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应拓短篇小说】满才

       那天，天刚放亮。我早早就起来了，在屋外的大柏树下，生起了火，拿着黑乎乎的茶缸，倒上茶叶，熬了起来。村子碗大的天空今天湛蓝湛蓝的。唉，可恶的阴雨天终于过去了。天晴了，满山的翠绿让我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我们村子处在一个簸箕状的山坳中。村子只有一条街道，几十户居民横七竖八的分散在两边。村子的山上树木丛生，除了点缀着几颗不知名的树木外，其余的都是大大小小的柏树。我家门前的那颗柏树年龄最大，有几百年了。据说是我爷爷的爷爷种的。不要看我们村子小，喝罐罐茶却远近有名。我爹就是在喝罐罐茶的时候，死在柏树下的。那天，我爹熬好茶，吱吱的喝着的时候，呛了一下，一口气没有上来，就倒下去，死了。喝茶幸福，死的幸福，这样的死法，更是把我们村民喝茶的兴趣提高了几个百分点。喝茶的传统也就值得发扬了。
　　妻子是从外面撞进来的。她进来的时候，我端着茶正要喝。她一头扎进我怀里，把我的茶缸打在了地上。
　　你个死婆娘，慌啥呢！我没好气的骂道。
　　满--才，满--才--回--来--了。妻子有点语无伦次。
　　在哪儿？我也有点惊讶。
　　在那儿。妻子指着街道的另一头,让我看。我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在向我们家的方向走来。
　　满才是我的表弟。对于满才，村里的人争论不休。有的说满才有病，有的说没有病。春是最坚定的支持满才没有病的人。她说，满才没有病，就是内向一点，不愿和人说话罢了。不过，春的支持者很少。正常人哪有他那样子的，绝对有病，村里人一致认为满才有病。可是，因为没有强有力的医学证据，谁也说服不了谁。
    春，是不是满才帮你家干活。你爱上满才了。村里有人调侃春。春脸刷的就红了，身子一扭，跑了。
    满才住在村子半山腰的二郎神庙里。他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我娘的坟头。他在我娘的坟头周边种满了兰花。现在，娘的坟头周围都是兰花的世界了。他说，婶娘的名字叫兰花，美丽的也像兰花。死了，娘的灵魂有兰花陪伴，才能得到安生。兰花盛开的时候，满才就坐在花丛中，可以呆呆的坐一天。别人问他。他说，他在和婶娘说话。

