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画设计:湖水微蓝
一
轻如鸿毛的雪花,最初覆住地表的披绒是松软的。相比之下,走在路面的冬风,就像一具无形的扫把;有时,只是轻轻的一拂,那些初驻稍息的薄雪,便会不翼而飞,纷纷在风的引领下,以抽象的手法,描摹出风的步伐。
后来,随着冬的至深与冷空气的增加;白昼的光照不再使他们融化。那些纷纷扬扬的瑞雪,也就在漫长的隆冬中越储越厚;如果风力不能把它们带走,那么,他们就会在寸寸积攒中频添砝码,甚至把一些冬风埋下......
注目那些轻盈如蝶,瑞丽天空的雪花。欣赏它们曼妙中的婆娑,仿佛缤纷的音符,慢慢把灵魂净化;于是,疲惫的身心似乎也得到了片刻的缓解;恰恰似那睡眠中的树木枝桠;在徐摇中尽享柔雪的摩擦。
旷野中无边铺展的洁雪是一首抒情的长诗,是一幅画、是一支无可比拟的心灵神曲。而喙拭污染的我之回归,应该是蒙古少女牧鞭下的游羊,还是那冬麦地上百灵鸟的圣歌?
活着,为什么有的人可以活得自信超脱、清高自律、胸怀若谷大志凌云?为什么有的人却卑劣得肮脏龌蹉、斤斤计较,急功好利?
肩扛摄像机的日子里,有时去驻扎在林海雪原深处的采伐小工队实地采访;常常会在冻板路的尽头下车,沿着徐缓漫长的山坡、踏着没膝积雪、步行很远,才能抵达森工职员的作业现场。
还记得、当时使用的是一家国内器械公司生产的1820老实摄像器材,摄像机与背包机加起来会有几十斤重的份量,在雪地中身负如此沉重的摄像工具攀登跋涉,走不出多远的路程,就开始气喘吁吁了。
那时,一路同行的森工企业领导,为了减轻我的负重压力,都会很客气地争抢着替我背上背包机;那一种人与人之间的理解、热情体贴,的确让人感动。内心深处那种返璞归真于大自然的轻松愉悦,也就十分自然地溢于言表。
如果是在风和日丽的日子,你会看到洁如砂糖一样的白雪装点的山野,在金石般的光影下闪烁着耀目的光泽。每一棵树木都武士般披着厚积雪的甲胄;站在挺拔参天、银装素裹的巨松下,仰望浩碧如洗、纤尘不染的澄澈蓝天,古人”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句子,便会在脑际油然而生。
静静山中,有时会传来一两声”咔嚓、咔嚓“的脆响,那是树枝被积雪压断的声音。
一片雪,一片薄薄的飞雪;当它舞自空中,轻轻飞扬;当它飘然而下,或许,你只需伸出手掌略微感到一点触痕,它们就已经在掌温中融化了。那一丝转瞬即逝的存在,是多么容易被忘而且微不足道呀?
雪本轻柔,经风而舞;可是它们却可以覆盖群山,压断树木。其道理之浅显,不外乎寸寸累积,慢慢厚重。
同样是雪,初落时就轻微漂浮,一经沉积与自我充实,便具备了力度的内涵不可轻视。
内蒙古大兴安岭的夏天,随处可见连天的碧草;如果你不了解那里极其特殊的地质结构,你也许不会想到,那野草葱茏的地被之下、甚至不到十余公分的深度,竟会是经年不化的永冻层呢!。
哦,谁会关心那些开出无名野花的披碱草,抓住了怎样的生存机遇;付荒野以生机,平和于短暂的绽放呢?
在我眼前,在那些枯荣的芳草被积雪覆盖的原野;时常会浮现一道寒风塑造的雪桥——
那是怎样的一场梦与蓝色的月光?那是怎样的一位白雪公主一样的姑娘?曾经与我手牵着手,以踏雪无痕的徜徉,美丽过一些无人知晓的晚上?那是亲历事实还是幸福的幻想?
哦!那些雪压树枝的断响.....
