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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宝拽着工具包，无所顾忌的加速挥动手臂，就像是有一件烦心事甩不掉。他瞅着正在营业厅桌子上专心对付阿拉伯数字的杜凯悦，杜凯悦正在精心为它们寻找该有的格子。冯宝故作轻松的吹着口哨，鬼祟的垫着步子，想张开大口吓唬杜凯悦。 在这个举动发生的前一秒钟，杜凯悦一个巴掌腾在空中制服了冯宝的声带。 你的敏感往往差强人意，怎么就不能当成是我对你的一番倾慕，止不住的爱意。冯宝自语道。 有事说事，没事别往不相干的地方扯，以免影响我追求幸福的优越感。杜凯悦连看都没看冯宝，那是一种单靠直觉就可以断定来者用意的神情。 幸福是什么，幸福是你浅浅的依靠着我，但我肯定是深深的抱紧你，可劲占便宜！冯宝的兴致依旧继续调笑。 你还有完没完，滚蛋！给你脸了！杜凯悦的字正腔圆。 冯宝在柜台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对于杜凯悦刚才的那一睹，他完全没有受到情绪上的影响，反而盘起双臂，趴在桌子上象是瞅着自己的爱人一样，那双故作矫情的肉麻神情，逗的杜凯悦忍不住收敛自己的笑意。 冯宝把脸颊的肌肉揉搓了一小叠，咬着嘴角自嘲的笑意说道：“是不是觉着我现在这样特矫情，但你心里又特喜欢，特不愿意是我这副尊容，要是换一副韩剧美男子的皮囊就更符合你的胃口了。” 杜凯悦的手指习惯性的转动着笔杆，撩了撩脸庞的长发，侧着脸颊镇定的说道：“你真是了解我啊！可惜啊！咱俩根本就不是你刚才所表现出的那种肤浅的关系。” 凯悦，说实话，要不是咱们厅里有你这么一知心人，我早就不辞职不干了。冯宝的语气开始有点玩世不恭了。 杜凯悦用笔帽撞了冯宝的鼻子厉声强调：“上班时间，叫我杜班长！” 杜班长，您也别拿自己太当回事了。我上赶子的跟你搭讪，你是不是就觉得自己非常好。其实我也就是没事想找个聊天的对象，互相利用着打发上班的空闲时间。咱们又不是吃斋念佛的圣人，还杜班长，这不是有意拉开同事之间的距离吗？ 杜凯悦抿了抿嘴唇，噢的------拖长了语气，那您真是大错特错了。我这人就喜欢清静，特别讨厌那种明明心里是那种想法，一旦遇到点挫折，马上就改变初衷的人。明明腆着脸想套近乎，却还把自尊摆足了地方。还有我这人不喜欢那种苍蝇似的人物，要是用户来办业务，我就装装淑女，忍一下就过去了。到时候客服回访，我还能多挣几个奖金。你呢？！当你是用户吧，你蹬鼻子上脸，不当你是用户吧，你还认真起来了。看来啊，还是不拿你当回事的好。 说的你多守清规戒律似的，前天我刚一进们，你那副谄媚样，我都懒得形容。瞅着人家长的帅，恨不得把营业厅里所有的优惠套餐都给人家办了。那眼睫毛差点都伸到人脸上了，幸亏用户当时刚好接电话，要不然那假睫毛顺着你那双眼珠子一起掉下来，人家还以为碰上聊斋里的女鬼了。要是换成上次那个难缠的用户，那你就会被彻底打回原形。刚开始跟人保持着空姐似的微笑，循序渐进的讲解自己的业务。结果人办完业务要退，你一下态度就变了，小心眼马上就出来了。最后连你自己都笑了，说人家弄的你很失态。冯宝说着笑了起来，你说假不假啊？！ 冯宝，你说够了没有。杜凯悦的神情被激起一层难堪之色。 你瞧瞧你现在的这张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你要真生气，来打我几下。看什么看，谁让你排侃我，再惹我生气，小心给你小鞋穿！ 杜凯悦裹着嘴角的得意，看着冯宝那种生气的可爱劲，她面部表情散着柔和的笑意，口气异常铿锵有力的说道：“我烦你！我忒别忒别的烦你。”冯宝的电话响了，他冲着杜凯悦竖起中指说道：“你待会再烦！”这是一个特要命的用户，三天两头换无线密码，愣说小区物业的保洁阿姨蹭他家网。