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鸟鸣涧 于 2016-3-7 15:08 编辑
“打锄头、草戈、镰刀……” 铁匠王带着新招的稚嫩徒弟
走街串巷,悠扬的叫声此起彼伏,
人们纷纷探出头来,
仿佛遇到了久未串门的故交亲朋:
“铁匠王,又收了新徒弟?”
“可不是嘛,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铁匠王爽朗地说,“农忙快到了。”
铁匠王姓王,外乡人,其它情况不详,
因功夫好,人又地道,就叫铁匠王。
村口临时搭起了油毡棚, 正中放个大火炉,炉边架起一个风箱, 旁边还有一个大砧子, 当然离不开一大一小的两个铁锤, 一桶永远都是浑浊的水。
收来的废旧铁器应有尽有,
散乱地堆积在火炉旁,
如松的铁匠王屹立在风箱旁, 黝黑的皮肤,肌肉如岩石凸起, 如桦的徒弟弱不禁风, 白皙的皮肤,根根肋骨暴露无遗。 铁匠王用夹子夹着铁件 插入烧红的木炭里灼烧, 一手有节奏地拉起风箱, 火苗随着风箱一蹿一蹿地, 待铁件红得像经霜的柿子时, 铁匠王夹起铁件放在砧子上, 小徒弟抡起大铁锤死命地锻打, 铁匠王一边用夹子翻动铁件, 一边用小锤以特定的方式指挥徒弟, 后他夹出锻打好的锄头或草戈,
伸进那桶浑浊的水里,
铁件发出不情愿的嘶嘶声……
晌午,小徒弟就着炉中的剩炭, 煮出了饭粒都在跳动的“打铁饭”, 由草袋里端出酱油煮五花肉, 铁匠王当仁不让地饕餮一顿, 剩菜残羹再由徒弟分享。 我们都愤愤不平: “凭什么叫小徒弟抡大锤, 吃的又是剩菜残羹?”
“你们不要看铁匠王抡小锤, 他是用来指挥徒弟锻打的方向,
还有修改关键的位置。 打铁件淬火最是关键, 只有铁匠王才能不温不火,火候老道。 至于吃‘打铁饭’的顺序, 是他们行业几千年的规矩。” 奶奶如此对我们说。
夜晚,铁匠棚旁边挂着一盏昏暗的油灯, 棚中的炉火照红了天地, 风箱拉动时火星活蹦乱跳, 铁匠棚里传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还有师徒两人吭唷吭唷的歌声……
不知多少年过去了,奶奶也去世了,
在一次回乡中,忽然觉得很久没听到
铁匠王“打锄头、草戈、镰刀……”的叫声, 就问婶婶有关铁匠王的消息。 “现在都用机器锻造的农具, 用坏了就当废铁卖了, 铁匠早已没有生意。 铁匠王已回原籍莆田,应该七十多岁了, 小徒弟应该也有五十来岁了。”
“打锄头、草戈、镰刀……”
我耳边再次响起这悠扬的叫声,
这声音好远好远,就像外星球传来的一样。 这声音好久好久,就像上世纪听到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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