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厦屋 于 2016-4-15 08:03 编辑
腊月初八的终南镇上的年集一开,庒户人心中就有了个过年的大事了。这是个提醒,更是个摧促和熬煎。 男人们要准备上集卖一些家中该卖的东西了。一般人家,地少娃多给人扛长工的,万不得已是不能粜粮食的。而已肥的猪,长大的鸡鸭或羊儿,一定要绑在木推车上,推到终南集上卖了的,以卖了钱割了几斤肉,买了油盐醋,添几个碗碟,给男老的买条白羊肚手巾,将来缠着头上当帽子用。给女老的买块很大的青花手帕,好顶在头上,挡挡风雨。或给娃娃们买些花布头绳。穷的庄户,连个鸡都舍不得宰的,更不用说杀个猪了。但家家户户都要割肉的,只不过多少有别了。另外,日子过得特紧的或衰败的人家,将屋里不用的或老祖宗留下来的一些玉石烟锅把儿凤簪玉佩盆罐眼镜甚至字画等拿到镇上卖了,好补贴家用。 女人们一刻也不能闲着,光是娃娃们的衣裤鞋帽,缝缝补补,洗洗汆汆等等也够忙活的。还有一样顶顶重要的事,蒸年馍的酵头引子(类似于酵母)须提前做好,不然,蒸出的年馍不发不胀不酥,很难吃的。这需要用做好的醪糟拌上玉米面发酵后晒干,但又不能冻了。只能等太阳快正午时拿出晒晒,日偏西时又收回来,放在炕上,以防冻了。 讲究爱好的女人们则让男人从镇上买回红黃蓝绿黑的颜料,再剪些花草虫魚胖娃骑鱼等图案的窗花,再轻轻染了色彩,贴在木窗上,一格美丽的画就贴在了全家人的心中了,有吉祥有如意,更有指望和盼望了。 我的曾祖母李荷准备用一个粗瓷盆当做做大米醪糟酒的器具了。做醪糟酒所用的糯米前天已在石碾子上碾好了。细而尖长的米呈淡白色,有六七升多。做醪糟酒用三升就够了,另外做蒸碗子里的甜米、糟肉、夹沙肉等菜里也要用。而糯米的产量很低,所以,很珍贵的。酒曲子已在终南镇买了回来,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另外,还让李三推上推车,绑上一个酱红色的粗瓷坛子,去了甘沟村的老酒坊,买回了三十斤烧酒。 后院圈里的那头全黑色公猪已经很肥了,肩宽毛稀,毛黑悠悠地,短而尖的小尾巴已打了卷了,偶尔甩动一二下子。这头猪自买回来后,我的曾祖母新给它加了磨碎了的玉米喳子,以让它长得快些。有时,在喂食时,她一边听猪吃石槽里料食的淌淌声,一边看着那胖黑的东西。我的曾祖母就站在矮墙外,看着猪吃食,有时就侧了身,用食指按按猪的脊背,摸摸试探着猪的膘厚膘薄。她又把指扠开,张开拇指和食指,量一下肥猪从头至尾的长度,发现肥猪又长了一拇指粗的长度了,她心里很高兴。而肥猪也只顾吃食,呼闪大耳,短尾巴偶尔摆动一下。 腊月十一这天,我的曾祖母提上一个蓝色的包袱去了终南镇。 其实,我的曾祖母叫李荷,是离三湾村六里远的豆村一户人家的大女儿。 豆村,自古以来号称天下第一村,有“天下大村数豆村,剩下豆村是鲁村”的说法,有五百多户人家,近三千人。商末周初(前11世纪)就有部分西周贵族迁居于此,约500人以上,在此为古公亶父迁歧,文王作沣做准备工作,并精于制作以“豆” 为形的青铜器、陶器等。豆,做为一种盛食器和礼仪明器,在华夏数千载的悠悠史海中,有着及其重要的食用价值和礼仪价值。 此器盘口高圈足,主要盛放食物和果馔。其用途相当于今天的盘子。其用途有三:一曰:盛食(这里泛指熟食,如饼等。)供人们享用,其盘口高圈足之形(估计古人蓆地而餐,便于抓取食物而制作)。二曰:用于礼天地,日月,山川,河泽以及风,雷,雨,电等神明。