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油郎

[复制链接]
查看1058 | 回复8 | 2014-12-24 23:03:3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石油郎(短篇小说)


  (一)

  地窝子是白兰来队探亲,大伙帮忙临时搭建的,门上贴了一幅对联:

  争时间抢速度钻不停转
  打深井夺高产昼夜苦干
  稳扎稳打

  “还贴对联?”白兰挺着大肚子站在地窝子门口,看着对联觉得奇怪。当看到大伙诡秘的样子时,她才梦醒似地感到这幅用于钻井生产的对联贴在这里的真正含义了。
  “贴了好!”大班司机长崔师傅笑着回答说,“吉利,喜庆!”
  白兰抿嘴一笑,小心翼翼地钻进地窝子。
  结婚五年,白兰这是第一次来队探亲,而且是来生孩子的。
  刘云紧后走来,嘴里诈呼说:“谁瞎闹呢!”伸手想把对联撕掉。
  “别动!”崔师傅伸手一挡,把刘云拉到一边,神情严肃地说,
  “碍你啥事?小白看着高兴,就让它贴着!刚才她为啥哭了?不是我说你,你说那么多废话干啥?――‘来了没处住’,‘把大伙害的’,‘影响……’屁!你母亲腰腿疼,照看不了她,她娘家嫂子也坐月子……”
  “我是队长……”
  “队长咋?不要老婆?快进去看看,拾掇拾掇,差啥,大家再凑凑。女人养娃娃可不是玩的,别当儿戏!”崔师傅搡了刘云一把。

  (二)

  三月的风,刮起来就不停。
  二百步开外,四十二米高的井架,矗立在朦胧的天穹里,隐隐绰绰、模糊不清。枯干的沙蒿,抱成团,急惶惶地打着滚。
  井场上机器的轰鸣声一阵阵传来,时轻时重,帐篷里沙雾弥漫,电灯随着吱吱作响的帐篷架摇摆着,仿佛蛋黄掉在浑水里,悠悠地晃。
  这种鬼天气,只要不当班,钻工们就都捂烘在床上搭的小塑料棚子里,打牌下棋,闲片喝酒。可是今天,大家都站在帐篷外面,任由风吹沙子打,全然不顾,厌楞着耳朵,眼巴巴盯着伙房旁边的地窝子,等待着一个新生命的降临。
  今天,白兰要生了,从上午到下午,这都三点钟了,还没生下来,大家急得直报怨天气。
  “这倒邪霉的天,真是瞎它娘的眼了,撒气也不挑个时辰!”
  只有崔师傅乐观,他对我说:“小郭,咱都等了几小时了,亏你和小白还是老同学,你总得想法子给她助把劲吧!”
  “哈哈……”引来一片笑声。
  “笑啥?你们不急?”崔师傅又说,“队长这家伙,真是个犟驴,婆姨养娃娃,他还开逑会去了!”
  “哇-”突然,地窝子里传出婴儿响亮的啼哭声。
  一时,帐篷围成的四合院闹腾开了……
  “男的女的?”
  “男的!”
  “给他起个名儿!”
  “油生!”
  “沙风!”
  “戈苗!戈壁滩上一棵苗,咋样?”
  “好!就叫戈苗!”
  大家异口同声,认真庄重,就象在表决一项关乎自己命运的重大提案。
  婴儿的啼哭声,一声比一声急。倾刻间,似乎把铺天盖地的风沙都镇住了,空气变得清新了许多,钻机的轰鸣声也不再令人感到压抑,恰象是一首赋予新生命的亢奋的和奏曲。
  “哎,听我说,进帐篷,摆酒设宴!”队长不在,司机长崔师傅就是老大。“小郭,酒给你留着。你先去给大夫大姐帮忙,伺候白兰!”
  “好!”我愉快地答应了。
  刘云、白兰和我,从上初中到高中,一直在一个班。1969年油田招工,要男不要女,白兰只好下乡插队去了。那时刘云和白兰就已经相爱了两年。记得在毕业前夕的联欢会上。由白兰手风琴伴奏,刘云独唱了《我为祖国献石油》,激昂热情的旋律,壮美豪迈的歌词,燃起了同学们心中的理想之火。后来,我们真当上了石油工人。
  那时有个顺口溜说:

  石油大哥真辛苦,
  石油大嫂真幸福,
  一觉睡到九点半,
  起来还有两个荷包蛋。

  我每和刘云说起这段顺口溜,说起他唱的歌,我就说上了他的当。可他总是说:“不受苦的差事轮不到你和我。”后来,白兰返城进厂,和刘云结了婚,自然,她不是为了“荷包蛋”,因为城里人的观念早已变了,都知道石油工人是苦行僧,而且顺口溜也有了新内容:

