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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宝的手指在自己的脑门上敲着，就像板鼓上清亮的音符，很有节奏在拽着他，把他的心拽的很不是滋味。他的手指在耳根挠了挠。他在思考那天的事情，他想起信封上那个朱文君的女人，还有老头说的那些话。 杜凯悦瞅着冯宝作难的样子问：“你打算什么时候送信？！” 不知道！冯宝连头都没抬，脚掌在营业厅的地上蹭来蹭去。 也是！送了，万一人家没反应，老头肯定心里不好受。可要是不送，那老头更难受。 冯宝的神色有些无助，语气也颇具无奈。以前吧，我就觉得这事就是电视剧里的，可没想到让我给摊上了。 什么事情让你给摊上了？老曹一边抹着油亮的嘴，一边敞着啤酒肚走进来。 冯宝抓着椅把转过身笑了笑，这不是响应领导的号召，在生活中找点烦恼，装裱一下自己忧郁的一面，加强个人作风的稳重性。省的你说我整天就知道扯皮，不务正业。 老曹在冯宝的头上摸了一把，别在这指桑骂槐的。业务办的怎么样了？！ 冯宝的手搂着后脑勺，眯着眼说道：“不怎么样，就咱们的那价位，哪个缺心眼的非在咱们这棵树上吊死啊？！”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业绩上不去，都给我走人！我可告诉你，厅里马上就要换领导了，再过一个月我也得调走。 冯宝一下坐起来了，真的？！您真的要脱离我们了，您别说，我还真有点舍不得。 行了，别在这演戏了。 那领导谁接手啊。杜凯悦问道。 当然是我了，论资历，论经验，论业务水平，除了我，还能选谁？！冯宝一阵抢白。 你还真拿自己当盘菜？！老曹稳稳的吐了一口烟说。 那按着您的意思，这位置还跑了。冯宝蛮有把握的反诘。 鉴于你们业绩的大幅下滑，这次我主张采用民主选用制度，谁能想到好办法，把业务办上去，谁就是领导。老曹说 您可真够狠的，临走还给我们这些虾兵蟹将们来一场内部的鹬蚌相争。冯宝故意调侃的说道。 你们这些人，我看了，要不使点手段，你们是不会尽心的。老曹有点针锋相对。 就拿小杜来说吧，工作能力是有，缺乏的是全面的掌控能力，但是能踏实积极的配合厅里的工作。 听见了没有，小杜。你顶多是一好的幕僚，领导这种水深火热的煎熬地位，别不知深浅的往里跳，万一出现什么差池，跌一大跟头，想拉你都没办发。冯宝故意曲解的讲述着。 杜凯悦捂着嘴只管笑，随即说道：“我压根就没有这想法！” 老曹接着说：“至于你，冯宝，你说你一天到晚有正型没有，在具体工作上勉强算是过关，业务上一贯自由散漫，不能灵活的领会上面的政策。 行了，您别说了，不就是说我是一干活的命，别急着蹚这摊浑水。您说的那差事，我还真没觉得有什么难度。不就是替大家伙拿个主意，多操点心，担点责任。见到比自己位置高的人，腰弯的深一点。见到比自己位置低的，挑点刺，平时多讲点淘换的大道理。耳朵忍着，多受点恶心的奉承。出门的时候，委屈自己坐公司配的帕萨特，回来的时候，形单影只的一个人使一办公室，顶多人说这小子没出息，是个领导。 看不出来啊，你嘴皮子还挺利索。冯宝，你要真能把业绩搞上去，我就让你蹚一回这浑水。老曹拍着营业厅的台子说。 冯宝忍不住笑了出来，看着老曹那副气愤的样子。冯宝扭过头对杜凯悦说：“看见没有，还得是用激将法啊。” 杜凯悦歪着脑袋，略带坏笑的朝着冯宝说：“你这哪是激将法，老曹的的脸都快让你的唇枪舌剑给弄残废了！” 残废就残废吧，谁让这家伙平时老扣咱们的奖金，拽的就跟他的肚子一样。我肚子里的那些招还没施出来，施出来了吓死他。这回你可得帮我，争取当上这一把手。冯宝有点激动。 得了吧！还一把手，你顶多就管我一个人，还管不了，你再把自己个给搭进去，有什么意思啊？杜凯悦说。 我就不信了，还管不了你了。你要什么，不就是有车，有房，有存款，还得是一个说肉麻情话的美男子。