　　我是二郎神下凡。满才说这个话的时候，电视剧《西游记》正在热播。我当猴哥。你呢，满才？？我对满才说。我就当二郎神吧。满才最喜欢二郎神。接着我们就是一阵打打杀杀。不过，长大了，我没有了猴哥的灵气。倒是满才却越来越和二郎神搭上了边。
　　冬天冷极了的时候，我们村罐罐茶喝得最起劲。早上，村里的女人在厨房做饭的时候，男人们就会在家门口生起柴火熬茶。当然，人们最享受的还是喝茶时的插科打诨。
　　今天早上，老书记从家里出来时，腿是一瘸一拐的。呼啦，一下子围过去了很多人。
　　叔，你咋啦？？昨儿还好好的，今早怎么就这样呢。猴子关切地问。
　　你不说话，没有人说你是哑巴。老书记吼道。
　　这时候，老书记家的狗摇着尾巴跑了过来。滚，老书记拿起手边的一根柴棒棒打了过去。
　　呜--呜，呜--呜。挨了打的狗，疼的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叫着跑开了。
　　这狗东西该打，要狠狠地打。老书记的嗓门很大，回音在村子上空回响。
　　沉默。沉默。
　　喧闹的街道，瞬间就静了下来。空气好像也凝固了，让人感到窒息。
　　老书记心里不痛快，是因为昨天晚上那惊魂的经历。
　　这几天，县上的调查组驻到了村里。有几个胆大的村民把告状信递给了省委领导，说他贪污了几万治理荒山的工程款。省委领导很愤怒，批示一定要严查。有领导的批示，县上格外的重视，派来的工作组破天荒的住了下来。
　　昨天半夜的时候，老书记拿着手电筒，沿着村子后面的生产路，向山里走去。这几天，工作组一直在向他催要账本。他说丢了。可是工作组不相信，反复的找他谈话。为这事，老书记整天提心吊胆。就在半小时前，他终于下定决心，要把这个账本放到二郎神庙里去，这应该是谁也想不到的地方。
　　夜，漆黑一片。路边的草丛，远处的树林，阴森森的。老书记高一脚低一脚，急匆匆的来到庙前。他没有去敲门。他注意过，庙门一侧柏树的一个枝干刚好伸在墙头。只要爬上树，就可以进到庙里。老书记不算费力的就站在了墙上。然后，顺着堆在墙边的砖堆，下到了院子里。主持平时住在后院，应该不会有人了。老书记心里想。
　　在大殿外，老书记用手电往里照了两下，二郎神像的面孔在漆黑的夜里更加狰狞。     他有点害怕。不过，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脚一挨佛像前的垫子，他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二郎神啊，你保佑我躲过这次灾难。老书记说着，虔诚的磕了三个头。然后背着手，来到了神像的背面。神像的身子里面是空的，他拿出账本，往那个窟窿里塞。老书记藏账本的时候，退了一步，脚踩在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面。
　　谁，干嘛的！黑漆漆的夜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嗓子，把老书记吓得差点昏过去。
　　汪---汪，汪---汪。一条狗叫着，也朝老书记飞了过来。
　　我的妈呀，遇上鬼了。老书记没有细想，就没命的往外跑去。鞋子掉了，他也顾不上捡，蹬住来时的砖摞子，爬上了墙头。狗追过来了，在墙角对着老书记狂吠。
　　慌乱中，老书记想都没有想，就跳了下去。落地的时候，他把脚崴了。
　　好在，除了狗叫了一会，庙里始终没有人出来。老书记缓了一口气，神也定了。他感觉脚疼的厉害，就坐在大柏树下，揉了起来。
　　唉，我怎么这么疏忽啊！老书记叹了一口气，他甚至在自己的脸上扇了几下。刚才那个人一定是满才。我怎么就忘记了满才这个茬呢。这下，这么隐秘的事情，弄的让人有点担心了。老书记心里想到。那个账本应该藏好了吧。他记得好像把账本已经放在佛像里了，他记得不太清楚了。事实是，老书记的那个帐本没有放进佛像里面，而是掉在了外面。
　　过了几天，一切都风平浪静。老书记稍稍放心了。在调查组调查的时候，他拿着一大把白条子，把帐对得一点也不差。工作组无法认定那些白条的真假，也没有办法。当然，这样的调查结果是明摆的，老书记是清白的。那天，开村民开大会宣布调查结果的时候，老支书也坐在主席台上。
　　现在，我宣布，经过我们工作组认真细致地调查，我们认为赵书记没有---
　　县上工作组的头头在上面字正腔圆的一字一顿地念着。让开，让开。一个人从从拥挤的人群中挤了进来。
　　是满才。有人惊呼。
　　满才在众人的注目下，走进了会场。他还穿着那件绿色的旧军装，手里高高的拿着据他说是魔杖的棍子，他的狗跟在他的身后。
　　满才没有理会任何人，径直来到主席台前。啪，把那个账本扔在了主席台上。转身，牵着他的狗离开了。
　　神啦！简直是神啦，满才是怎么得到那个账本的？!
　　我看啊，那个娃，不平常。你看他平时那个装扮，活活就是二郎神在世啊。
　　就是，看来满才是二郎神附体了。
　　我估计啊，是庙里的主持让满才那么做的。就满才那傻样，他能想到那个账本的紧要性？？？有人怀疑。
　　不管怎么样，反正账本是满才拿出来的。能拿出来，就是好孩子。放在我，我都不敢呢。村里的以为老者说道。
　　那些看老书记不顺眼的村民议论的热火朝天。有的人甚至建议，将来拿出这笔钱里的一部分给满才盖几间房子，让这个可怜孩子好好活几天人。
　　开完会的第二天，老书记刚喝完罐罐茶，被公安局带走了。
　　这是一个阴谋，是要害死我们家老赵。书记姓赵。每天大家喝茶的时候，老支书的老婆从东头骂到西头。我们家老赵，清廉了一辈子。这笔款，他本来是要分给大家的。你说，咱这破地方，就是投上几个亿，又能怎么样，还能变成城市啊。我们家老赵，是想把这笔款，先转到自己的名下，然后分给大家的。没有想到，被那个疯子害了。我们家老赵冤枉啊。
　　老支书给村里办了那么多的好事情，难道会贪污那点钱，账本是满才自己编的吧。经不住老支书家人的煽风点火，平时得到过老支书关照的村民，也一下子转了向。那些人说了，老支书给村里办了那么多的好事情，就是贪污一点，也是应该的。
　　钱算什么，人重要啊。害人的满才，那个账本你不拿出来，不就没有事情了吗？人们的立场发生了严重的动摇。

