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洛沙 于 2014-12-28 11:45 编辑
说起话长,上世纪,六九年四月,那时我刚刚复原,被厂里招工,和七、八名复原人员一起到了班里。说起年龄不算太大,可个个都超过了学徒的最佳年段。我们真成了大徒弟,可究竟年龄偏大些,手脚麻利的程度就不够了。 班里原来的老师傅都是建厂时候的学徒,个个都是从学校出来到了工厂的,又在外地培训回来的,个个都有技术。来的一起得复员军人,在部队没有多少对口技术,沾上边的也有几位工友。好像我们这些大学徒,真的成了麻烦人员,成了难成才“大徒弟”。 老班长家住县城梨花巷,中等个子,大大的头脑。圆圆的大花眼,黑色脸膛显得十分机智和老成,至于他什么时间就当上班长,我们谁也没有问过,老班长他是五六年的建厂工人忙和工厂一同成长。和我们在班里一直工作了二十几年,他还是我们的班长,所以我们称他为老班长。 记得刚刚到班上报道,就赶上班上大活,就是拆除二十二公里的高压线路,这条线路是在建厂时架起的线路,全部使用杉木杆,时间长了,木杆腐朽失修了,必须拆除它,以保证安全。那时没有什么工具机械,全部靠架设时的工具步骤,一段一段拆除,一段段收拢,工作十分麻烦繁琐。记得当时工友全部吃住在野外搭起的临时帐篷,每隔几天时间就搬迁一次。每天早上吃完饭,就按照分配各段任务,工友们就出发了。他们的相互之间的联系全靠在杆上的呼叫,杆上的电气器具全部拆除后才能下杆。一个个杆位全部拆除后,老班长才通知大伙离开各点的危险区。一声令下,最后的杆位师傅们才解除地锚拉线,杆位才穹倒了。可有的就是不倒。师傅就得重新想法子搬倒木杆。全班一干就是两三月。每当晚上难过起来,没有什么事情来做,师傅就讲起自己的故事,讲起笑话来听。我们这些“大徒弟”就是在这个时期学会杆上功夫。慢慢成了杆上老手行家。 记得那时的工作条件不太好,工友们各项工作几乎都是体力活,无论是立杆、架线、挖坑,搬运水泥杆都我们肩扛,绳抬,抡起锨镐。每个坑位都是测量、定位。每个坑位的深浅都是自己挖掘。每天下来都是几身汗湿,脖间的毛巾,也不知湿透过几次。 记得我们每次跟着师傅们一同抬杆,脚下的步调都是师傅在喊号子:“吆塞!吆塞!吆吆塞!塞!”这个号子也可能是师傅们在东北学徒是学来的,这种号子可能带有日本人语言,也有可能是他们工作中常用的号子。在他们的号子下,脚下的步伐就会一致,水泥杆无论是六米、十米、十二米的,都会我们脚下移动到各个坑位。抬起杆子走在平路上倒也不怕,要是在松软的田地里,就会困难多了,就别说上坡翻山了。自己的脚下就不会那么稳定了,弄得不好就会陷下去,不过幸亏我们的水泥杆子离地面较近,不会有多大危险。 记得要立起水泥杆子就不容易了,当时的工具就有杉木杆做成的双杆夹具。这种夹具我们叫做撑杆,撑杆分为三等,一号,二号,三号。号别也是撑杆的米数来定的,分为三米。五米、七米。我们在立杆子的时候,听从班长、老师傅号令进行工作。工作起来就像打仗一样,每一步骤都是有令必行,有令必停。那个步调不适和,师傅就会下令调整步调,调整方位、调整高地。在统一的号子下,撑杆里的工友合力用力上顶着撑杆,加力把杆子向上夹紧,一步步,一尺尺,杆子不断上升。随着二号,三号撑杆同时架上。杆子平稳上升,号子声音越来越响,步调越来越要合力。杆子将要立起的时候,不能再用力了,一般在四十五度以后,就十分小心。这是三角临时拉线就会吃力拉起,杆子就会平稳立起。再调整一下杆子和整条线路的方位夹角,左看一条线,右看垂直立,杆子好了就可以掩埋了。 记得每当掩埋杆子的时候,师傅们就会快乐的开起玩笑来了。杆子掩埋一段厚度后、就会用铁杵夯实杆位四周的松土。铁杵使用半个铁球焊接起来,师傅们称它为王八锤。“快!快!王八锤!王八锤!”师傅们叫着,喊着,“用力捶!”年轻人都在争着捶,师傅们就惬意地笑了,后来我们也会学着喊起:“王八锤!