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文莲随笔】迟来的团年饭

显示全部楼层 · 2016-2-8 18:35:13

          又是一年的除夕。
      大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比平时多了好几倍人；卖春联和年画的、卖炮仗和卖灯笼的的摊前都堆满了人，每个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或买或卖传递着过年的喜悦；超市里更是一番热闹的景象，平时有些冷清的超市也在这一刻显得热闹非凡，那些人气旺的超市就更不用说了，人们好像都集中在这一刻来抢购；服装店里，也是生意兴隆，过年好像都要穿新衣服，只要式样新颖，穿着合适，都不会去计较价格，显得阔绰、大方、有气质；菜市场里，菜价比平时高了好几倍，人们也不再去斤斤计较，平时讨价还价的人在这一刻都显得满不在乎，不停向外掏钱，还掏得高高兴兴。
      人们在今天好像都成了大款，这大概就是过年吧。
      按照惯例，每年的除夕，我们全家要回乡下陪老人吃团年饭，陪陪老人过年。当我们来到乡下婆婆家的时候，两位老人满脸幸福，婆婆兴奋的告诉我们：今天去老大家吃团年饭。听着这句简单的话，我和儿子都显得无比的惊讶，结婚这么多年，老大是第一次邀请老人和我们去吃团年饭。按说，过年一家人聚在一起、团团圆圆、高高兴兴的过年，吃团年饭，是件很高兴的事，既有年的气氛，又沟通感情，加深了亲情，可是我们从来没有，年年过年都是我们回去陪老人吃团年饭，邀请老大一家也不会来，更不用说他会邀请老人和我们了，所以都各吃各的，逢年过节，姊妹们和他也不多走动，就这样过了这么年，今天他突然发出这样的邀请，我感到既不适应，又无比的惊讶。
      其实老大的家离婆婆家也就三分钟的路程，站在门前都能看见，大声说话都能听见，可是那种亲情的距离却越来越远，没有了心灵的沟通，变得越来越陌生。听老公以前说，老大自己没成家的时候就提出了分家，他家姊妹多，怕弟弟妹妹拖累他，当时家里修了新房子，他就要了新房子，自己另过了，后来找了老婆、成了家。然而他和大嫂嫌老人没给他们留下什么家产而耿耿于怀，常常愤愤不平的发牢骚，其实那个时候家家都不富裕，加上姊妹多，能有口饭吃就不错了，哪还有什么家产。大嫂是个心直口快、嗓门很大的人，她干家务和农活都是一把好手，她很勤劳，也很节约。我们见面不多，偶尔见面，她也是冷嘲热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而我也一笑了之，懒得去计较。
      农村总为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发生纠纷，那年大嫂和小姑不知为什么事发生了纠纷，大嫂动手打了小姑。俗话说，长哥当父、长嫂当母，教育是应该的，但大嫂做得有点过了，就这样，大嫂、婆婆、小姑们之间三天、五天的发生纠纷，亲情也越来越疏远，即使老人每年过生日，大嫂也会找这样那样的理由，不会来祝寿。当年婆婆住院，老大便去找了村干部和家族的的人来分老人，他提出要公公（婆婆身体不好，病多，公公身体强壮，能干体力活），并且提出若要他给老人尽孝，就要把婆婆家的老房子给他（那是分给我们的），婆婆纠结得一整夜没合眼，看着婆婆的纠结，生怕她再急出病来，我是个与世无争的人，把心一横：房子给他吧，我们不要了。
      当北上广、打工的浪潮遍布全国的时候，老大也加入这浪潮之中。那几年，老大去了北京，凭着他的木匠手艺在北京一干就是好几年，挣了不少钱，回家把他住的房子锨了，盖了二层小楼，并且装修豪华。老大的日子过好了，更觉得自己是个人物，生怕大家去沾了他家的光。
      然而，天有不测之云，人有旦夕祸福，老大一家正在享受生活的时候，发生了变故。前年，大嫂正在家做饭的时候突然感到头晕，摔倒了，送到医院抢救，命总算保下来了，她得的是老梗，脚手都不听使唤，连路也不会走了，话也说不真了，我们去看她的时候，她眼里噙满了泪水，也许在那一刻，她感受了亲情，姊妹们也都去医院探望了她，老大一下子好像苍老了很多，白头发都长出来了，变得满脸沧桑，没有了平日的傲气。经过几个月的治疗，大嫂勉强能挪到步子了，老大再也无法出去打工了，在家照顾大嫂，大嫂好像变了，变得不再刻薄，会主动和人说话，有时还让老大扶着去婆婆家坐坐，然而，去年十一月初的一天深夜，突然接到老大打来的电话，大嫂在起来上厕所的时候摔倒，来不及送医院就离世了，这突然的噩耗，让我们非常震惊、睡意全消。
      人的生命竟如此脆弱，有时候睡着了还不知能不能醒来，有时候早上出去还不知下午能不能回到家，这世上有太多的意外。大嫂静静的躺在棺材里，我不敢看她的表情，她在忙碌、节约、勤劳、怨恨中过完了自己的一生，也许她是幸福的，因为老大至始至终都陪伴在她身边，儿女都已成家，她没有了后顾之忧。
      不知不觉，到了吃饭的时候，团年饭开始了。老大让两位老人坐了上席，变得很谦和，不停的喊我们夹菜、喝酒，两位老人很高兴，也许他们早就盼着这一天，能在一起吃团年饭，感受过年的气氛和亲情。并不是为吃饭，而是享受这份亲情，不管怎样，儿女都是父母的心头肉，不会去计较以前的什么。
      看着满桌的美味，品着这迟来的团年饭，我百感交集；看着老大的一团和气，我感到极不适应；看着两位老人的喜笑颜开，我又感到很欣慰。久违的亲情在这顿迟来的团年饭里将得到融合、升华，只是如今，物是人非，屋里没有了女主人，多少有点遗憾。
      人都在不断的成长，在生活中磨砺，在实践中总结，从而得到经验教训。我们应该珍惜生活中的每一种情意，不管是亲情、爱情、友情，不要等到失去了，才觉得可贵，一旦失去，将不再回到原来，因为沾好的镜子再完美也会有裂痕，也许，这就是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