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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谢沫阳平时喜欢穿运动体恤，配上一条蓝烟色泛着白晕的牛仔裤，还有那双从不离脚的休闲板鞋。慢吞吞的晃悠着进教室，倾向于最后几排的座位。大抵是因为性格上不太喜欢出头的缘故吧，但是那天的她不同，因为她穿了一件鹅黄色的连帽衫，一只手插在上衣兜里，另一只手握着课本敲着腿肚子，她的步子在教室门口停顿了一两步，咬着内陷式的嘴角。 “你没发现谢沫阳今天有点流霞的感觉吗？”坐在教室的陆炜跟着说话声把视线移了过去。 此时的谢沫阳好似一袭温暖的光，漫进这个以深色为主控色彩基调的教室。饱满而又迷人的冲击着陆炜的眼睛，像是一樽玻璃杯里盛满了橙汁，柔和，满足的荡漾着每一丝敏感。 陆炜突然想起一首诗来： 菜花漫冶出浓郁的澄黄/ 那上面坠满赤亮的光/ 沁出萌动迷人的笑靥/ 逐渐的淹没了我的呼吸/ 淹没了我的脚步/ 也淹没了她自己/ 今天是不是应该称呼她一声“谢姑娘！”才显的与她的状态相符呢？陆炜想到这个方式的时候，不自觉的笑着挠了挠头。 “我听说咱们班的谢沫阳最近有好些人追呢。”宿舍的人不知道怎么就谈到这个话题 “谁啊？！”陆炜问道 “不就是那郝匡尧宿舍的那几个人。” “就那样的女孩有什么好追的的呀。”宿舍里你一句我一句的发表着评价。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那么一个优秀的人，怎么就不能有人追啊！”陆炜反问道，他的语气有点激进，好像要维护什么。他感觉的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头，显得是那么的具有对抗性。 宿舍的人对于陆炜这样的反问，霎时僵在一起，互相瞅着对方，全然无语，好像在确认发生了什么事情。 谢沫阳在班上一直是个乖乖女的形象，陆炜宿舍的人都比较喜欢谢沫阳，有时聊天，开玩笑，甚至腆着脸硬生生的挤在谢沫阳旁边抄试卷。谢沫阳也是尽量的给予帮助，没有其他那些人的故作矜持，与肢体语言装裱的抗拒力。有时在实训的时候，谢沫阳宿舍的人都愿意跟谢沫阳玩。而谢沫阳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并无得罪谁啊。 “为什么他们口不择言，去攻击这样一个人呢？”谢沫阳招谁惹谁了，她就那么安静的守着自己的事情，不触碰谁的敏感地段，也不谈论是非。 陆炜不相信是因为有他这么一个老同学，才让宿舍人的话语有所收敛。而是他说出了真话，他不相信他们真就认为谢沫阳不怎么样，相反，从他们的反应可以看得出，他才说出了真实的客观存在。这个世界里，有的人偏偏喜欢说反话，当反话遇上真话，你会觉得他们不是真傻，他们很清醒，只是他们不愿意。 7 陆炜那天上课时，他想他应该是有点喜欢谢沫阳的，要不然他不会那么去捍卫宿舍人对谢沫阳的攻击。 谢沫阳就坐在他的前面，他这个时候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惊了一下，甚至有点紧张。他现在有了这个认识后，他吃不准了。他的感觉在引导他前往，但是陆炜还在观望自己的内心，到底是喜欢那种性格，还是喜欢最初的那个自己。这就像是一个充满矛盾的话题，翻来覆去也想不明白。 谢沫阳似乎感觉到了这一点，她的敏感就像杯子里的橙汁微微的颤抖着。在陆炜的视觉意识里，这种感觉在缠绕着他，就像牵着一匹韶华，捧满了爱意的萤火，把黑白色的瞳孔照的异常迷恋。 谢沫阳有意识收敛着，而陆炜尽量显的大方，不让内心的真实想法露出丝毫破绽。两个人之间突然平添了一丝屏障，影影绰绰。 也就因为这样的想法，使得陆炜暂时逼迫自己把这个想法牢牢的锁住，不让它进一步的侵扰自己。面对谢沫阳，他也是尽量的少说话，装的跟个没事人一样。而谢沫阳也不主动找陆炜聊。 事情就这样僵持了一个学期，陆炜尽量找事情来掩住这个想法，谢沫阳一如既往的做自己的乖乖女。有时正面碰上谢沫阳，陆炜故意胡侃几句，不让氛围出现任何停息的机会，然后下课，吃饭，睡觉。时间在感情的世界里，像一只蛀虫，当被啃碎的木屑掉下来的时候，你才发觉，其实那种真实的心理感受还在，她在提醒你。 8 那是个夏天的晚上，陆炜正在法梧桐浓荫密罩下的石椅上抽着烟，他的两门科目还在等着清考。宿舍里有人打电话，让他回去商量解决办法。他拔腿往回走的时候，有人叫了他一声：“陆炜？！” 陆炜看见谢沫阳手臂上护着书，闲晃着立在道牙子上正冲他笑。 “你怎么在这？”陆炜笑着，笑的开心，那是一种巧合夹杂着内心情感翻啄的味道。 “我去上自习了。”