  好女不嫁石油郎,
  一年四季守空房。
  三年两载回一趟,
  带来一堆油衣裳。

  这阵儿,白兰也不知怎么想?我推开门,“砰!”低矮的门框在我脑门上狠狠撞了一下。

  (三)

  戈苗出生的第七天晚上,刘云对我说:“老郭,会战任务很重,这次开会强调的还是这个。明天来车,你去打前站,班里的事交给副司钻。”
  “真要搬家?”这几天,我怪念头很多,甚至想出个事故啥的,等戈苗满月了再搬。
  “不搬咋办?方圆几十里,连个羊圈都没有。我想请假留在这里照看她,到时候来辆车接接我,但又不行,现在大会战,车辆紧,近距离搬家都靠人拉肩扛,为私人派车谁敢做主!”
  “谁都敢!你又不是没嘴的葫芦!”我激了他一句。
  “说也没用,你不了解情况。”
  “非搬不可?”
  “嗯。咱们是标杆队,为这点事犯不上,再说,上面也有难处。”他掏出烟,给我一支,点上火,“让你打前站,意思你明白,比别人多一份差事……”

  (四)

  新井位在一个三面临沟,地势平坦的小山峁上,无树无草,不挨庄户。中午,十里开外的地面上,青烟袅袅,雾霭茫茫,日明丽,风和暖,正是一种山里的初春天气的迷人景象。
  我胡乱吃点东西,选好钻井设施的位置,就忙着到分布在周围的沟岔、崖脑上的农家窑院去雇民工……忙了个颠三倒四,累得骨头架子都快散了。幸好指挥部来了安全工搞爆破,要不我和二十五个民工,说啥也完不成圆井、泥浆池、高压管线、大罐底座、伙房地窝坑等挖掘、垫高工程的。
  一星期过去了,一切就绪。为白兰居住挖成的地窝坑,只等木料和席巴一到,就可以上顶使用了。
  搬家那天上午十点,天气突然变了,乌云象无数个肮脏的破棉花套子在互相撕扯,乱糟糟地飞,太阳白蒙蒙的,躲来藏去,最后干脆不露面了。
  三辆拉着钻机的太拖拉和一辆玛斯吊车,相跟着开进井场。地壳在震颤。
  崔师傅站在车上喊着问我:“小郭,帐篷暖和吗?”
  “比外面强!白兰来了没?”
  “来了,后面!我先带来个炉子,赶快拿去生上火,快点!”
  我拿炉子时,崔师傅又说:“队长忙昏头了,手指头让钢丝绳挤了。你好好照顾白兰,别的事甭管!”
  等我生好炉子,风大了,雪也大了。小苗苗不会冻坏吧?白兰经得住吗?我心里直嘀咕,很不踏实。
  井场上,人喊车吼,忙碌非凡,寂寥的荒野地,热闹、沸腾起来。好奇的老乡们,从十几二十里以外成群结队跑来看稀罕。崔师傅戴着一顶油渍斑斑的蓝布棉工帽,上面扣着铝盔,忙着指挥卸车和大件装配。刘云左手吊在胸前,跑前跑后,嗓子有些嘶哑,挂破了的裤腿,用电线绑着,但却松脱了,露出里面的红衬裤。
  白兰来了,坐的是拉帐篷和杂物的车。我和司机在驾驶室用皮大衣把她们母子裹好,连抱带抬弄进帐篷。她躺在床上,看着左右两只烧得呼呼作响的炉子,笑嘻嘻地说:“老郭,太玄乎了吧?”
  “玄乎?够你呛的,落不下病算你走运!别介崔师傅懂,听他的!”
  “没事。”
  “好好歇着,我给你熬米汤。”
  白兰不以为然地笑笑,侧过身给戈苗喂奶。戈苗也真乖,下车后,还没听见他哼一声呢。
  我烧好米汤,端给白兰,然后走出帐篷,从外面栓好门,以防被风吹开。
  营区空地上,吃住用物,撇了个乱七八糟。这时风更凶,雪更猛,风夹着雪,雪里掺和着沙石粒子和细土,扑打在脸上,就跟针扎一样,睁不开眼,伸不出手。
  “老郭――老郭――”白兰岔声岔气地在帐篷里喊起来。





打赏鼓励一下!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杨力溪 | 2014-12-24 23:04:05 | 显示全部楼层
 (五)
  
