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备无患的长篇小说】李巧珍——二十

        临行之时，妈妈对巧珍说道：“你先跟着你三舅去外婆家，妈妈把家里安排一下随后也去。”
就这样巧珍跟着舅舅去往外婆家中，这次基本上都是坐车，随身的行李也就是巧珍的被子还有一两件衣服，再有就是巧珍上学所读的书了。因为巧珍舍不得离开校园，舍不得放弃学习，但是又舍不得与妈妈分开，只好离开这里，打算到外婆家再去念书的。坐车到了马岔路口，剩下的几十里路巧珍是跟着三舅步行的，到了外婆家也是已经黑天了。

      事与愿违，在老家榆林地区，教育水平远远不如延安地区，人们的观念更是不同。外婆这里，祖祖辈辈都是宠爱带把的男孩子，巧珍大舅家的两个表弟都还没上学呢，巧珍在这里根本就没有进校园的机会。闲着没事，巧珍便把自己带来的书本拿出来，自己看自己学习。但是这样的机会是很少的，因为巧珍要提防着她的两个表弟，怕他俩把自己的书本给撕坏了。毕竟大舅跟外婆不住在一起，人家另有宅院，她的俩表弟也不经常过来，但是巧珍还有一个大她九岁的四姨呢，这个四姨已经十八岁了，有间歇性精神病，一旦与父母发生矛盾犯了病，那就不管不顾了，什么东西都砸都撕扯。巧珍害怕四姨弄坏她的书，于是经常换着地方藏自己的宝贝书籍。

     在外婆家的新鲜劲儿一过，巧珍开始想妈妈了。开始的时候，巧珍谁也不跟说，自己偷偷地跑到大街上，向村子外边张望，她希望妈妈能够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但是巧珍总是失望而回，实在忍不住了，便开口问外婆：“我妈妈什么时候来呀？”
外婆其实比巧珍还着急，这总也没有大闺女的消息，她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惦记着，于是外婆便哄骗巧珍说：“快了，你妈妈过几天就来了！”
但是不知巧珍问了多少回？也不知道究竟又过去了多少天？巧珍的妈妈始终没露面。
又是半个月过去了，这天安向东从外边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封信，这是李颜晨写来的，安向东当着父母面念了信，大致内容是：现在这边的计划生育紧实够紧的，但是它是分阶段性的，现今这个风头已经过去了。安丽容又怀上了孩子，基于去年的教训，身怀六甲的安丽容不宜四处奔波，怕是再次流产，于是决定不回娘家躲避了！
外婆外公听到这个消息都很高兴，毕竟一个孕妇真的经不起长途奔波劳累的，能在家中躲避最好！但是巧珍听到这个消息傻眼了，本来不打算离开妈妈，自己这次跟着三舅来到外婆家中，结果现在妈妈不来了，巧珍那个后悔劲儿就甭提了！原本打算的挺好，时刻不离开妈妈，现在反倒离妈妈更远了。还把自己的学习给耽误了。没办法，巧珍只能等着，等到妈妈把弟弟生下来之后，爸爸再来接她回家去上学。

      一晃巧珍来外婆家已经好几个月了，总是见不到妈妈，她也就死心了。每天跟在外婆的身后，看着外婆喂猪、打狗料理家务。转眼就到了农历五月，也就是到了播种土豆的季节了，这天早晨，外婆切好了满满一口袋土豆种子，早饭后外公与三舅准备到地里去种土豆。外婆说道：“你俩把巧珍带上吧，让她跟着你们到地里去玩吧，我怕老大家那俩小子过来欺负她。”
就这样巧珍跟着外公到了地里。这榆林地区干旱少雨，必须抢墒播种，到了地里就开始分工了，外公用镢头刨沟，三舅安向东负责点籽与施肥，本应该是三个人的活，由于外婆在家切种子呢，所以只能两个人干了，这下可忙怀了安向东，他点好一段土豆种之后，再回来施肥，巧珍在旁边玩着玩着看出了门道，她开始慢慢地凑过来，趁着三舅施肥的功夫抄起来籽种，也学着三舅的样子开始点籽，外公一见高兴地说道：“巧珍，你一定要把土豆种用土盖严实，这样肥料就不能土豆芽烧坏了，唉，对！就这样，用脚把喧土一趟，土豆就被盖严实了，千万记住了，土豆不要远了也不能太近了，两墩之间就间隔你这一步远就行。”
有了外公的指点，巧珍开始像模像样地帮起忙来，本来她脑子就聪明，这也不需要太高的技术，所以巧珍很快就适应了种土豆。并且巧珍又自身的优势，她个头小，用不着猫腰点籽，也就避免了累的腰疼，再有她迈一步正好点一块土豆种，不必想安向东那样，还得特意迈小步点籽，可以省好多力气。这样一来，巧珍竟然能跟得上外公刨沟。这边外公刚刨好沟，巧珍便把土豆块点上了，然后用小光脚丫一踩就用土埋好了，后边的安向东也把肥料撒上了，整个就是一个完整的流水作业程序，一点窝工的地方都没有。种地的速度也随之提高很多，把外公乐的嘴都合不上了，他高兴地说道：“没想到当年的小赖猫子，现在竟然能够帮忙种地了！看起来，世上就没有养不活的孩子，一旦孩子死了，那也是被大人给耽误的！”
就这样，巧珍每天帮助外公去种地，最多的一天，她帮外公种了九口袋土豆种子。