谢沫阳把头发揽过耳稍说。 “哦，你的两个跟班呢，怎么没见？”陆炜问 “他们有事，我一个人没什么意思，就过来上会自习！”谢沫阳的步子已经朝宿舍方向走去。 陆炜转身往宿舍奔，他想这件事情还是没有过去，它还在。不仅在，而且还很强烈。 转瞬已到毕业，陆炜签了一家汽车厂，实习了五个月后毅然辞职，泡在学校继续找工作。听别人说，水果蛋白质三姐妹去了昆明的一家电子厂。陆炜离开学校的前天晚上，谢沫阳给陆炜打了一个电话，陆炜想请谢沫阳吃饭，可是不知什么原因，话题好像转了风向，已经跑到了一些不相干的事情，但是陆炜觉得谢沫阳还是那个重情义的姑娘。这就算是临别前的一次送行吧！ 9 陆炜沿着学校的围墙边正走着，她又听见有人叫他。展眼望去，槐荫下的谢沫阳正踏着一辆半旧自行车，他的车停在树荫下，露着她的小虎牙笑着。 “你怎么也回来了？”陆炜的语气当中，惊喜和意外并存 “我早都回来了。”谢沫阳说 “那边怎么了，你跑回来了？！”陆炜问 “工作太乏味了，没意思，一天总站着，老受领导的气！”谢沫阳的神情带着忧烦说。 “回来就回来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工作吗？”陆炜说的无所谓。 “现在干嘛？” “在市里找了一家生活用品专卖店，做售货员！”谢沫阳仍是咬着嘴唇说。 “别想了，先去吃饭吧？” 陆炜一路踩着嘎嘎作响的自行车，朝三路的那家小餐馆蹬去。 那家小餐馆是陆炜为了胃口，无意中发现的。就在永新巷的路口，每次吃完饭，陆炜总喜欢沿着无人的街巷散步回学校，那槐影飘飘，清幽明净，很闲适，安逸。 餐馆所在的位置是清一色的平房，水磨石台阶，槐荫罩着铝合金包裹的出餐口。上面悬挂着一只小黑板，有特色肉夹馍和各种面食。地方虽是旧些，却很有怀旧的老味道。 一走进去，便能看见泛黄的白墙壁，上面悬着手绘的山水画。墙裙是墨绿色的，桌子是橘黄色的，筷桶，盛蒜的老碗，盛馍的竹碟。纯手工面，汤色醇美。 带谢沫阳来这吃饭，不是因为陆炜没钱，只是这件小餐馆很有味道，是那种很有学生时代的感觉。 陆炜跟谢沫阳的饭食很简单，两碗面，两个馍。谢沫阳和陆炜都没什么胃口，他们说的更多的是在学的事情，还有各自的实习情况。谢沫阳掏出了自己手机，给陆炜看自己在昆明的照片。那像是一个新娘，穿着粉色的绣有当地民俗花式的裙子，显得谢沫阳不象眼前那么小，她头上的帽檐垂着彩絮，把她彻底装扮成了一个古韵十足的女子，盈盈而动。 再回学校的途中，谢沫阳坚持要自己骑车，让陆炜坐在后面。陆炜拗不过谢沫阳，只能坐着。陆炜不能想象这辆自行车，陆炜坐着，谢沫阳骑着，到底会是什么样的。 阳光从槐叶中筛下来，打在陆炜和谢沫阳的头顶，车条中闪着炫动的光，晃着青葱明媚的年华。自行车轱辘吃路很慢，在谢沫阳的手中歪歪扭扭前行，那是一曲蜿蜒的歌词，声音就在那轨迹当中唱起---- 谢沫阳提到：“咱们五一去华山玩吧？” “你想去华山啊，可以啊。” “就咱们两个吗？不再叫几个人吗？” “我无所谓，多几个人也有意思。” 谢沫阳怔怔的说道“啊！-----” 华山没有去成，谢沫阳为此还专门打电话给陆炜。不知道为什么，华山之行就这么不了了之。 回学校领毕业证那天，全班去外面聚餐的时候。陆炜由于不小心撞翻了一杯橙汁，而这杯橙汁恰好流在谢沫阳的短牛仔裤上。陆炜慌忙之中赶紧找纸帮谢沫阳，可谢沫阳只管低着头在裤子上抹，对于陆炜的殷勤频频推却，不让陆炜插手。谢沫阳的神情有些冷，还带着拘谨，很尴尬，有些陌生，他恼恨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但是他明显感觉到谢沫阳对他的态度变了，他们不象之前那样熟悉了。在这一系列的表情和动作还有言语中，他们已经有了隔阂。也是因为这件事，他的心里烦，不知道怎么，居然还否定了别人夸奖纪岚岚的话。惹的纪岚岚走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不自在。也是这一天，陆炜第一次听见谢沫阳唱周杰伦的歌，谢沫阳轻柔的嗓音唱的很投入，也很好听。她唱完后，几乎在场的人都在为她鼓掌。她就那么坐在沙发上，那宛刘海，把她变成了一个略带武侠味的小女子。 10 三年后，陆炜在朋友圈的照片里发现了谢沫阳。她一只脚支在地上，戴一顶蓝色旅游帽，扶着一辆小巧的羊角把自行车，冲着镜头萌萌的笑着，两只小虎牙象一把镊子，夹住陆炜那一点遗憾的专注的眼神。所有的事情，在那家小餐馆里都走了样，都变了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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