王八锤!”来了。逗得大家哈哈大笑。王八锤的叫法就是有点贬义,因为它的样子像个倒立的王八鳖。在笑声中消除立杆时的紧张、劳累。脸上的汗流,也随着笑声被北风吹散。看着各个竖立起来的线路杆子,一排排,一行行,像笔直队伍挺立在大地上,像各个接力手臂传送着力量,接力传送着无穷能量,为厂里车间传送着热和能。 记得那时每当在高压电缆敷设,制作终端头的时候,师傅们就特别严肃谨慎。因为他的制作工艺要求特别高,架上当时材料也不好,铅皮油脂的高压电缆,都用纸阶绝缘,没有现时质量好。那时制作都是老工艺,老式的和新式的差异较大,极难掌握。老班长带领全班学习新工艺,研制新办法,在厂里还得到厂里表扬。厂里召开表彰大会老班长代表全班领了奖章。在高温到烤箱面前,一个个新磨具在加热,环氧树脂填料在高温一百八十度的烘箱里固化成型,一个个制作好的户内、户外电缆终端模壳摆放在桌面上,三角一百二十度好像官帽户外头,特别好看,也特别壮观,像古代的武士战盔,也特别精神。 记得老班长在每天的班前会上,很细致地分配工作,讲述要领,讲解注意安全事项,工作近三十年莫有发生安全事故,我们常接触十千伏的高压设备,无论停送电,还是高压柜检修,还是安全为好。老班长有个特点每讲起话来,眉毛和眼神再起活动,就连头皮也在联动,每次都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详细记载工作内容,分配人员,安全事项,工作从不马虎大意。 记得老班长又要研究新的课题了,埋在地下电缆发生故障后,难以寻找,他找几个实习的大学生,研制探测仪,那时半导体都是些分立元件,三极管、电阻、电容。电感线圈都非常难找,没有图纸,大学生画来画去,总算有像样图纸了,我和他到外地焦平煤矿参观,他就和车间联系买来元件,自己用电木板制作电路,终于制造出来了。可是当时的技术条件,和电器元件都无法和现在相比,他的虚心上学的精神可嘉。永远是我们的榜样。 记得老班长不在班里担任班长,在车间当技术员,当起电气调度来了,可是每天还是和我们打交道,他的担子重了,要学习的课题就更多了。每当重要的电气检修都回到现场指挥,来的最早,回的最晚,每次送完电,观察一段时间才离开现场,他的敬业精神牢记在我的脑海里。 记得电气户外线活,我们这些大学徒会干了,可内线的活哟有摆在面前,电气中的控制线路,控制原理都是较难的课题。老班长给大伙找来老书籍。有点苏联译本,看起来有点老虎吃天都无法下爪。电气本身有点抽象,说起就有点秘境,当然就必须有点文化才能入门。大学徒各个自身在学习找自己的方法,有的死记点,有点学习基础课,反正都在学习中。后来大徒弟们个个有点出息,都是老班长的辛苦培养的结果。再后来师傅有的当上技术员,有的调离班组。再后来大学徒也有当上技术员、工程师,也有的当上车间领导。分厂厂长,都有点出息了。从工人当上技术人员本身就是难上加难,可退休了,工程师又不给多涨工资,都是些高工的事了,高工们大都数都是上大学知识分子,可工人出身就被遗忘了,别的不说,就连工人‘工人工程师’工人技师,都成了最被遗忘的人。下岗、低收入,被工人承担,可如今好事早早忘得不见光景了。同时一个天下,同吃社会主义的饭碗,公务员工资就高几倍,真叫人难以理解。 老班长他是老工人出身,当他悄悄地离开工作岗位退休了,我时常去看望他,在家里他又开始自己的历程,他的书法笔迹常在县里书法协会来展览,我见到他的作品,想起他的面容,还是那样的可亲谨慎,和工厂里工作一样有条有理。今年春节已八十高龄的他,还是话语刚强有力,精神旺盛。我也祝愿他幸福常在,身体常建,等待下个节日再相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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