       由于巧珍自幼体质弱，所以她的饭量很小，无论是好吃的还是不顺口的，她都吃不下多少，外婆家的条件也不算好，也就没什么好东西给巧珍吃了。外婆特意给巧珍做的无非就是麸子饼，也就是用小麦麸皮做的饼子，再不就是黑面【高粱、豌豆或是杂粮磨的面粉，因为没劲道便掺杂一些榆树皮面】做的饼子，大人们吃的比这个还不如呢，这样的条件把巧珍给喂养的更加瘦弱了。别看巧珍身体瘦弱，但是她身上也有肥的，那就是身上的虱子够多够肥。身上有多少甭说，光是巧珍脑袋上的虱子，用宽齿的梳子往下一梳头发，就能掉下不少的大肥虱子来，因为外婆家条件有限，巧珍来的时候有只带了两件衣服，没的更换，不长虱子才算奇怪呢！再加上外婆年纪大了，眼花看不见，可怜巧珍吃的那点东西，全都养了虱子。

      书没得念，又不能总围在外婆身后转，巧珍实在无聊就溜达出院子。正巧遇到大舅家的俩表弟，于是三个小孩就一起玩儿，巧珍最大，大表弟与她同岁，没有巧珍生日大，二表弟小两岁，但是最数巧珍个头小，看长相，好像巧珍比二表弟还小两三岁呢！有了伙伴就玩儿的远，不知不觉三个小家伙就出了村子，在村边地头，大表弟出主意，三个人玩土堆儿，用沙土堆好一个土堆儿，上面插一个木棍儿，三个人轮流往下刨土，谁先把插着的木棍刨倒就算输了。好家伙，三个小家伙，脑袋对着脑袋，开始慢慢地、一下一下地、小心有小心地从土堆上尽量少往下刨土，恐怕把小木棍给刨倒。突然二表弟一抬头，正看见巧珍的头发上正爬出来两个大虱子，他赶忙喊了一声：“哥，巧珍脑袋上有虱子。”
大表弟一看，可不是吗，这虱子还个头不小呢，于是赶紧蹦了起来，喊道：“二子，快起来，别跟巧珍玩了，要不虱子就跑到你脑袋上去了。”
小哥俩站起身来转身就走，也不跟巧珍打招呼了，这小孩，就怕没有人跟他玩，巧珍一见俩表弟要走，赶忙紧紧跟在他俩身后。大表弟说道：“别跟着我俩，你身上净虱子。”
二表弟说道：“哥，咱俩用土扬她，看她还敢跟着咱俩。”
说完话，小哥俩开始往巧珍身上扬土。
巧珍一看俩表弟欺负她，赶忙往后跑，一边跑一边说道：“你俩敢欺负我，我四姨来了，让她揍你俩。”

     也真巧，正当巧珍挨欺负的时候，她的四姨从村子里走出来了，俩表弟一看果真是四姑来了，大表弟骂了一句：“不就是傻四姑吗？你当我俩怕她，告诉你吧，我俩连她也敢打。”
说着话，大表弟从地上捡起一个土坷垃，对着他的傻四姑就投了过去。老二一见，也不怠慢，同样用土坷垃打四姑。这智障的人也会看门道，她一见两个小侄子打她，马上急眼了。毕竟她十八岁了，对付俩小毛孩子还是能行的！于是也从地上抄起土坷垃打俩侄子，还真巧，一坷垃就打在了老二的身上，六七岁的小孩禁不住疼，张开大嘴就开始嚎叫。老大一看弟弟被打了，转身就跑，这傻四姑撒腿就开追，她这脾气一上来，才不管什么侄子不侄子呢，惹了我就不行！还没追两步呢，坏了，迎面大嫂赶过来了，也就是巧珍的大妗子赶到了。

      这巧珍的大妗子护犊子，一见儿子受气了，马上冲到这个傻小姑子近前，上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这下可把傻子给打惨了，她倒在地上被打的直翻滚，嘴里边嗷嗷直叫。一直等到大嫂出了气之后，带着俩儿子扬长而去的时候，傻子才从地上爬起来，巧珍一见这傻四姨吓了一跳，只见她两只眼睛发直，满脸都是怒气，恶凶凶地朝着自己就走过来了。其实巧珍不知道，此时她的傻四姨，由于受了一肚子气，憋在心里难受，一下子把精神病勾起来了，她这直魔瞪眼的往巧珍跟前一凑合，巧珍吓得撒腿就跑。像那个你倒是往家里跑呀，巧珍一着慌，撒腿朝着村外野地里跑下去了。她不跑还好，这一跑坏了，傻四姨撒腿就开追，毕竟巧珍才九岁，又体质虚弱，哪里跑得过大她九岁的傻四姨。最后在一个梯田的堤边巧珍被追上了，这精神病一上来，那是抓住了死死不会放的，她把巧珍掀翻在地，上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一开始巧珍还挣扎着反抗着，渐渐地巧珍不再反抗了，她被打的一动不动了。傻四姨一见巧珍不动弹了，她也觉得打累了，于是把巧珍从地上拎起来，往梯田边上一放，然后再往下一推，巧珍便顺着梯田陡坡滚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