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老知青,1965年上山下乡去了宁夏生产建设兵团13师,在那里燃烧了青春,收获了爱情,并且延续了我们的后代。 我们到宁夏生产建设兵团的知青,大概是最早大规模有组织的知青群体之一,组成人员比较复杂,有刚毕业的初高中毕业生,也有一些社会青年,我所在的连队就是这样一个“混成连队”,其中,高中毕业生只有六七名,初中毕业生大概只有四五十人,剩下百十号青年就都是社会青年了。 由于连队的孩子们都比较年轻,很多孩子都只有十六七岁,当时又没有什么文体活动,爱打架就成了他们的活动内容之一。我们连队的孩子爱打架在当地是出了名的,因此还落下个“钢铁五连”的美称。 孩子们不光在自己连里打架,还要“十字军东征”,跑到别的连里去打架,有一次还惊动了当地驻军把我们连队给包围了。 有关领导一看,这这哪儿行呀,把孩子们分散调到别的团去吧。于是,把我们连拆了,把绝大部分孩子调到了别的团去了,留下了我和不到二十个听话不闹事的知青。但是,光把孩子们调走也不行呀,连队里几百亩地谁来种呀?于是,又从别的连队陆续调来了一批知青来“掺沙子”,彻底改造了我们连队。我爱人所在的连队就调来了一个排的知青三十来人,还都是女知青,这就为我们这帮秃小子搞对象打下了基础。 我们连队的食堂的后墙壁是一面土坯墙,很高,大概有个四米来高吧。当时,画毛主席像是非常时髦的。我们连也不甘落后,让大家推荐知青画老人家像。大家异口同声地推荐了刚调到我们连的女生严冬。她从小就爱画画,画个人物、花鸟什么的,只要拿个样子,就能惟妙惟肖地临摹出来,不差分毫。指导员早就知道了她的这个本领,就指定她在会议室的后墙画毛主席和林彪在天安门城楼检阅红卫兵时的大幅画像。
会议室的后墙很高,大约有四米,连队里没有梯子,只能临时搭一个架子,让严冬站在架子上画。架子不太稳当,有点晃动,她站在上面不敢迈步。指导员看到了,指着站在一边看热闹的我说:“你小子也是高中毕业,还有点水平,你就给严冬打下手吧。把架子扶好了,如果她要是摔下来,有你小子好看!” 我能得到和美女接触的机会,那叫一个美!我巴不得给她打下手呢! 严冬还真是个画家的苗子,她不像别人那样先用铅笔勾一个人像的轮廓,再用颜料涂抹,而是直接用刷子沾着颜料画。先画头部,再画身子,最后是帽子。颜料用的也少,只用了红、绿、黄、黑、白等几种大漆。也是,指导员只给了她这几种颜料。
她不停地走动,架子也不停地晃动。我担心得要命。如果一个自己心仪的女生从四米来高的架子上摔下来,还不摔残废了。而且,自己也会成为罪人呀!
我不断地祷告:“毛主席呀,您老人家快保佑保佑严冬,也保佑保佑我吧!”
谢天谢地,这幅巨幅油漆画就要完成了。严冬刚要下来,我的高度近视这会儿突然显了灵光,我发现发现哪里不对劲。我仔细看了看,又用铅笔对照了一下,哦,原来是衣服的袖子和毛主席他老人家的身体一比,显得大了点。于是,我向严冬指出:“你看看袖子,是不是有点大了?”严冬一看,可不是吗,这可是大事儿呀!这不是侮辱伟大领袖吗?这还了得,这要让人看见,还不得马上被打成反革命?
严冬麻利地在毛主席袖子上涂了一些颜料,三下五除二,老人家的衣袖就改好了,比例合适,整个画面既协调又庄重。指导员来检查,看到栩栩如生的老人家巨幅画像,高兴得不得了,逢人便夸:“严冬可真是个画家!” 有了这次接触,我便开始疯狂地追求她。水渠旁的沙枣花,田边随处可见的蒲公英,都被我用来当成了求爱的信物。不是我抠门,是我实在没钱!我们一个月只挣24元钱,我每月还要从牙缝里省出三两元钱寄给我在文革中被红卫兵赶回老家的父母双亲,哪里有钱买什么信物呢!不过,我有知识,有一张灵巧的嘴呀! 在水沟的两旁,在迎风怒放的沙枣树下,甜甜的沁人心脾的沙枣花洒落在我们的头上。我们偎依在路旁的土堆上,倾诉着浪漫和爱情。
我问严冬:“你知道这沙枣花代表着什么吗?”
