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刘雪儿 于 2016-5-16 01:10 编辑
父亲离开我们已经有八年了。这八年来,每每想起父亲,都有一种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悲伤。 我小时候住在大山里,交通十分不便。那时候我们吃大米,需要扛着谷子去找磨坊给谷子蜕壳。打米机在农村是个大家伙,一般人家是购买不起的。好一点的,一个村子就有一台打米机,不好的地方,几个村子才有一台。打米机烧得是柴油,去打米,要出一定的柴油钱。最难熬的是当你扛着上百斤谷子翻山越岭地赶到磨坊时,被告知柴油已经用完。柴油要去一百多里外的县城购买,几天之内你别想吃米饭。而家里正等米下锅呢,那真真叫人好无奈。 母亲过早过世,我们家打米的事常常只有父亲一个人去。有一年我们村的打米机经常坏,没办法,父亲只能三番五次地扛着谷子去镇子的磨坊。 暑假,父亲叫我和姐姐去帮忙。去的时候,父亲扛满满一袋,我和姐姐则尽力气扛半袋或者大半袋。回来的时候,大米和米糠已经分离。姐姐扛米糠,我和父亲扛大米。我们家距离镇子上的磨坊有十多里山路,去的时候基本上是下坡路,相对来说不太辛苦。回来的时候,要爬坡,山路崎岖,很少有平台可以休息。回家的那座山因为靠近镇子,大点的树木早被镇上的人砍了去做柴烧了,全是开春才长出的小树苗子,阴凉全无。我扛着沉重的米袋子在山道上拼命地爬着,恨不得一步跨两个台阶,好快点走到阴凉的地方。渐渐地,我将父亲和姐姐远远地抛在了后面,好不容易走上了平路,感觉腿脚像灌铅了一样,越来越不听使唤。顺势把米袋子往地上一扔,自己也坐在了地上。 父亲和姐姐终于满头大汗地跟上来了,只见他们小心翼翼地找了个长着矮草的空地放下袋子来。父亲却并没有立刻坐下来,而是走到我的米袋子前,将我的米袋子转了圈。冲着我大吼着:“你这个只会吃闲饭的女子,米漏了一路都不知道……”天啊,不知何时,我的米袋子磨出了一拇指蛋儿大的洞,而我全然不觉。我正想和父亲争辩呢。父亲一边从衣服口袋里找布条来扎住那个洞,一边骂着:“白花花的大米啊,被你糟蹋完了……”最后竟然恶狠狠地丢下一句话:“今天你就别吃中午饭了!”他也不休息了,气呼呼地扛着自己的米袋子走了。 姐姐告诉我,沿途都看到有米粒掉在路上,父亲边走边唉声叹气,并不时停下来拣……我感到特别难过,边自责边对父亲充满了怨恨。觉得父亲太过苛刻,不就是漏了米吗?对我那么凶! 父亲一向对我们很严厉,因为他的那句狠话,好不容易把米扛回家,我却不敢去厨房,家里其他人也不敢让我端碗。因为扛米使尽了力气,我早已饥肠辘辘了。看着弟弟妹妹在厨房盛饭,我从家里走出来,满是委屈地躲进了门前的玉米地里。玉米棒子正在挂胡子,地里套种的黄瓜已经结了几个,我摘了几个嫩黄瓜,想暂时解决一下“温饱”。突然我听到了父亲的咳嗽声,透过玉米林,我看见父亲站在地头上东张西望。我心里更加惧怕,大气都不敢出,怕被他找见,心里想被他找见了,会不会打我一顿呢?父亲在地头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并没有走进玉米林,而是叹了一声气离开了。 我估摸着家里人已经吃完午饭了,估摸着父亲应该已经扛着锄头去锄草了,偷偷地溜回家。祖母笑眯眯地将我叫到厨房,从蒸屉里拿出一大盆米饭和几样没动过的菜。显然这些饭菜是提前帮我留好的。祖母点着我的额头说:“你这个傻丫头啊,你父亲那是说气话呢,就当真不吃饭了?”原来那天中午吃饭时,父亲没看见我,问了弟弟才知道我是生气偷偷地躲开了。父亲就让祖母提前帮我留饭菜,还让祖母多留点,说今天扛米了,干了重活呢。 08年夏天,我那个操劳了一生的父亲突发脑溢血去世。每每说起父亲,我们姊妹几个都有着十分的无奈,我们没有尽到一天孝心啊! 个人简介 宁眸 本名王春芝 七十年代人。祖籍陕西旬阳 笔名嫣然鱼儿、宁眸 鱼溪。赣州市作协会员,安徽省网络作协会员。曾任风起中文网短篇部副主编,短篇小说编辑。有散文诗歌分别刊登《散文百家》《创作评谭》《博爱》《作家天地》《散文诗》《新诗刊》《今朝》《文化信丰》《南康文艺》赣南日报、赣州晚报、瑞金报等杂志报刊。散文《一个古代的税务官》获得市国税局有奖征文优秀奖、散文《泥土的呼唤》获得风起中文网苗夫杯绿色中国梦有奖征文三等奖、散文《我和长征第一渡》获得县旅游征文三等奖,诗歌《六月的渡口》获得第二届旅游征文三等奖。 通联:江西省于都县长征大道马子口交通局家属楼一单元07号信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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