今天又打电话让我帮他换密码。 那你告诉他怎么操作就完了。杜凯悦说。 老头根本就记不住，回头一恢复出厂设置，我又得去帮他调。我这一大堆事呢？一个月净往他家跑了。而且去了之后吧，人特热情，端茶倒水，不停的给你递烟。我这都存了三盒了。临走时让你提一大堆水果，说谢谢说到你走进电梯。你说我不去吧，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去吧，那我就别干其他事了。最令我以外的是。老头说那保洁阿姨蹭他家网是其次，真正的原因是他觉得那保洁阿姨看上他了，想跟他套近乎。 杜凯悦爽朗的笑了起来。这老头子还挺敏感的，想象力挺丰富。 其实我也劝了老头了，老伴去世这么多年了，孩子都在外地工作，找一个怎么了？！身边总得有这么一知冷知热的人吧。就像你似的，这么迁就我，包容我，在我最需要营业厅支持的时候，你就迅速的放下手头工作，成为我在这个空间里唯一的精神希望和物质支柱。 你再说，你再说----- 我这不是有感而发吗？ 杜凯悦的双手抱胸，把头凑近了问，那保洁阿姨你见了吗，你觉得有门吗？ 要说那阿姨吧，人是个好人，就是透着股子土劲。老头真是眼力见不浅，人老心不老。说什么找也找一情投意合的，有共同语言的。 都这年龄了，还挑呢。杜凯悦有点意外。 可不嘛，这种精神让我有时候特钦佩，就像找到了知己一样。 你能别再这么渲染咱俩之间的关系吗？！你这是有意识的把我的爱情和幸福往绝路上逼啊。 我这也是让你逼上梁山的，那矮脚虎不刚开始也死皮赖脸的追扈三娘，大婚晚上被拒之门外，可最后，那种为爱人挡马蹄的勇敢和无所畏惧，是你们这些妇人毕生心里感动的源泉。 你想当矮脚虎你就当吧，别把我拉上，我不想要这种感动，更加不想你被踩死在马蹄之下。 你想当扈三娘，我还不敢要呢？！最主要的是我没那份为你挡马蹄的勇气。 哎，我刚仔细想了想你说的事，那保洁阿姨要真有那份心，你不如帮帮人家，都是夕阳红了，再说我觉得这件事挺有趣的，你帮人家也算好事一件。 二茬子庄稼，不好弄。我怎么帮，我总不能拉着人保洁阿姨，就那么直不楞登给人老头介绍。 那老头是干什么的？听你说的那些，他不应该是个普通人。 真让你说中了，老头是市里书法大家，就家里裱起来的那副红楼梦里的对联，我真是服了，字体浑厚有力，还忒飘逸。一看就是那种特懂风情，浑身都透着股子儒雅之气。要是那保洁阿姨懂点画，就是不懂也行，你最起码说点好听的，首先有一个谈论的话题呀，你说是吧。 对！还得是行内话，这样老头会觉得自己特有成就感，在自己行将变成枯骨的同时，无意之中觅了一知己。 你别说的那么陶醉，酸的我牙都倒了。那保洁阿姨要是懂那些，还用得着天天用蹭网的方式排解相思之苦。 这你就不懂了吧，酸倒牙的爱情，那才是爱情。你就是缺点老头身上的儒雅之气，整个一严重不靠谱，不管哪个女孩跟你聊半个小时，最多当你是一男闺蜜，绝不可能发展成恋人关系。 按你这么说，现在谈恋爱，还得先去学四书五经，还得弄一些论语心得。要我说，你们这些女孩吧，心里明明就喜欢幽默的，非要往什么传统文化上贴，人家老头确实是有那么股子儒雅之气，你们就是附庸风雅。你是找恋人，不是找思想家，不是想找理学大师。太儒雅了吧，你们觉得无趣，不儒雅吧，你说没有，你这样朝秦暮楚可不好。 那你们呢，明明是喜欢年轻漂亮的，却说什么共同语言，个人价值观取向不同。依我看，是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 我还真没有，要说你是红颜知己，那完全是扯淡，因为咱俩的观念完全处于抵触状态。要说你长的多漂亮，人有多好，我陷进去拔不出来了，那肯定是瞎说。谁不了解谁啊，你喜欢小资情调，什么事都喜欢弄的诗意一点，小心眼那完全是跟林黛玉一模一样。要说大家还能聊聊，彼此还想多了解一下，那些所谓的缺点也愿意包容。那是大实话。 我不愿意！ 老曹笑着咳了两声，走了进来。