她摇摇头,“我只是个学生兵,哪有你这个才子懂得多呀!”
我吻了一下她的头,开始了激情演说:“沙枣树,戈壁滩上生于斯长于斯的天地之精灵,默默无闻地生长,默默无闻地奉献,无拘无束,我行我素。我喜爱沙枣树,喜爱沙枣花的芬芳,喜爱那圆润靓丽的果实,更喜爱沙枣树刚强中柔柔的风骨。春寒袭扰中的芬芳、酷暑蒸腾中的绿影婆娑、凛冽的寒风中与飞雪共舞的风姿。你没有钻天杨的伟岸,没有桃李的芬芳浓艳,却有自己的风骨。你枝叶繁茂郁郁葱葱屹立于大漠荒原中呈现出一种西北特有的景致,给荒凉的戈壁带了绿洲般旖旎,如果真的有奇迹,那么沙枣树在荒滩上生长本身就是一个奇迹。我觉得,我们就是一棵棵沙枣树!” 演说完毕,我意犹未尽,“来,我再给你唱一首歌儿吧——
我的歌声穿过深夜向你轻轻飞去,在这幽静的小树林里,爱人我等待你。皎洁月光照耀大地,树梢在耳语,树梢在耳语。没有人来打扰我们,亲爱的别顾虑,歌声也会使你感动。来吧,亲爱的,吻你亲你我的歌声,带来幸福爱情。你可听见夜莺歌唱,他在向你倾诉,他要用那甜蜜歌声诉说我的爱情。他能懂得我的期望,爱的苦衷爱的苦衷,用那银铃般的声音,感动温柔的心。歌声也会使你感动。来吧,亲爱的,吻你亲你我的歌声,带来幸福爱情,带来幸福爱情,幸福爱情。” “好听吗?”
“真好听。我怎么从来没听过这么好听的歌儿呀?”
“姑娘,这是舒伯特小夜曲,全世界最好听的歌曲。”
“舒伯特是谁呀?肯定不是中国人吧?”
“聪明!他是奥地利人,全世界最著名的歌曲之王。”
“怪不得呢!哎,你怎么懂得这么多呀?”
我往鼻子上托了托眼镜儿,骄傲地说:“我从小就喜欢音乐。现在最时髦的《外国民歌二百首》,我都会唱。你再听一首我自己作曲的歌——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忧郁的日子里须要镇静。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心永远向往着未来,现在却常是忧郁,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会将过去。而那过去了的,就会成为亲切的怀念。” 我成功了!在我的猛烈追求下,严冬终于成了我的夫人,我的爱妻。一年后,我们的第一个爱情结晶——我们的女儿就出生了;三年后,我们的第二个孩子、我们的儿子也出生了! 现在,我们都幸福美满地生活着,孩子们也都有了自己的家庭。谈起我们的婚姻,我们的儿孙们都说:“必须得感谢毛主席他老人家的那只袖子!是那只衣袖,成就了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的美满婚姻!赞美你哟,毛主席的袖子!” 作者何君倬,网络ID:宁夏何老三。现年71岁。从1976年起开始在《宁夏文艺》、《朔方》、《牡丹》、《小说选刊》、《名人传记》、《北京晚报》、《中国青年报》、《人民日报》、《中国旅游报》等数十家报刊发表短篇小说、散文、报告文学、新闻特写、通讯、调查报告、诗歌、相声、快板、论文、科普文章、企业策划书、书稿、电视专题片解说词等各类文字数百万字,并多次获纸媒征文大奖。曾任《旅游》杂志编辑、记者、编辑部主任等职,2011年开始网络写作,在多个网站发表主题帖千余篇。在中全国政协报、凤凰网、江山评论部、梧桐文苑联合征文中获“微电影剧本”创作一等奖;在《凤凰网》获“穿越类小说三等奖”;在《西部文学》获“2015年散文征文十佳散文家”、“西部文学十佳会员”称号,是《西部文学》首批“签约作家”之一,2015年1月注册西部文学论坛,一年多来,发表主题贴300余篇,并在《凤凰网》、《江山文学网》、《西部文学网》、《湘韵文学》等多个文学网站获奖。现为“西部文学作家协会常务理事”、“西部文学杂志文字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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