三曰:作为明器随葬亡者,(因古人有视死如生之思想观念也.)所以葬之以安亡者其魂,以慰生者其心。纵观此器之形,其上部统一盘口,下部为大喇八高圈足,器型优美,端妆大方,不愧为一件难得的餐食器具之佳品。且器身各异,美伦美奂。有直腹,束腹,等。纹饰有:星云纹,饕餮纹,云雷纹,弦纹,以及战国时期的做战狩猎纹等。其质有青铜,玉,瓷,髹漆,彩陶,黑陶,白陶,褐陶,灰陶等。其名称有:礼,献,食等。礼仪制度:天子,王,方国王用青铜及玉豆,候及三公用青铜及瓷豆,贵族用青瓷豆及漆豆。小奴隶主用白陶及黑陶,他们无权享用铜或玉瓷制作的高贵豆,便在黑陶或白陶上极力用功,用印花或刻花雕出精美的图案,并以此匹美高级贵族之铜玉豆礼器,以弥补精神上的不足和日益膨涨的虚荣心。 豆,作为一种盛食器,在茫茫历史长河中扮演着不寻常的角色。看其型,古拙高雅,如亭亭之少女,如风雅之尊者,令人感叹,令人折服,令人敬偎!除固有纹理外,早期的豆亦有镂空,刻花,堆塑等。其色有:白,黑,彩,灰等。其史前名称有金豆(青铜.),镫(瓦豆),木.(豆也),笾(竹豆也),诗经《尔雅》释豆云:瓦豆谓之镫,木豆谓之豆,竹豆谓之笾也。以上为三代前之称谓也?至于周初,人们嫌其明目繁杂,不便通用,遂将此类型之器通称豆了。以便称谓。在豆村最北端,今《豆村遗址》以南,有一处规模宏大且时续庞杂的古人类生活遗迹和墓葬区,名曰:马家坡,学术界称《豆村遗址》。 古往今来,这里不断发现一些陶制或瓷制的古代器物,主要有:鼎,鬲,罐,瓮,簋.钵,盆,盉,樽,镭等其年代上限新石器中期,下限到战国末期,时续跨度达五,六千年之久。在长达几千年的历史进程中,这里陶窑林立,灰坑密部,炉火烘烘,青烟袅袅,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从陶器的诞生,到陶器的成熟,从最原始的手捏,到最先进的轮制,从泥条盘筑法到机制与模压。这里一直走自给自足和商贸流通的经营道路。特别西周初年,古矢国的建立,畜牧业和制陶业在新生事物的刺激下,得到了长足的发展,那时的人们不断改进制陶技术,不断提高模压工艺新流程,使原先笨拙的陶器,变得更加美观,更加轻巧实用,除满足自己使用外,大量陶器销往外族,豆优甚。那时的豆,市井规矩,阡陌纵横,道路四通八达,人口众多,物埠民丰。热闹非凡,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外族的人们,从不同方向涌向豆,争相购买或用其它物资兑换这里的豆,或其它物资,以满足自己的生活需求。古无村之说,豆亦称豆,或曰:自豆。往豆。至豆之说。因历史久远,且衔接有续,加之几千年豆文化之传承,该村一直以豆村自居。然:最有说服力的当数西周重器.《散氏盘》了该盘通高20.06公分,口径54.06公分,器身饰长尾凤一周,圈足饰云雷纹。盘心铸铭文三百五十七字,该器记载了西周晚期关中散,矢二国为土地纠纷而上奏天子,和天子派员调庭的整个过程。也是我国最早的土地和约文件,纵观全文!!从中可见豆人及豆新宫两处,此文足以证明豆在先周之前确有其名,而并非今人所言村形向豆子或豆起来的谬传。因历史久远,且传承有续,更有《散氏盘》铭文佐证,这一切都为豆作为一种器皿,以及豆村盛名的由来,提供了不可辩驳的历史依据。 故因了豆取名:豆村。据史载:武王灭纣后,建立了大周王朝。他把三弟伯安的儿子旺封为矢侯,令其在关中建国。矢侯请人查看风水,发现豆村这块地方是块不错的风水宝地,于是就决定定都于此。 