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梧桐 于 2016-5-13 11:46 编辑
寻找村上春树 张桐 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迷失的人在其中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然而多年以后我才终于意识到，我因为抱着一个梦太久已经付出了太过沉重的代价。 一 庞大的机体穿过厚重的云层，俯身向東京机场降落。为了不使头痛愈演愈烈，我弯下腰，双手捂脸，一动不动。很快，一位空中小姐走过来，问我是不是不太舒服，我回答说不要紧，同时注意到斜前方投过来一束关切的目光，我出于礼貌报以了微笑，之后便重新把脸埋入了手中，期盼这种体验赶快结束。 待飞机停稳之后，我便率先踏上了这片被冷雨涂抹得一片阴沉的大地，2月的空气还透着些许寒意，我仰起脸，望着北海上空阴沉沉的云层，浮想联翩。我想起自己在过去的时光中失去的许多东西，想起我那些被我无处安放的旧梦，也明白此行注定有些寂寞是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排遣的。 在这样的季节里，人们总是会在本能的驱使下寻找温暖，奔向一个温暖的家，或是一个温暖的怀抱，我喜欢这样的季节，身处这种寻找温暖的洪流当中，我似乎也会被那若有若无的温暖所包裹。或许正是因为我太过敏感的内心，和太过复杂的情感，才导致我一直以来习惯保持一定程度的孤独，现在回头看走过的路，深深感到长大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需要太多的隐忍与等待。
二 说到日本，我感觉我和日本的渊源还是颇深的，儿时是看着日本的动画片长大，少年时又是看着日本作家的书长大。记得上高中的时候，妈妈扔给我一本《挪威的森林》，那是我第一次听说村上春树的名字，不过从此便被他笔下的人物和凄美的爱情所深深吸引，更沉醉于他文字里透露出的淡淡忧伤和胶片电影似的岁月味道。 在这样的文字当中，我看到的更多是善良淳朴的日本人民，他们同样渴望爱情，同样在旧时代的风浪里艰难的生活。这也正是我恨不起日本的原因，我从来不懂政治，但我绝非一个宣扬仇恨的人，与其说村上春树的文字挽救了一个民族在我心中的形象，倒不如说我才是被挽救的那一个。这也正是文学的魅力所在，一种可以超越语言、超越种族、超越偏见的伟大力量。 农历新年刚过，日本的街头巷尾，还依稀可以捕捉到些许新年的影子。新年，留在我脑海中最鲜明的记忆，不是山珍海味，也不是恭喜发财，而是当我独自一人欣赏新年夜空时难得的静谧时分，是空气中还未散尽的火药燃烧的浓烈气息，是大红灯笼投射在雪地上的暖黄光晕。 走在直子和渡边一起走过的東京街头，仿佛他俩就在我前方不远处，也仿佛依稀直子的那一句“希望你能记住我。记住我这样活过、这样在你身边呆过。” …… 我曾经思考我有什么可以给你，于是我翻遍全身所有的口袋可我发现我什么都没有，除了一颗爱你的心。我知道太美的承诺因为太年轻，请原谅我没办法给你太多承诺，但是人生就像开往终点的列车，我们都是在消耗自己的生命，我愿意把我生命中最美丽的那部分陪你一起消耗掉。。人类已经经历了几万年，我们的这部分生命相比起来可能显得太过短暂，但我希望它可以像烟花一样短暂却绚丽。
三 当晚，我来到距旅馆步行需10分钟处的一家小饭店，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些样式精美分量却很少的食物，不过这到正合我意，正当我闷头吃饭时，却感觉了一双眼睛的注视，我抬头望过去，发现盯着我看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留着浓重的络腮胡，戴着一顶有些无厘头但却很适合他的鸭舌帽，而我对他的面孔毫无印象。 正在我疑惑之时，他却起身朝我走过来，并且一只手拄着桌角对我说： “我们之前见过，记得吗？” 我蓦地想起飞机上那个关切的眼神，正是来自于眼前这个身材微胖，让人感觉很不修边幅的男人，并且发觉这一整天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竟完全忽略了同行的人。 “记得。”我有些抱歉的回答。 “可以坐这吗？” “当然。”他叮叮咣咣拖过一把椅子，在我对面坐下。 “你一个人来的日本？” “嗯，”我说，“一个人。” “来看樱花吗？” “也不是，是因为一些算不上约定的约定。” “喔喔，这样子…”他一脸似懂非懂的表情。 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他告诉我他姓李，朋友们都叫他小李，而这也自然而然成了我对他的称呼。 “以前有人对你说过你很有文艺气质吗？”他问。 “倒也不是第一次。”我对他的问题有些哭笑不得。然后我告诉他这可能是因为外公年轻的时候是诗人，母亲又是作家，所以血液里有些东西是改变不了的。 “怪不得，原来是作家的儿子～你让我惊讶的地方还真多。”他开玩笑地继续说，“你还有没有其他秘密？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我向后靠在椅背上，透过窗户望着从东京街头匆匆走过的男男女女，努力克制着自己想要投身其中的冲动。然后我缓缓对他说： “今天是我生日。” 他定定地看着我，发现我的表情并不像在开玩笑，而且我也似乎并没有将谈话深入下去的意思。之后才尴尬地补上了一句： “生日快乐～” 不知为何，我总是昏昏欲睡，总是感觉如此疲惫，甚至时光都随着我的步调而流淌得十分吃力，我的思绪总是不自觉的回到那一年盛夏，回到那个让所有人都不愿醒来的迷人梦境当中，我如飞蛾一般追随着你撒下的光芒… …… 也许喜欢上一个人，就会开始嫌弃自己不够完美，觉得自己哪里都不好，仿佛往日的自信都被一抽而空。我发现我开始变的郁郁寡欢了。 喜欢你所以告诉了你，你反问我对你是喜欢，还是喜欢到心痛，具体喜欢多一点还是心痛多一点我也搞不太清楚，我只知道现在的我，并不是每时每刻都快乐。 我爱你到心痛…
四 经历了几天疲惫的行程，我们终于在这一天下午见到了日本的象征，让我向往已久的富士山。游客们纷纷掏出手机和相机对着富士山拍照留念，而我用眼睛和他们做着同样的事。拍照间隙，我和小李一起躲到大巴车后边抽烟。 “现在还不是最美的时候，如果再晚一点来，会看到漫山遍野全是盛开的樱花。”他说着将大手在眼前一挥。 “李哥啊～我早就已经错过樱花了。” “此话怎讲？” “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迷失的人在其中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原来是这样，那么被错过的樱花也可以同样美丽啊～” 我已经不记得他后面还说了些什么，因为当时浮现在我眼前的，只有那双像富士山的雪一样明亮透彻的眸子，还有她轻描淡写却让我回味至今的那一句，“以后找个男朋友，然后一起去一次日本…” …… 我或许永远也无法使她理解，她能够出现在我面前对我来说是一件多么值得庆幸的事情，仿佛是一颗流星划过天际，降临我的世界，照亮我的生命，留下一道璀璨的光芒，指向了一个遥远而又神秘的极乐世界。我从不曾想象过会有一个女孩可以如此优秀，优秀到只曾经出现在我的理想当中。当我决定吻她的那一刻，当我诸多无法形容的憧憬第一次与现实重叠在一起的那个瞬间，我就已经意识到，我再也无需天马行空得想象自己的人生，因为我所熟知的一切都已经被她重新赋予了新的意义，当我再次望向她的时候，站在我眼前的，已经俨然成为一个活生生的梦想… 至于为何至今难以忘怀，我常常安慰自己——欢乐的时光总是稍纵即逝，快乐也太容易被人遗忘，而疼痛却能够刻骨铭心，最终经受住时间的洗礼，就好比留传至今的伟大作品大多是悲剧一样，人类终究只对能够让自己疼痛的部分欲罢不能。 我真正意识到离别的降临，其实已经是在离别发生之后，当我回到记忆中的地方，发现整个世界只剩下我孤独一人，我能看到所有的光芒正在从我的世界中悄然退去，重新汇聚成远方那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于是，在无数个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的夜晚，我发现我竟成了旁观者，任凭我脑海中堆积如山的记忆从一个个缝隙中鼓涌而出，而我根本无法遏止其突发的攻势，直到这些记忆被稀释，被冲淡，变得模糊不清，最终只剩下痛苦的结晶，再度坠落回尘土当中，激起一圈圈悄无声息的涟漪。