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把春天种在心里
与友闲谈中,说到春天。我知道,南国已是满枝桃红,酥酥软软的土地上,春色争着挤着冒出。 南方的春天万种风情,婀娜多姿。 我没有见识过那样的美,没能在千树万树的妖娆之下目睹过春的迷人。在我的眼里,春天似乎只是唐诗宋词的韵脚,遥远而神圣。漫天的黄沙敲不开春天的门,那些仿佛赤裸着身子的光秃秃的大树,在风里扭扭怩怩,挂着一脸忧郁。南去的燕子都回来了,它们叽叽喳喳谈论着南国的花红柳绿。然而,北国依然是沉默的,固执地迟迟不愿醒来。 是的,我的记忆中,春天并不与美丽同步,黄土高坡的风沙才是我心里春天的图章。好不容易捱到树绿了,花开了,夏天也急匆匆带着火辣辣的骄阳高调而来了。 这般黯淡的春天,怎么能晕开一场美丽的心情? 电视里放着《花火花红》,最近我迷上了这部连续剧,更准确地说是迷上了里面聂远扮演的男主人公陈三炮。一个乱世中的土匪,却有一副侠骨柔肠,有着热血男儿的家国情怀。我特别喜欢他对钟爱的女子“花红”的那份执着,带着点野性的霸道,也有几分情意绵绵,更有一眼万年的生死相依。纵不能与她花前月下,吟风弄月,只是一番情深意切便是一生最美的爱情。 在别人虚构的故事里,我却真实地感动着。 如果说主人公的故事理所当然就应该是抢眼的,那么我想说这部电视剧的编剧真的令人称道,他将每一处细节都处理得十分完美,即便是细微处,却也能撞击出一种响亮的声音。 另一个男主人公沈家门是保安团司令,在他出外抗日的时候,二姨太与别的男人有染而被公公发现,在村人面前一番羞辱之后,欲剥衣让其爬出本镇。最后此女子不堪受辱,又因与其有染的男子不敢挺身而出,她深感世情凉薄,万念俱灰之下一头撞死。 鲜血流了一地,像她无处安放的哀怨,她心中最深的愁苦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也不过是化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娘子最爱西湖景,却在西湖遭囚禁,娘子最爱人世间,偏教人世伤透心。”这是她留给人世间最后的几句唱词,用满眼的泪和满腹的疼痛抛给了这让人欲说还休的尘世。 她曾经是一个唱戏的伶人,赎身从良,我想她也是愿意与那位司令好好过一辈子的,郎情妾意,你亲我侬。然而他爱的并不全是她,另一个女子才是他的命。她伤心,她恼羞,她找到了另一个男人。这一找,她像陷进沼泽的羔羊,无法自拔。可似乎她的一生永远是别人轻易就能拿起放下的棋子。她一直想着满满占着一个男人的心,却最终活成了一粒尘。 瞬间,她的哀怨重重地砸中了我,和这迟迟不来的春天一样。凄惶,寂寥! 她临死前的那份悲怮,成了迎风的幡。所有的惆怅,不管是清晰的还是模糊了的,就这么被一呼百应起来,就算生活里有一些美好,此时也被抛于脑后。我被她感染得难过,忧愁。 我不知道,是她心里没有春天,还是我心里的春天太薄,总是架不住一缕寒风的侵袭。总之,这两颗心一遇上就有点狼狈为奸了。 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委屈、愁苦、抱怨等等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是一拍即合的,也是颓废最好的土壤。一个看不到春天的人就好像看不到希望,在黑暗里自生自灭。 很长一段时间,心就像一扇打不开的窗,我抱怨,难过,厌恶这生活的刻薄与丑恶,甚至放弃了吮吸阳光的欲望。 我是极爱文字的,过去许多年,无论遇到过什么样的困难都不曾放弃过书写。七堇年说过:命运的仁慈在于,我能将那些快活与失落都融解于文字,从而避免被它们活生生吞没。但是,有一天,我不想写了,不愿写了,任所有的悲欢像奔放的河流顺着岁月的河床四散流放,一起流失的,还有对生命的热忱。 冷,心冷得像寒冬数九的天,一切风景都冰封起来。世界如此安静,亦如此萧条。一场雪来,我甘愿被它吞没,藏匿着独自忧郁。 我是那般疲惫,拖着负累的脚步茫然地徘徊于天地间。生命的模样被我勾勒得“风也萧萧,雨也萧萧”。 春天,离我那么,那么远。 远吗?真的远吗? 家里养了一盆牡丹吊兰,没来得及细细端详,已是葱笼得不成样子,但凡有一缕阳光,它就能活得热烈,活得慷慨。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活得那样一如既往,旁若无人。说它鲜衣怒马似乎都不为过,看它,大有将整个阳台的风采占尽之势。 难道,它的心里永远装着一个春天吗?带着蓬勃的希望与丰沛的热情?毫不计较我给它的舞台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花盆,而将藤藤蔓蔓狠狠地延伸,再延伸 。 原来我们早已相遇,却未曾相识。原来,我尚不如一朵花活得从容而骄傲。以后,我把它种在我的心里吧,就像种了一座美丽的春天。 心里装满春天的人,应该是快乐的。 是的,一定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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