二
拜读林区诗人尹涵先生的诗歌《柳》:
双燕飞来,为你酒后的长诗剪裁
无意间,倒添了诗的动感
你用嫩色装点生活
生活,给了你很厚的馈赠
夕阳,便是一颗熟透的果实
东摇西晃,你醉了
醉成了醉人的美丽
于是,我也醉了
醉成了你的诗句 摇,摇宽了位置
一身轻松
挣脱了有意的排挤 无聊的凑趣
...... ......
颇仰慕先生的为人与修养,所以,也颇欣赏先生的这首诗歌。
柳树的生命是非常奇特、百折不挠的;哪怕被拦腰斩断,或者仅存一段截枝;只要你把它插入大地,它就会再创根基,焕然复活。人常云:“先置于死地而后生,我想、应该就是这种道理吧。
想一想柳树生存的简单、坦然没有太多的需要;唯一的条件,恐怕就是那一方可以立足的水土。
无论在先生家与先生喝酒,还是在托扎敏猎民乡与先生赏光;往往都会谈及先生的这首诗歌——
记得有一次试问先生:为什么不把“为你酒后的长诗'剪裁'”,这一句中的“剪裁”写作“剪彩”?。
先生的回答是说:因为形容“柳”酒后啰嗦话多;杂乱无章、所以要删繁就简地“剪裁”一下。
时至今日,依然无法诠释先生境由心生的创作理念。更不敢妄谈先生的经遇与奋斗历程。
只会由衷地敬佩他那种酷爱文字编辑工作,“甘为他人作嫁衣裳“的敬业精神。
常常想:先生的那一首诗,应该就是先生节律一生的光辉写照吧?。
亲近树木,喜爱大北方那些静赏流水、醉卧于繁花锦簇的山丁丁树或稠李树下的夜晚。
因是那每一棵小树逆境中的存活,都会在我熟知的日记里记有无尽的启迪。我爱上了独伫犷野,欣赏万千碧绿的时光。
大自然以慈母般的博爱与鬼斧神工的造物情怀,付万物于怡然生长。从一株嫩茎到挺拔茁壮;一棵树、要经过多少雨露阳光?严霜轻狂??更别说得意的风、何止一次要把它推倒,连根拔起,摔在地上。
可是,那些经风摧残的树木,虽然有过默默的无奈、凋碧枯黄,悲郁摇晃;可是,它们的根系却因生命的顽强,在积极的抗衡中潜滋暗长。曾经经风劫掠的锦绣,不但不会在艰涩的逆境中一去不返,反而会在新春中弥补丽羽、丰硕翅膀。
更可贵的是有些树木还会开出花朵,散发心香。特感慨、那一片峥嵘的林海抒情的合唱。
与一棵树或青松或白桦交谈,视它们无卑的坦然、乐观正直为良师尊长;无论身处角落寂寞、荒凉僻壤,无论巉岩陡峭危崖叠嶂。
生长,就一路欢歌;用正直的挺拔竖大写的惊叹。用舞动的叶子做波涌的海浪,面天地而倜傥,直至臂萦浮云、长成栋梁......
做一棵树,哪怕仅仅是一棵青葱的小树;都不会在意荒草欺身,与纠缠的藤莽。或许,我的身心中流动的汁浆、是树木的汁浆。或许,我的思想就是树木的思想。
因为太过热情而容易忽略嫉妒的目光,也因为太过正直而藐视压抑的阻挡。因为不识骗子的伎俩,常常会为小人的误导内疚忧伤;然而,一旦看穿了对方的伪装,又会视其苟活的可怜、宽容原谅。
行千里路,读万卷书。
依然不睬阴霾的浊秽或阴雨中伤。
常常,会在陌生的林地、为追拍自由的轻鸟迷失方向;会面壁发呆、独伫凭窗,会于似醉非醉的酒后频发手机短信、并且会把心中深藏的秘密,讲给在水一方的姑娘。
我就这样——一直这样,动用孩提般单纯的幻想,寄望自己匆匆的一生;就像那风中的飞雪抑或林涛的歌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