娘家。她没有滴一滴眼泪。她比过去工作更努力了，更不善言辞了。很多次，我见到她一个人久久地静坐，沉默。也许，她的苦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离婚后，姐夫在当年又结婚了，娶的就是他从厂里带回的那个女孩，琴琴姐此后却再没有过婚姻，虽然断断续续一直有人给她介绍对象，可全部被她拒绝了。她说，除过贝贝她心中已容不下任何人，贝贝是她的全部。
时光在一分一秒地催促中前进。转眼贝贝已经十五岁了，上初三了。然而琴琴姐却哭着告诉我们：贝贝跟他爸去了。
原来，姐夫的厂子早在几年前已经破产。身为厂长的他低价买来了厂里的设备，带了一帮人在宝鸡开了自己的新厂，成了名副其实的老总。说来也怪，和姐夫结婚的那女人婚后一直未曾生育。也不知从何时起，他早已与贝贝偷偷着联系。而这一切竟把琴琴姐蒙在鼓里。
贝贝给琴琴姐留下一张纸条坐他爸车走了。他在纸条中写到，他在爸爸家玩四五天就回来了，他爱自己的妈妈，永远也不会离开她。可琴琴姐却说，贝贝永远也回不来了，只是一个劲哭。我和妈妈也不知所措。
“啪啪啪啪……”新春的爆竹声再次在小城上空响彻。此时此刻，小城的每个人都沉浸于春节的快乐之中，而琴琴姐她却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