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文学孝德文化征文】子欲养而亲不待

2015 年12月11日晚11时，是我今生将永远也不会忘记的日子，那一个晚上带给我的是撕心裂肺般的痛苦。父亲终于没有熬过严寒的冬季，没有等到他最疼爱的小孙子寒假归来再见他一面的机会，也没有等到再听一听2016年迎春的爆竹声，在经历了近二十年的病痛折磨之后，父亲终于带着无限的遗憾和对亲人无限的留恋悄无声息的走了，八十五年的风风雨雨，八十五年的恩恩怨怨，顷刻之间烟消云散了。也许是平日里为父亲的病痛流了太多的眼泪，也许是父亲最后的时刻显得是那么的平静和安详，我没有落下太多的眼泪，我只是在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父亲再也不用受病痛的折磨了，父亲终于解脱了！
       在我遥远的记忆里，父亲是一个非常沉默、坚实的的男人。平日里，他没有什么过多的言语，甚至有会显得有些木讷，可是他却用他一生的行动告诉了我们几个兄弟姊妹什么才是充实的人生。母亲在世的时候，常常给我们说起父亲以前的事情，而就是通过这些事情，我们才真正了解了父亲的坚韧和对生活火一样的热情。
       在我出生后不久，我们国家就发生了那场史无前例的运动。那个时候，生产队里识字的人不太多，由于父亲上过学，认识字，精于计算，所以父亲被安排在生产队里担任出纳，掌管着生产队里的经济大权。按说在那个年代里，人们只要能吃饱肚子就算是很不错了，哪里还有什么钱呢？生产队里的情况大概也应该是一样的吧。可是谁也没料到，竟是父亲担任的这个职务几乎让我们家破人亡。原因是有人诬陷父亲变卖了生产队里的东西，贪污了生产队里的钱！于是，父亲被当时所谓的工作组不断地传唤，让他老老实实地交代问题。根本就没那回事，父亲能交代什么呢？于是，一年又一年，工作组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问题最后还是没有落实，我们兄弟姊妹几个走在街道上也很是受人歧视，母亲为这非常担忧害怕。但每次父亲被工作组传唤的时候，她也没有丝毫的办法，就只会一个人在家里哭泣，到后来甚至哭得眼睛也不好了，为此母亲还曾经动过自杀的念头。可是不管怎样，父亲却就像没事的人一样，回到家里后照样吃饭，照样倒头就睡，跟本就没当回事。那场运动结束后，新来的工作组终于弄清了事实，拨乱反正，还了父亲以清白。人们常说吃一堑长一智，按说受了那样的冤屈父亲就不会再干出纳的工作了。可没过多长时间，大队支部书记又找到父亲，让他重新担当出纳一职。母亲吃够了苦头，坚决反对父亲再当出纳，并且以离婚来要挟父亲和支部书记。但在父亲的耐心的劝说下，母亲最后还是屈服让步了，父亲的出纳工作一直干到了改革开放后生产队解散为止，从没出过任何问题。父亲的这种坚韧的性格、对工作极其负责的态度，无疑深深地影响了我们兄弟姐妹几个。
       八十年代，我上了中学。由于花费较大，而家里除了几亩地之外也没有其他的收入，于是父亲 就和母亲也像别人一样干起了卖豆芽的生意，以此来供我和弟弟上学。那时，生好的豆芽并不是在本地卖掉，本地的人卖豆芽却吃不起豆芽。生好的豆芽要运到西安去卖，在西安豆芽才能卖个好价钱。但卖豆芽却是个极苦的差事，不到万不得已，是没人干那个营生的。先不说生豆芽过程的劳累，就是来回那一百多里的路程也够人受的了，更何况一路上还有大大小小的几个陡坡。直到今天，我也不能想象，当年的父母亲是如何拼着命，拉着一辆破旧的架子车不知疲惫地奔波在家乡到西安的那条道路上的。九十年代，我上大学去了西安。坐在来往西安的长途车上，我曾经不止一次几欲落泪，我的至亲曾经用他们不知疲惫的脚步丈量着这条维持着我的学业之路，我仿佛看到他们正弓着脊背，顶着烈日，硕大的汗珠正在一滴一滴地滴在散发着蒸汽的路面上。就这样，在父母的辛劳中，我终于也完成了自己的学业。然而，美好的生活才刚刚开始，母亲却又走了，无情的病魔夺走了辛劳了一生的母亲的生命，而父亲在沉疴痛苦多年之后终于也撒手人寰了！
       父亲，在那个人们传说的极乐世界里，你和母亲团圆了吧？你的腿还疼吗？你还在大把大把地吃药吗？你能原谅你的儿女们虽几经周折也没能治好你的腿吗？父亲，来生我们还做你的儿女，你还是我们可亲可敬的父亲！安息吧，我亲爱的父亲！


                                                                                
作者：安军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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