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是从昨天开始下起,瓷实的雪粒像沙子似的噼里啪啦地落下来,打在脸上痒痒的疼,很快整个山川大地罩上一层薄薄的白纱。后来渐渐的变成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雪花连续下了一天一夜,静静的夜,能听到雪花落地的声音。
早晨起来,雪花还在不紧不慢的飘着,积雪像是厚厚的棉被把绵延的小山村厚实的包裹着。家家户户门上贴着鲜红的春联,村里传来此起彼伏不连续的鞭炮声和透过窗棂煎、炸、烹、炒的香味在村子上空弥漫着,这一切都在提醒着人们时间已经走到大年三十了。
在农村过年,没有城里的喧哗热闹、没有城里成排的大红灯笼、没有城里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没有城里大街上不分昼夜的人来人往。过惯了农村生活的父母们,只希望在过年的时间里,全家人高高兴兴的围坐在一起吃着年夜饭,看着热闹的春晚,他们心里就已经很满足了。
周大娘整整一上午都在忙里忙外精心准备着午饭,儿子儿媳都在县城的木器加工厂上班,工作都挺忙的。往年,儿子因为要值班,春节没有回家,儿子要把她接回城里过年,她不愿去,城里待不惯。今年,儿子电话里说是要回家过年,周大娘心里可乐坏了。孙女在县城上学前班,心里着实怪想的,孙女在家时可爱调皮的身影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闪现,有段时间没回来了,可能又长高了许多,周大娘在脑海里想像着孙女长高的模样。
院子已被周大娘不知扫过多少遍,已经没有了积雪。一只大红公鸡扑愣愣的扇了几下强劲有力的大翅膀,引颈打鸣“喔——”院子里薄薄如同柳絮的雪花在翅膀的扇动下四处飞扬,大红公鸡走过的地方留下一串凌乱的“个”字形脚印。带着铜铃铛的小花狗在院子里跟在周大娘身后跑来跑去,清脆的铃铛声不断的从这个干净整洁的小院里传出去。
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了,还不见儿子一家三口回来,下雪路滑,周大娘心里不免有些着急。周大娘站在院墙大门外,望着一辆偶尔经过村子缓慢行驶却没有停下来的公共车,周大娘失望的站着。无情的岁月已使周大娘额头上布满了皱纹,有点略显凌乱的花白头发在耳边随风飘摆,周大娘心里喃喃的说“怎么还没回来呢?怎么还没回来呢?”
周大娘转身回到院子里,心里有种莫名的烦乱,拿起栽放在墙边的扫帚,开始扫并没有落下多少雪的院子。儿子从小在农村长大,那时家里的条件特别差,儿子上完高中后,在没有继续上学。在亲戚的帮助下,找了一份在县城木器加工厂做销售的工作,儿子很珍惜这份工作,通过勤恳努力,得到领导的赏识和同事们的信任,很快,儿子便被调进车间,提拔为车间班长,成为厂子的骨干员工。
只有不停地忙碌着,才能使自己心里不至于胡思乱想,回到屋子,炉子上的烧水壶“滋滋”的冒着热气,周大娘提起烧水壶,走到桌子前,打开热水瓶盖,水瓶里的热水已经罐的满满的,“唉,人老了,记性不如以前喽。”周大娘心里想着又转过身,将烧水壶放在炉子上。炕头的花猫蜷着身子,打着呼噜舒服的睡着,周大娘将双手插进褥子底下,早晨用玉米杆烧过的土炕热乎乎的,在这寒冷下雪的天气使人感觉到非常的惬意舒服。
周大娘听到路上有公共汽车的声音,急忙从屋里出来,站在院墙边,公共汽车在路口停下来。从车上下来果然是儿子一家,周大娘急忙向公共车走来,孙女喊着“奶奶、奶奶······”向周大娘跑来,一头扎进奶奶的怀里“奶奶,我好想你!”“乖孙子,奶奶也想你!”周大娘在孙女的脸上狠狠的亲了一下“好长时间不见,我的乖孙子又长高了许多。”儿子儿媳也急忙向母亲走去:“娘,让您久等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走,咱们回家吃饭喽。”孙女拉着周大娘的手在前面走,兴高采烈的讲述着她们学校的故事,头上鲜艳的蝴蝶结,迎风摆动,格外的耀眼醒目。儿子在后面望着母亲的背影,眼眶不自觉湿润了,父亲去世的早,近几年母亲又苍老了许多,和母亲相聚的日子愈加珍贵,母亲的等待,为的就是希望与儿女们相聚在一起,儿子明白,等待其实也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
从邻居家的电视传来陈红演唱的歌曲《常回家看看》,异常的悦耳动听,在这个下雪的天气里,传的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