  我正往地窝坑上架檩条,忽然听到白兰的喊声,调头一看,立时惊出一身冷汗:帐篷马上要倒!
  搭帐篷时,地太硬,铁钎砸不下去,六根绷绳全是用炸起来的冻土块压着的,这会儿有几处已经拔开,在风雪中甩打着,恍若几条起舞的长蛇。
  正巧,崔师傅从井场派人来搭地窝子,我一声喊,大家跑来用肩膀顶住帐篷,把炉子搬出来,又用木箱和床板等物,搭成一个圈儿,将白兰母子圈在中间。崔师傅从井场赶来,二话没说,解开行李,取出被褥、大衣,细心地给白兰围上。仅只几分钟,就有几十床被褥拿了出来,白兰母子被包了个严严实实。
  人多势众,地窝子很快盖好了,虽然矮小,但避风挡雪,远比帐篷强得多。白兰被大家前呼后拥架了进去。她看了看为她“盖房子”的“泥人”、“油人”,啜泣着哭了。大家说几句安慰的话,又赶紧往井场上去了。
  晚上要休息,各班的帐篷还全都散躺在地上。
  风雪鬼哭狼嚎地打着旋,疯狂地肆虐着,天地一片昏暗,世界仿佛退回到了“浑沌初分”的状态。搭帐篷的工人们咒骂着,抗争着,从篷架上摔下来,再爬上去,篷毡被风卷走了,就跌跌撞撞去追赶……
  天过早地黑了。
  营地上,人影幢幢,挣扎,蠕动,矫健的身姿已不复存在,有力的呼喊声也藏匿隐去了。篷架枝枝叉叉,歪歪斜斜,有的帐篷搭好了,但却整个儿倒在地上,还有的架子上挂着篷毡,篷毡在风中啪啪地翻卷。红的、黄的手电的光亮,照着钻工们疲惫之极的身躯,他们的动作明显地变得滞重而笨拙了。几个炊事员从下车到现在,弄伙房砌锅台,折腾到这会儿,竟连烧一锅开水的愿望都没能实现。想吃饭,无疑是难于上青天!
  深夜一点,营地彻底安静了。全队六十多个困乏、饥饿、冷冻到极点的钻工,三五一伙地蜷在篷毡下睡着了。
  我给白兰对凑着做了点吃的,然后到井场去找刘云,他和崔师傅以及队干部们还在继续忙活着。我指给他地窝子的方向,他拖着两条沉重的腿,一步一步走过去……
  
  (六)
  