冯宝低声对杜凯悦说，一会老头要打电话来，你先帮我约到明天，今天的事情特别多。 你们两个又在探讨什么人生哲学啊。老曹问。杜凯悦撑着下巴，用眼朝冯宝摆了摆说，冯宝遇到了一个用户，想给人家说媒，苦思不得结果，把自己人生的一些恋爱经验和苦衷正在利用上班时间朝我控诉呢。冯宝的眼神略带会意的笑了笑，指着杜凯悦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当家，轮不到你向组织汇报。杜凯悦整整手里的文件夹递给老曹。然后对着冯宝说道：“可是皇军要当你的家！” 老曹翻着业绩报表点了一支烟说，你们这个月的量怎么这么少，续费也少。这马上就要中旬了，这样下去不行啊。老曹看了冯宝一眼说，你现在还管用户的私事，你悠闲的很吗？冯宝用手摸了摸鼻子，嘴唇把唇齿之间的笑意死死摁住，清了清嗓子回到，你别听她瞎说，我今个过来也是为了这事。现在我们掌管的小区还有别的竞争，价位也比咱们的低，还送东西，咱们死守着价钱，用户就选择其他的了。 老曹的舌头在口腔里划弄了一圈，像是在剔除一个难题。接着问道：“这样的情况多长时间了。”冯宝面带疑虑的说道：“整整三个月了。”老曹的脸色立马变了，就跟大晴天突然打雷的前奏一样。冯宝见此情形，立马回到。不过我已经告知我们管辖的小区，不让他们宣传，总的来说，收益大大超过损失。杜凯悦咬着嘴唇看着冯宝被项目经理这样恫吓的窘状，她有点幸灾乐祸的笑了笑。 我不管你这些理由，总之完成不了，就没奖金。冯宝听到这句话很是不悦的回到：“那我也不能强迫人家来办我们的业务呀？！老曹有点被逗笑的回到：“我看你是太清闲了，都有时间在营业厅逗小姑娘，还没有时间做业务。从今天起，天天做活动，加大宣传力度。”冯宝朝自己的嘴上扇了一把，贱嘴！ 杜凯悦故意郑重的声明，如果有用户办理，请及时与营业厅联系。这是我帮你做的宣传海报，都是我亲手写的。冯宝揪了揪嘴角，说道：“要不怎么说最毒妇人心呢？！” 老曹有点不耐烦的嚷道：“别在这扯皮了，都火烧眉毛了，赶紧办业务！” 冯宝叹了口气。您这样做是不是有点不公平啊，你还不如让她跟我一块去做业务，这样现场办理，现场收钱，现场安装。省的她在这就抱着手机，到处勾搭，四处散播那些无聊的生活心得。 杜凯悦恶狠狠的瞪了冯宝一眼，朝她做了个鬼脸，一种无处宣泄的怨气与愤怒被她强制咽了回去。冯宝把海报摔在营业台上说，你一天抱着个手机，早晚得近视，到时候弄一副眼镜，影响我的观感。还不如跟我去走走，安抚一下客户。你老坐着，守株待兔，等着天上掉馅饼，那哪行啊。 我的近视我愿意，跟你有半毛钱关系。杜凯悦说的很无视。 那我的视觉疲劳了怎么办，本来你的颜值就低，再把标准往下降，咱们营业厅哪还有一点闪亮的地方啊。 老曹笑了笑，那行，轮班的时候你就跟着冯宝去办业务，该上班的时候，上班。这样咱们都好过一点。 冯宝乐呵呵的笑着说，我就说咱们领导比其他厅里的领导好，对于工作上的差池是一视同仁。对于无产阶级的看待，是同等的友好。就是有一点，别拿我们这些打工者的奖金做借口，这样让人容易对你产生敌意。 老曹哈哈的笑了起来，冯宝啊？！你这张嘴贫是贫了点，但是话糙理不糙。不过你们俩搭档，我举双手赞成。 您别跟着他一块诓我了，我跟他一块去，人家以为我带了一相声演员，我就是捧哏的，他就是那抖包袱的， 我们要的就是这种其乐融融，自然而然的工作氛围。开玩笑怎么了，难道非得整成新闻联播那样，规规矩矩，一板一眼。既生硬，又无趣，多没意思啊。你必须认识到，你的思想和行为，严重的被教条主义所束缚，被形式主义所催眠，被自以为是设置的内心原则所扼杀。 杜凯悦又笑了，就你这样的我就能被催眠了，就被束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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