　　我爹和满才的爹是亲兄弟。满才出生的时候，他娘难产死了。我那时也才生下几个月，我娘刚好有奶。满才爹要把满才给人。这么乖的娃，你们不要，我要。说着，我娘一把把满才搂过来，把奶头塞进了满才的小嘴里。
　　满才的爹没有再娶亲。虽然我娘张罗着给满才的爹介绍了不少对象。可是，满才的爹一个也看不上。他说，嫂子，你要给我找，就要找和你一样漂亮的。我娘羞红了脸，连嗔带骂的说，死活（方言，不知好歹的家伙），说这样羞死人的话。
　　满才五岁的时候，一次，他爹追着打的时候，满才的头重重地磕在了一块石头上，摔破了。伤好了，满才变了。他经常一个人坐在我家的那颗大柏树下，静静的坐着。满才的爹不管他。我娘看不下去了，就去哄满才。可是，满才却不愿离开。他还说，婶子，树里有许多人说话呢，还有娘的声音。我娘吓了一跳，就说，傻孩子，不准胡说。可是，满才一个劲的说，我没有胡说。满才说，树里的人多的很，说的还很热闹。我娘慌了，就对满才的爹说，娃娃是不是有病了，给看看吧。满才的爹却说，没有事，小娃娃胡说呢。
　　久了，满才也越来越怪了。他说，我爹是凶神恶煞，会害死他。只有婶娘是天上的仙女，会救他。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不回他屋了，他死皮赖脸的赖在我娘的怀里，叫我娘搂着，他还要捏着我娘的奶头睡。他经常说，树上的神仙叫他到天上去。他娘不同意，经常和神仙打架。他听到了娘的哭叫声。
　　慢慢的，我有点不舒服了。凭啥啊，凭啥要让我娘搂，我娘搂的人应该是我。我心里愤愤不平。
　　你滚回你家去。有一天，我冲着满才爆发了。
　　我--不。满才怯怯地说道。
　　是我娘还是你娘，你个小混蛋。我边说，边用手推搡他。
　　是--我---娘。
　　算了吧，你娘，你娘去坟头里找去吧。小杂种。我骂得更加起劲。
　　满才哭了起来。
　　满全，你胡说啥呢。我娘听到哭声赶了进来，一把将满才搂在了怀里。
　　你让他回他家住去，我不要他。我对娘大声喊道。
　　你不要，我要。平时温和的娘，今天也对我喊了起来。
　　哼，你不是我亲娘，你做满才的娘吧。我跺着脚，气愤地说。
　　做就做。本来，我就是满才的娘。我娘搂着满才，一个劲的给他擦眼泪。
　　你看你把他惯成啥了。啥事嘛？？我爹进来也给我鸣不平，也数落我娘。
　　这娃可怜，我心疼。怎么你也有意见？我娘见我爹向着我，不满地说。
　　我为我儿子叫屈呢。我爹黑着脸说。
　　可是，没有人能阻止我娘对满才的偏爱。我娘继续搂着满才睡觉。偶尔，也会安慰我一下，搂我睡一次。不过，恨，却在我心里积累了起来。
　　
      满才八岁的时候，我娘死了。我娘死的那天，满才就更加呆滞了。
　　那年过年的时候，我爹从山外打工回来了。我爹到外面去打工，是我娘让去的。那时，我们山里的人外出打工的还很少。我娘是我爹从山外娶回的。我娘说，一个男人整天呆在家里，守着那几亩薄田，实在没有出息。现在，外面发展得很快，需要很多出苦力的人。山里人有的是力气，去了一定会挣很多钱。爹扔不下娘，害怕农活累着娘。我娘说，你尽管去吧，干不了的活，叫满才他爹就可以了。
　　我爹打工回来的时候，除了拿回来一大把钱，连人也洋气了。我爹也给我娘买了好多的东西，那些城里女人身上的衣服穿在我娘的身上，原本就长相可人的娘显得更加的楚楚动人了。
　　我爹回来不久，有一天，我爹在熬茶的时候，猴子这个二球货过来了。
　　我说叔，有个事情你知道不？
　　什么事情？
　　满才他爹和满才争着吃我姨的奶呢。
　　什么？你说啥？我爹发怒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告诉我！我爹气急了，拽着猴子的领子问道。
　　叔，我也不知道。我也是听村里的人说的。据说，还是满才说的。你去问问，就知道了。
　　你要是胡说，看我不把你撕烂。我爹放下猴子，茶也不喝了，转身就进了家门。
　　我爹把满才叫到了山后的林子里。那时候的满才属于什么也不懂的年龄。我爹连吓带骂，满才就告诉了他爹和我娘的事情。满才不知道他的那些话语，对于我娘意味着什么。
　　满才，你爹吃过你婶娘的奶，这个话你说过没有？我爹问道。
　　没—有，没---有。满才低着头，眼睛望着脚面回答道。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爹说话的当口，举起巴掌，扇了满才几下。
　　他们在一起呆过，亲了嘴。可是，没有吃奶。满才吓坏了，哭着说了实话。
　　满才哭着说了他那天看到的一切。
　　那天，我看见看见婶娘和爹走进了屋子，把门也关了。我很好奇，就蹑手蹑脚的来到窗户前，想看看两个大人在干什么。
　　开始，我看见婶娘站在爹身前，哭泣着。我爹用手给婶娘擦眼泪。
　　我看以后，我们两家还是分开干农活，分开做饭吧。这样下去，村里人的唾沫星会把我们淹死的。婶娘哭着说。
　　那你家的牛怎么办？？你一个女人家牵着去放啊。不行！我爹坚定地说。
　　村里人说得那么厉害，我就害怕你堂弟他也误会了。到那时，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婶娘着急地说。
　　管它呢。你给我家帮助那么大，我决不会让你去干那些粗活。我爹说。
　　忽然，我爹把婶娘抱进了他的怀里，我爹的嘴也同时压在了婶娘的嘴上。
　　这两个狗娘养的东西。我杀了他们。我爹气地直叫。
　　伯，不是那样的。满才急地拉我爹的衣服，辨解道，后来，婶娘打了我爹几巴掌，就跑出屋子了。
　　那还想怎么样啊，吃了粪的东西。我爹骂道
　　没有了。后来，他们连话也不说了。满才回应道。
　　满才不知道，我身材矮小的爹，在我美丽的娘面前一直很自卑。而满才的爹却长得高高大大。我爹结婚的那天，村上就有人说，我娘嫁给满才的爹才最般配。
　　那个夜晚，天很黑，黑得整个山村伸手看不见五指。我爹和我娘打了起来。我娘哭着，跑了出去。
　　我和满才醒来的时候，我娘已经躺在棺材里了。
　　滚，你滚得远远的，我不想看到你。满才爹的巴掌狠狠地打在满才的脸上。
　　我娘死后不久，满才的爹也死了。就死在了满才娘的坟头。至于怎么死的，只有我爹清楚。可是，他到死都没有告诉我。
　　我爹容不下满才。满才没有去的地方了，就在村子的庙里住了下来。我娘死后，还发生了一件事情。我娘生前喂的大黄狗守在我娘的坟前不吃不喝，也死了。满才埋了大黄狗后，就照顾起了小黄狗。