我回头就把自己给整容了，我让你见我，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冯宝讲的慷慨激昂。 我真不需要，你现在都长成了自然灾害，回头再整成一不省人事，我可担待不起。杜凯悦说 冯宝怒了，对着杜凯悦，你还真拿自己当根葱了！我怎么了，不就是没房吗？非得住那蜗牛壳，累不累。没钱怎么了，不就是让你臭美，挥霍的尺度暂时打了点折扣吗？！你开着车干嘛去，上下班总共三站路，不开车二十分钟，开上车，前后左右都冲你按喇叭，耗得你心烦意乱都出不去。现在都流行骑自行车环保，懂不懂时尚啊！ 您别在我这哭诉你的肺腑之言了，我的一把手，您慢慢环保，我先去吃饭了。杜凯悦跟没事人一样走了出去。 冯宝正在苦思如何提升业绩，老头的电话打来了。冯宝一时之间又没了对策，接了说什么呢？冯宝干脆没有接。 以前遇着的客户都是一些具体的故障，凭技术就可以办妥。可是这件事情，连他自己都没有经历过，他要怎么办才能办好呢。冯宝的眼神丢向了营业厅光亮的地砖，那些跳跃的阳光，还有门头上闪动的条幅影，在他眼前晃着，晃得眼前一阵眩晕------ 晚上有时间吗，咱俩聊聊主权的问题。冯宝抓过椅背上的外套说。 杜凯悦拎着盒饭说：“你又想拉弄我帮你篡权啊，不就是芝麻大点的权利吗，你至于这么废寝忘食的？” 冯宝说道：“很他妈至于！说好了，晚上详细研究一下战术策略。我先走了。 冯宝正在自己租住的两室一厅中筹划自己的升迁，杜凯悦的手扣响了门。杜凯悦的长发漫过衣肩，靠在门框上，带着会意的笑，她想看看冯宝到底有什么馊主意。 冯宝摁灭烟把，吐了刚才咀嚼成沫状的茶叶连声说道，我还真是没看出，你往我的房门前哪一站，特显的我有面子。 你不使劲往自己脸上贴金能死是怎么的，说吧，到底想出什么招了？！ 我是这样想的，今天的主题是谈情说爱为主，谋权篡位为辅。 杜凯悦起身做出要离开的架势。 你瞧你，怎么这么没有耐性。我是说夕阳红的事情，还真以为我是借着工作创造机会拖你下水。 我思前想后，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厅里就总共四个人，其余的几个都没有什么竞争力，我已经往小陈那送了一箱水果，往小张那给了几个用户，小陈那我准备请他吃顿饭。在票选上应该都打点好了，就是这个业务怎么才能办好是个难题。冯宝说的很投入，好像已经成竹在胸，可多少还是有点拿不准。 杜凯悦靠在沙发上说：“你给这么多人都有好处，怎么没我的！” 你的那点嗜好，我还不了解，几件名牌衣服就够你心花怒放了，只要你能说出好的点子。 我今天真是有备而来，可就几件衣服就想让我退出，想都别想。 你看，这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就你就开始勾心斗角了。 你呀，真以为自己能当领导啊！ 宁可我负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负我。 杜凯悦一阵发笑，就是不上当。 你不说算了，我这还有一特别狠的杀手锏没施出来，到时候你们想不让我当都难！ 杜凯悦见冯宝说的很有自信，问：“到底有什么手段，快说！” 你真想知道，就帮我倒杯水，我这嗓子都快冒烟了。 杜凯悦故作卑微状把水递到冯宝的嘴前。 冯宝用嘴唇试了试，你想烫死我啊，加点凉的。 这就对了，你要早这么听话，兴许我会考虑给你个副手。冯宝把杜凯悦掺了凉水的杯子端着说。 实话告诉你，明天我就在营业厅选举前安排两老人见面，到时候相逢恨晚，两行热泪水到渠成。恰巧这个时候，老曹一进门，这两老人就可劲的夸我，事情自然就成了。 没想到啊，你这敌后工作一直都没拖着，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关键时刻笼络人心，打出一煽情的催泪牌。即便是没有出奇的业务点子，也不得不让老曹俯首归隐。 