  天亮了。
  风停了,雪也停了。
  大地一片素白、净穆,且又耀眼。
  太阳像一轮银色的托盘。大家冻得睡不住,纷纷呼喝着从篷毡下钻出来,舒动几下僵木的四肢,开始重新搭帐篷。
  “哇……”
  大家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不约而同地停住手,仄着耳朵,把目光向地窝子投去,接着都笑了:这小家伙不简单,才涉世十四天,就见了大世面了!
  地窝子门开了,刘云躬着腰提出一只冒着蒸汽的大铁桶,放在雪地上,回身进去又提出一只。大家看着他,没人说话,只见他直起身,扬手喊了一声:“来呀!喝稀饭了-”
  稀饭?大家如梦初醒,争先拿上饭盒,兴奋地跑过去。你看那穿戴-棉衣、雨衣、老羊皮,五花八门;你看那脸色-青、白、褐、蓝、紫,一应俱全。桶空了,人流的旋涡消散了,空气中,米香在飘荡,欢笑声也在飘荡,当然,也飘荡着小戈苗哇哇的哭声。
  “听这小钻工,声气多足!”有人说。
  “小钻工?我养儿子宁让他要饭也不当钻工!”又有人说。
  “没骨头!不就受点苦吗?”崔师傅不满地骂了一句,转过头问刘云:“一夜没睡?”
  刘云点点头,眼睛布满了血丝,样子十分萎顿。
  “小白和娃娃咋样?”
  “白兰没啥,娃娃有点咳嗽。”
  “什么?!”崔师傅一惊。
  大家也一齐围了过来。
  “快叫大夫,可能是肺炎!”崔师傅忙说。他毕竟比我们年龄大,有经验。
  “昨天,”刘云说,“人家给我留了点
  感冒药,说是有事,坐搬家车回医院了。
  “你-这是啥时候?又搬家又有孩子,节骨眼上让她走?你求事不懂!”崔师傅瞪着眼睛吼开了。
  刘云无言以对,大家面面相规觑。戈苗仍是高一声低一声地哭着、咳嗽着,刚才还觉得那哭声悦耳、振奋,这时却把人揪扰得心焦火燎起来。
  崔师傅怔怔地站了一会儿,忽地把饭盒一扔,拣起一根麻绳,用手碰碰我,迈开大步,向远处升着淡蓝烟缕的地方走去。我知道,他把找大夫的希望,寄托在山里老乡那里了。眼下大雪铺地,哪是沟哪是路,根本分不清。根据以往的经验,一星期之内肯定是不会来车的。
  我快步跟上崔师傅,踏着他的脚窝,抓着他扔给我的绳子头(另一头握在他手里),趟着半腿深的雪,拼着全身的劲往前走。路上,崔师傅脸色铁青,不说一句话,几次掉进雪坑,我几次把他拖出来,但他还是坚持要走在前面。
  到老乡那儿不过二十来里路,可我们整整走了大半天。不想,那里从有人那天起,就不曾有过大夫,老乡们“小病抗,大病养”,实在熬不住就骑驴到二百里外的乡镇或县城去看。没办法,我们只好再往前赶,按照老乡的指点,找到了当地的一个老接生婆。崔师傅一见,阴沉的脸放晴了,话也多了,并且信心十足,悄悄对我说:“产婆子常和月婆子、娃娃打交道,保准有高招!”可是天色暗了下来,接生婆说啥不肯出门,我们许愿发誓,好话说尽,终于在第二天东方见红的时候,把接生婆弄到了队上。
  望眼欲穿的钻工们,以最大的热情,最大的努力,迎接、款待接生婆,香烟、罐头、茶水……摆了一大摊,其虔诚不亚于敬神拜佛。
  因行路之苦而怨声不绝的接生婆被感动了。……虽然她用尽了浑身解数,但戈苗的咳嗽依然没能止住。
  整整四天,大雪封路,什么车也没来过,刘云急得嘴上起了一圈燎浆泡,眼睛象两颗红杏子。没水,开不了钻,完不成生产任务。没水,全队人吃喝就得天天化雪。最让人受不了的是,戈苗的哭声一天比一天微弱,微弱到几乎听不见了。
  又过了四天,路通了。
  生产、生活车来了。
  住队大夫来了。
  但戈苗也奄奄一息了!
  钻工们愤怒地从帐篷里扯出女大夫,连推带揉,破口大骂:
  “婊子养的,你是不是石油工人?石油工人养个娃娃容易吗!”
  “没人味的东西,为啥要走,×痒疯了是吗!”
  崔师傅举起药箱,砸在女大夫面前,大吼一声:“滚-”眼泪哗地淌了下来。
  
  (七)
  
  半月后,白兰从医院回来了,她眼窝深陷,上下眼皮肿得胀鼓鼓水汪汪的,象酱油浸泡过的大蒜瓣儿,脸色黄白黄白的。刘云说要送她回去。不巧指导员的父亲病危,家里来了电报,他只得放弃回家的打算,决定让白兰一个人走。
  “你狗松老干这个瓷器,今天让这个、明天让那个,还有完没有?”我气极了,几乎要跳起来,“你回家,队里有我和崔师傅,再说我好歹也是个党支部委员,出了事我负责!”
  “队长,你这样做,白兰受不了,大家也都受不了,她娃娃没了,产假超了,如果再让她一个人回去……”崔师傅眼里闪着泪光,说不下去了。
  “我不是不想送她,指导员一走,还不定啥时候回来,现在生产任务重,上面天天催进尺……”
  我的火气更大了,真想狠狠地煽他两耳光:“你不想想,一年十二天探亲假,三十年合起来还不到一年!这次事出意外,特殊、特殊!懂吗?”
  “千万别伤了小白的心!”崔师傅倒是没火气了,口气格外委婉地说,“你也知道,如今石油工人最不吃香,找婆姨难,成家难,你得好好陪陪小白,安慰安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小白身体恢复了,再生也不晚!”
  可是,不论我和崔师傅咋说,刘云就是不听。白兰走时,他扶她坐进水罐车驾驶室,她傻子似的冲我们凄然一笑,然后闭了眼睛,凝固似的坐在车座上一动不动。
  汽车开走了,刘云望着远去的汽车久久地站立着;他哭了,泪流如注,胸前湿了一大块。我心里一酸,眼眶一阵发热。
  
  (八)
  