还有一种说法称:元末明初,盗贼峰起,民不聊生,明王朝为巩固他们的统治地位,倡导百姓筑城而居(时百姓称:唐塔汉冢朱(猪)打圈)。豆村当时由10多个小村庄联合筑城,其城筑起形似椭园,象一颗大豆。故名豆村。 由此看来,此村南北十八里,东西十二里就成必然了。村子南至秦嶺山脚下,楼观台边缘的竹林。北边和三湾村南湾堡子的稻田相连,村子东和终南镇的高庙、勒马、集贤的大曲、六曲等地界相接。村子西和东大坚、八家庄等村子相连。 村子有用土打成的厚墙连接成的城墙,豆村堡子共有八洞城门:分别是南大门、南小门;东大门,东小门;北大门,北小门;西大门,西小门。南大门、东大门、西大门都有名字,大门的牌楼上分别隽刻着“太平门”、“紫气东来”、“西望瑶池”。每一座城门都分为两层:第一层是城门洞。第二层是城楼。城门有用厚土槐做的很大的两扇开合的门扇,用很大的生铁方钉钉住。门刷了朱砂红的土漆,铁钉上刷了黑漆很威严坚固,又美观。夜间有专人巡逻,更夫打更,村官值班。一有风吹草动,鸣锣响炮,全村出动,土匪、强盗插翅难逃!。所以,豆村几乎从未出现过土匪袭扰的亊。村子的团练有四十多人,甚至超过终南镇的团丁数目。丁长由一位会劈挂拳的孟姓师傅担任,农闲时教大家习武,舞弄拳脚。除团丁以外,几家大户人家的人及少数平民百姓喜好的也常常参与,以他为中心,出现了近七十多人的习武者。在周水县城东部是很有名气的。 城外还有“四大宝”:东门外有金牛池;南门外有 避火珠(水池);西门外有白马池;北门外有“三柱香”(三眼冒气雾的泉眼)。四大水源,浇灌着数千亩稻田,赐予了豆村人“旱涝保收”的鱼米之乡。 村子西南有座文曲庙,庙内有三颗火龙珠。时常香火不断,有僧人侍弄,常有木魚声声,诵经读文之声传出。 至清朝末年时,村子里有五六家大户人家,旱地水田均在二三百亩甚至五六百亩以上。各家有三驾马拉的木轮大车,雇有长工,碾子磨子一整天都忙着,碾着大米和小米,磨着小麦、高梁和包谷。最大的一户姓刘,有地六百多亩,雇长工五十二个,在终南镇开了个商号,卖杂货。最小的一户亦姓刘,有地一百九十亩,开了个醋坊和弹花柜子,雇长工十人。 我的曾祖母李荷,是豆村北边的一个大户人家李家的长女。由于李家的大部分田地在村北,而一多半为水田。而三十几亩水田又和三湾村的南湾堡子相连,渐渐地,李家人和三湾村子的人也很熟悉了。所以,彼此之间就在有意和无意之间说了各自村里的亊情,掌握了彼此之间的情况。 挨着三湾村南湾堡子的稻田,有孟姓人家种的十亩莲藕,另外,南湾堡子的大户人家路家在另一片水田里也种子八亩莲藕。一南一北,互相照应。春天,小荷尖尖,鹤鹳水中。夏天,青绿逐波,红白娉婷,如逢稻花香时,荷的淡香和稻花的浓香融混一体,再加上水面的蛙声连成一片,无论何人到此,均被美图吸引,心生美幻,留恋徘徊,不想离去。 李荷的名字是因她的母亲在生她的一月前,梦里见到了一朵红艳的荷花,她就想,此时,自己一定会生个女儿,那一定得叫荷。由此,当女儿在头伏的第二天呱呱降生好,名字就顺顺当当地冠了上去。 在生了荷的第二年春天,李荷的父亲在母亲急急地催促中,就在靠近南湾堡子的荷花池边也种了十亩地的藕,植下了一片心荷,心中方就更有了牵挂,有了收成的寄托,他想,等女儿一岁生日时,他一定带上媳妇和女儿一道看看荷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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