　　农忙的时候，满才经常帮助春家干活。现在，在村里，满才只和春说话。他曾经告诉春说，村里的人都是害人精。看着对人热情的，其实，心里都在想着害人的招。
　　春家就在我们家院子的后面。小时候，我们经常在一起玩。
　　那年，玉米收完了，春看到满才身上的黄军服实在太烂了，有的地方都破了。就说通父母，给满才做了一身新衣服。衣服做好了，春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就叫上了满才，让他试试新衣服。
　　春做的衣服很合身。满才在镜子里不停的看，边看边对春呵呵的笑。
　　春，你-做-我-媳-妇-吧。满才不连贯的说道。
　　满才，你胡说啥呢。春很严肃的说道。
　　小时候，过家家的时候，你就是我媳妇呢。
　　你呀，小时候的事情能当真吗？春有点嗔怪满才。
　　就当真，就当真。满才倔强地说道。
　　姑娘家正是青春年少，白皙的脖颈，微微凸起的胸部，还有淡淡的香水味，刺激到了满才。他竟然来了一个熊抱，把春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满才，你放开我，你放开我。娇小的春在满才的怀抱里挣扎着。
　　事也凑巧，就在这时，春家的邻居进来了。邻居看到了抱在一起的满才和春。
　　春把满才赶出了家门。她反复地央求邻居，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自己的家人。可是，那个邻居还是把看到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告诉了春的父母。春的父母找到满才，扭送到了派出所，告他强奸妇女。
　　满才没有受处罚，还得感谢春。尽管父母不停地打骂，甚至威逼利诱，春始终不承认满才强奸或者骚扰了她。春的父亲把满才吊在树上打了一顿。不久，春被嫁给了外村一个老男人。据说，那个男人对春一点也不好。
　　满才回了庙里。他拒绝和村里所有的人说话。偶尔有好心人问他，他也只是低着头轻轻地答应一声。