  白兰回家大约一个月的样子,指导员从家里回来了,刘云到指挥部去开党委扩大会。
  有一天晚上,同帐篷的几个人吃过晚饭,到队部看电视去了。电视是黑白的,指挥部发给先进队的奖品,他们天天看,新鲜劲还没过去。我倚在被子上,胡乱翻着一本小说,“哐”门开了。刘云带着一股风沙闯了进来。
  “你不是开完会回家吗?”我诧异地问。
  “咱俩一块回。”他随意擦擦脸,钻进我的小塑料棚子,双腿一盘,坐在床上,从挎包里掏出一捆信件报刊(从指挥部带来的),又掏出两瓶白酒和几筒罐头。
  “我回家?探亲假还不到时候。”我更奇怪了。
  “教育科到处找画画的人才,我推荐了你。”
  “干啥?”
  “当老师,美术老师!”
  “……”
  “人尽其材,现在开始讲这个了,调动手续我都替你办了。”刘云一边说,一边开瓶倒酒。“我先为你庆贺庆贺!”
  “不,先说白兰,白兰咋样,来信没有?”
  “还生气呢?来了,你看。”他掏出信递给我。
  信是这样写的,很简单。
  
  云:
  来信收到。你有你的世界,不必愧疚。我的身体基本复原了,勿念。我不怀疑我自己的眼力。家里人全都说我,我不管,别人怎么说,那是别人的事。
  我想你,盼你回来,哪怕呆一天也好。你今年不回来,我就明年春节去看你,我们还会有个戈苗的。注意身体,保重。
  再说一遍,我很好。
  代问老郭、崔师傅他们好。
  兰4.20
  
  “来,喝,为你当老师!”刘云举起杯子。
  “也为白兰康复!”我猛喝一大口。
  “好,也为白兰……”刘云喝下半怀,浓眉下的眼睛里霎时涌满了泪水。他一边往怀子里添酒一边又说,“你我一起,寒窗六年,当钻工十二年,甘苦与共,要分手了,心里总不是滋味……”他慨然说着,瘦削的脸上泛起两片潮红。
  “说回就回,明天就走!”我有些激动了。
  “好,就明天!”刘云和我碰了一下怀子,一饮而尽。
  正喝得起劲,一伙人进来了,嚷嚷着说我们不仗义,偷着喝酒。崔师傅后面跟进来,怒冲冲瞪我一眼,劈手夺下刘云手里的酒杯:“瞎逞能,不想活了!”那口吻完全象是在喝斥一个孩子。
  我一怔,明白了。刘云胃不好,平时一把一把地吃药,严重时饭都吃不下去,根本不能喝酒。但是晚了,一时急得我不知如何是好。
  刘云坦然一笑,说:“崔师傅,来,大家都喝,老郭要……”话没说完,就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
  这天夜里,他因胃出血住进了医院。我送他去的。
  
  (九)
  
  半年后,我在学校里听到一个不幸的消息:刘云在一次制止井喷时晕倒在井场上死去了。
  接踵而来的消息是:虽然刘云住院后回家休息了二十天,但白兰并没有怀孕……
打赏鼓励一下!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杨力溪 | 2014-12-24 23:11:06 | 显示全部楼层
6597243489493449120.jpg
2148498497234256015.jpg
打赏鼓励一下!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杨力溪 | 2014-12-25 22:10:41 | 显示全部楼层
徐玉虎 发表于 2014-12-25 13:51
小说描写了石油工人献身石油事业的故事。生活气息浓厚,语言很符合人物身份,是一篇难得工业题材小说,先置 ...

谢徐玉虎老师鼓励
辛苦了
问好
打赏鼓励一下!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杨力溪 | 2015-4-5 12:41:44 | 显示全部楼层
此篇发表在《石油文学》{:soso_e176:}
打赏鼓励一下!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蓦然回首 | 2015-4-5 14:06:47 | 显示全部楼层
向石油工人致敬!{:soso_e100:}
打赏鼓励一下!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云仙 | 2015-10-27 23:07:53 | 显示全部楼层
杨力溪 发表于 2014-12-24 23:04
 (五)
  
  我正往地窝坑上架檩条,忽然听到白兰的喊声,调头一看,立时惊出一身冷汗:帐篷马上要倒 ...

文章体裁不错,语言精炼,情节安排跌宕起伏,很有表述力。遥祝秋安!
打赏鼓励一下!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李永春 | 2015-10-28 15:56:21 | 显示全部楼层
不错的小说,学习!
打赏鼓励一下!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龙少个人认证 | 2015-10-28 17:06:21 | 显示全部楼层
您的此篇佳作已被《西部文学》官方微信公众平台(西部文学微刊)第462期采编,手机“扫一扫”,分享您的作品。

231049tr3h0ehnn84q55n6.jpg
打赏鼓励一下!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本版积分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