要说你的策略是没有问题，就是对那保洁阿姨有点不公平！ 冯宝佯装镇定的说了句：“哎！前进的道路上牺牲个把人也是在所难免！ 第二天早上，杜凯悦见冯宝早早的就站在营业厅门口。杜凯悦用钥匙捅开U型锁，冯宝跟了进来。他非常认真的跟杜凯悦说，你能再帮我一个忙吗？杜凯悦看着冯宝那种非正常的恳求，长舒了一口气说：“你的诚意呢？！”冯宝把杜凯悦最爱吃的早点递了过去，有点讨好的说道：“知道你不是那种小心眼。”杜凯悦咬了一口早点说：“要我干什么。” 冯宝搓了搓手，帮我写副海报，标题就是“爱情营业厅”。杜凯悦的眼珠子对着冯宝转了一圈，马上领会到冯宝的意思。你去养老院了？谈妥了？面对杜凯悦的反问。冯宝鼓着腮帮子上的笑意，结结巴巴的说道：“现在不能说，一会你就知道了。”就算是成全一对相隔历史变迁的恋人吧，我就不急于解开谜底了。 冯宝对着初升的阳光，挂好“爱情营业厅”的海报，他的眼睛被刺的斑斑点点，像是有无数欢快的细胞在眼前跳跃，游走。 令杜凯悦意外的是，保洁阿姨竞走进了营业厅，而且还跟被冯宝请来的朱文君女士聊得很投机，就像是一对好姐妹。冯宝没有多说话，只是在营业厅的门前等候老头的到来，这一切就像是一个轮回，跟着太阳的节奏重新唤回那一段不可忘却的记忆。杜凯悦走到门前问冯宝：“你是怎么说通老太太的。”冯宝笑了笑没说什么。 老头终于来了，他的步伐之中饱含激动，又极力克制。是一种紧张而又喜悦的矛盾心情。冯宝和杜凯悦连忙走了过去，扶着老头走上台阶。老头在门前顿住了，他看见坐在营业厅长椅上的那个老女人，他的目光惊骇而犹疑，两手僵在空中，两只腿颤颤微微。而老太太也缓缓的站了起来，那种分明是在哭泣但却没有声音的心情，就好像她那双湿润的眼睛，滋润着那干涸岁月里的情愫，突然一涌而出，像是破土而出的新芽带着潮气，郁郁而动。 冯宝示意杜凯悦离开，保洁阿姨也退了出来。两个老人就坐在椅子上，静静的诉说着那些年的往事。冯宝和杜凯悦瞅着海报上殷红的字迹，那因为两个老人而变的异常生动的字。 你说他俩拖到现在才在一起了，真是让人心疼。杜凯悦自语道 冯宝朝里面望了一眼，对着杜凯悦说：“咱们就别等那时候了！现在抓紧吧！” 杜凯悦瞅见老曹远远的走来了，扭身进了营业厅。冯宝的心情一片大好，只等着那些过程走完，宣布任命结果。冯宝看着俩老人谈的热泪纵横，赶忙走进了营业厅。老曹在门口怔住了，嚷道：“谁弄的！“冯宝欠着身子示意俩老人继续，走了出去。老曹一脸不悦的说道：”谁干的，这是联通公司的营业厅，不是私人的婚姻介绍所，摘下来！ 冯宝说明俩个老人的事情原由，老曹不但不赞成，反而很决绝。 老曹跟俩个老人聊了几句，还说了营业厅的规矩。冯宝见事有变，硬是要多留两个老人一会。可老人相互搀扶着，跟老曹道了歉，还非常语重心长的谢谢冯宝。 冯宝送走两个老人，结结巴巴的问老曹：“您看咱们是不是把新厅长选出来？趁着大伙都在。“ 老曹诡谲的笑了笑：“说说你的点子。“ 冯宝兴奋的在展示排上，说着套餐自由组合的理论，还有宽带资费的巧妙变化。 老曹一边听一边点头，冯宝啊，看来你是动了脑子了，今后就由你负责套餐和资费的宣传。 冯宝连忙点头，突然一想不对，说：“您看这小张是业务尖子，我还是多跟公司的上层多接触接触。” 老曹知道冯宝的意思，清了清嗓子，喉结很紧的游动了一下说：“这个新厅长的事情我忘了说了，公司还是决定不搞选举了，会从上面调下来一位。” 冯宝有点自嘲的说：“您是不是早就下好了这么一个套，就等着我把肚子里那点猛料爆出来，准备卸磨杀驴。” 老曹见冯宝急了，说：“真没有，我也是刚开完会过来。” 冯宝失魂落魄的趴在台子上，用手指拨弄着绿萝的叶子说道：“好事全让别人捡了，我是落了个什么也没有。” 老曹笑了，杜凯悦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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