　　满才回来了，他佝偻着腰，那身军装更加破烂了，已经有了好几个洞。他手里照样拿着他那截棍子。十几年了，他走在路上的姿势就没有变过。他的狗摇着尾巴跟在他后面。
　　这个灾星，回来又会发生什么呢。喝完最后一口茶，我在心里骂道。
　　满才住下了，在他家那间潮湿阴暗的老房子里住了下来。我有点恐慌。
　　满才回来的那天晚上，刚好是我和翠花约好的日子。噢，忘了交待了，现在的我已经是村里的支书了。翠花的丈夫在外面打工的时候，从架子上摔下来成了植物人。翠花哭天喊地的时候，我对翠花说，不要怕，有我呢。作为村里的支书，我有责任照顾好每一个村民。何况，翠花丰腴的身材，勾人的眼神，早让我垂涎欲滴了。那天，我和翠花进了村后的一片玉米地。那次，我从翠花身上，找到了我在妻子身上从来没有找到的感觉。
　　我出去呐。天一黑定，我就急急地对妻子说。
　　你不许去，我害怕满才。妻子慌忙挡在我的前面。
　　别怕，他敢把你惹一下，看我不把他撕碎。我边说边走出了家门。
　　夜色里，我来到了翠花家的门前。都说男人坏，其实女人也坏，有的女人坏了，比男人更坏。翠花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她不止一次的催促我，到她家去。去了，也不说话。抱住就干那事。好像她已经渴了几十年。
　　“砰砰，砰砰—”，我轻轻的敲着翠花家的门。
　　“来了，来了。”翠花清脆的声音传了出来。我的心里一阵狂喜。
　　“汪，汪--”就在翠花开门的当口，一条狗跑了过来，挡在了我的面前。
　　去你的。我使劲去赶那只狗。可是，那只狗却一点也不害怕，只是一个劲地对我狂吠。
　　谁家的狗啊？我在心里想。借着门里透出来的光，我看清了，是满才的狗。满才的狗。满才呢？我在心里问自己。
　　我回身向远处看去，看到满才远远地在看着我。我气急败坏的就回来了。
　　你说话啊，为什么跟踪我。
　　满才回来的时候，我一脚就踢在了他的身上。我问他，为什么跟踪我。可是，他像一个干了错事的孩子一样，哆嗦着站在墙角，一句话也不说。
　　你个死疯子，竟然管起我了。哼，明天，我让你知道我的厉害。我骂着出了满才家的房子。
　　第二天早上，一起来，我就来到满才的房门前，踢开那扇不太牢靠的门，把他从炕上拉了起来，顺便也把他的东西扔到了院子里。我告诉他，不准他再踏进家里一步。满才没有说一句话，就走了。
　　满才回到庙里了，我以为安宁了。可是，翠花偷偷告诉我说，她经常看见满才悄悄的跟在她的身后。她走到那里，满才就跟到哪里。我不以为然，说，放心，没有事，有我呢。
　　其实，我心里也有点惶恐。可是，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要去翠花家。我还没有敲门，满才的狗就赶在我前面，摇着尾巴，挡住了我。这次，我没有发现满才。我知道，满才肯定就在周围。忽然，我有点明白了。有一次，我和翠花在玉米地里亲热时，也听到了狗叫声。
　　肯定是那次被满才发现了，他才会一次次阻止我。我心里想着。看来，我要好好教训一下疯子了。
　　第二天，我就来到了庙里。我到的时候，满才没有在。我看见了满才的狗。我拿出了浸着农药的肉扔给了它。满才的狗可能和满才一样，属于严重的营养不良。见了那块肉，竟然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呵呵，小家伙，吃下它，看你还怎么祸害我。我心里乐开了花。
　　满才进来的时候，那只狗已经在地上打滚。满才着急的抱住了它。我看到满才哗哗地流下了眼泪。
　　狗死了，满才抬起头，用带泪的眼光狠狠的瞪了我一眼。那个眼神，我至今没有忘记。
　　满才的狗死了。他把狗埋在了我娘的坟头。回来的时候，一脚踏空，滚到了沟底。满才的头碰到了一块大石头，当场就死了。满才的鲜血染红了沟底洁白的兰花。
　　庙里的主持把满才埋了。还把他那截棍子插在了他的坟上。