而我也知道，她留在我生命中的最后一次盛装回眸，我也终将花费无数个日日夜夜去追寻… 不知为何生来就向往上帝般自由心灵的我，竟被一场爱恋羁绊了长达三年之久，至于从那以后的记忆大部分都是关于我一个人的，我想是因为长久以来太过深刻的思索，导致我和我内心的某一部分失去了联系。也并非没有再遇到过让我动心的女生或是青睐的眼光，却着实再也没有体会过生命被照亮的感觉，每当这时我便会暗自庆幸，原来上天并非剥夺了我爱的能力，只是将我从追逐和被追逐的循环中暂时分离出来，之后似乎就将我遗忘在了一个黯淡无光的角落，至于今后还会经历一个或者几个这样的三年，我便无从知晓。 五 回国前最后一晚，小李把我叫到一起喝酒。而在我赶到之前，他似乎就已经自饮自酌了好久了。 “老弟！”从他的声音中已经听出一些醉意“你很优秀，甚至比我见到过的很多人加在一起都优秀。” “别整这么伤感好不好，在很多人眼里我只是个无名小卒罢了～” “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最不缺少的，就是庸俗的眼睛。”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得默默转动手机的酒杯，因为我知道他所说的，也正是我想要说的。 “虽然这几天你没跟我说几句心里话，但是你的心事我都看在眼里。” 我心中一惊，原来这一切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但是关于逝去的三年，我终究没有说出口。 他继续说到：“不管你经历过什么，我相信都是很多人终其一生也经历不到的。而且你要知道，你爱谁，重点不是后面的那个谁，而在于前面的那个你爱。” 正是！此时此刻我才幡然醒悟，我爱的是皎洁月光下天使的翅膀，我爱的是迷人芬芳里的七月未央，我自始至终爱的都是一个理想，一种信仰，我曾以一种创造性的热情投入了这个理想当中，不断地添枝加叶，不断的把它托举得更高直至我的生命之上。这个理想也正因为我的存在而拥有巨大的活力，一定在某一个时刻，这个理想已经超越了我，超越了爱情，甚至已经超越了我所能见到的一切。 从来都是只是沉迷于别人给我带来的美好感觉，直到有一天，当我从别人的眼神中惊讶地发现原来我也可以给别人带来美好的感觉时，我才明白，无数个日日夜夜咬紧牙关的等待终究不会白费，我等来的是一个更好的自己。 最后他举起酒杯， “永远年轻。” 随后我也举起了酒杯， “永远热泪盈眶。” “干杯！” “干杯！” …… 二十二年的岁月已经从我眼前悄然流过，铺展在我脚下的，是一条冰冷而又方向不明的路，当一个个理想的种子在我心中萌芽的时候，当我决定向一个更新更伟大的世界迈进的那一刻开始，眼前所见到的一切似乎都变的不再那么重要，因为现在我所追寻的，只存在于我脑海中的，是一个绚丽得无法形容的宇宙。 …… 等到所有光鲜亮丽及昂贵奢华的事物都已凋谢，并永远不再回来，当我们阅尽繁华，洗尽铅尘，我们是否依然可以年少轻狂，不畏惧岁月漫长…；等到我们年华不在，遍体鳞伤，心庸意倦之时，当纵情时光降临，华灯初上，你是否还会华服登场，独为我而唱…？
六 我记得我在给她的信里结尾是这样写的：“写这封信的目的，主要是为了表达思念，而之所以选择写信，是因为我希望我的思念是经历了千山万水之后才到达你身边，而不是动动手指，就像我希望用我漫长的一生去忘记你，而不是短短的一个晚上。即使知道人生很难再有交集，但是依旧感谢你我曾经相遇，让我相信真的有一些人，遇见了就再也没有办法忘记。如果这封信能够穿过大半个中国送到了你手上，我将会非常感激。这茫茫的人海当中，就算容不下爱情，至少还能容得下思念吧…”
作者：张桐，，首都师范大学科德学院大三学生，QQ：393383701，手机：13832915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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