　　我照例天天早上喝着我的罐罐茶。偶尔，我也会去翠花家过上一个晚上。


    作者：陕西省宝鸡市作家协会会员

关注。问作者好。请作者以后发稿别注什么地方的作协会员。在论坛中，中国作协、省、直辖市作协的作者不在少数，地市县市级更多，我们对每一个作者一样对待。

好的，谢谢老师指出。

有点冷清了。呵呵。

好，知道了。

徐玉虎 发表于 2016-5-13 10:54
这篇小说，带有明显的地理特征，情节曲折有致，人物形象鲜明。好小说。

谢谢徐老师鼓励嘉奖，在此谢过。

徐玉虎 发表于 2016-5-13 10:54
期待你的更多精彩。

一定多发文，多学习。

徐玉虎 发表于 2016-5-13 10:54
置亮，建议精华。

谢谢。再次感谢徐老师。

谢谢老师了

寒秋 发表于 2016-5-13 20:07
拜读老师佳作，欣赏

谢谢老师厚爱，感激不尽。

不错，人物形象鲜明！同意精华！

谢谢老师。

西部文学 发表于 2016-5-21 19:56

谢谢抬爱。

欣赏佳作，问好作者。

老榆木 发表于 2016-5-24 13:10
欣赏佳作，问好作者。

谢谢老师，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