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驰北小说】黑马

【一】
    昌盛县的遴选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后，铁牛就搭便车回乡里了。铁牛的手机响起时，他在给书记打扫办公室，其他干部都已下班回家。
    铁牛正在拧毛巾，手是湿的，他将电话放在办公桌上按了免提，只听到电话那头像机关枪一样骂开了：铁牛，你妹的，我平时对你不好吗？你这样害我？狗日的，以后再不要说认识我，我操你妹，牛日的……
    铁牛正想问马欢咋回事，说好了自己不参加面试的，何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可马欢已经挂断了电话，搞得铁牛一头雾水。

【二】
    马欢和铁牛是同一届到乡里工作的，当年一批分下来的全县有四十八人，十二个乡镇平分，各有四人。马欢比铁牛大三岁，两人分在邻近的乡镇。在一批同学里面，马欢是带头大哥，事事都处于领导者的角度，很多时候，在气场上处于绝对领导地位。反观铁牛，则性格内向腼腆，与世无争，寂寂无闻的无名小辈。
    昌盛县属于高原偏远贫困县，由于气候条件差，经济基础薄弱，贫困形势严峻，留不住干部，光棍的大龄男干部颇多，每年都会招录新干部，也会走一批老干部，来来往往干部队伍增减无余，但分下来的女干部基本上都能扎根当地，开枝散叶。
    考到昌盛县的干部都要遵守一个规定，那就是六年服务期（到岗六年之内不能离开县域）。昌盛县规定，在乡里待够三年之后才能到县里单位工作，并且在昌盛县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县直单位逢进必考，这从每年遴选报名的时候，资格审查人员那藐视的眼神，令不够资格的干部望而却步，很多人想蒙混过关，结果均是无功而返，受一脸的唾沫星子。虽说不能直接将人事关系从乡里办到县直单位，但那些有大背景的官二代、富二代不在此列，有甚者可以早早地跨县、跨市、跨省办理，这不前两年就有一个，刚参加工作的女干部，直接将人事关系办到了内地某直辖市的发改委么，令人唏嘘不也。
    昌盛县人事局又发通知了，新一年县直单位遴选干部开始了，部分岗位面向全市遴选，马欢原本在组织部借调（借用，顶岗锻炼），在组织部两年多了，已经能够独立承担组织科的绝大部分工作，科长和部里的领导用起来得心应手，很是赏识，好使唤的干部领导都想招进来，据为己有。这次遴选组织部设定了一个行政编制的岗位，坊间传出，这个岗位是给马欢设的，大家莫与他争，由于马欢在同一批干部中具有较高的影响力，此话一出，谁还敢与他争。这也导致该岗位除马欢之外无人报名。

【三】
    报名截止的前一天，人事局给马欢打电话，问马欢是否前往调整岗位，如果报名结束，岗位达不到一比二的开考条件（遴选一个人，必须要有两个及以上的人数报名才能开考），该岗位就要取消了。马欢不曾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这可急坏了，再一打听，达到报名条件年限的大部分年轻干部都报名参加本次遴选了，最后打听到关系最好的铁牛还没报名。
    通过三年多的乡镇生活，铁牛的性格也变化了很多，当初那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铁牛已经大变样。铁牛原本也想报名的，他想报考县档案史志馆，当他揣着报名表去找党委书记签字时，他的想法被党委书记提前预见了，乡里已有好几个干部都找书记签字参加遴选，书记对他说，乡里的年轻干部都提拔或考走了，现在你是最有资格的老干部了，好好干，坚持下去，下一次提拔你很有希望。铁牛听到这，激动地把兜里的报名表拧成了团，扔进了垃圾框。
    当铁牛的电话响起时，他还沉侵在书记的鼓励里，目光呆滞地盯着早已处于黑屏状态的电脑显示器。
    当马欢说明情况后，铁牛有过短短暂的犹豫，但是马欢强势的语气镇住了他，铁牛竟然就答应了帮马欢顶人数的请求。当他拿着报名表去找书记签字的时候，书记只是低语了一句：“连你也要走，真的没人愿意在乡里呆了”。铁牛想解释是给同学帮忙顶数的，但是话还没说出口，书记就说“去吧”，把铁牛要说的话噎回了肚子里。
    马欢前后招呼，终于自己掏钱给铁牛把名报上了，岗位已有两个人报名，不用担心岗位被取消了，马欢心里踏实了许多。
    考场设在人事局会议中心，单人单座，马欢早早就找到了座位，铁牛坐在马欢的后面一张桌子。
    开考前，监考负责人宣读了长长的考场纪律，声音有气无力，马欢就听到了一句“开考30分钟以后才可以交卷”。题目大部分是平时学习的应知应会题，只有少部分答案不确定，一看最后的大题是30分，成竹在胸的马欢胡乱地写了一大段，一看时间已过42分钟，起身走出了考场。马欢起身的时候，发现铁牛早已交卷离开，试卷倒扣在桌上，最后一道大题只写了一个字“答：”，马欢想，这小子还识趣，没有好好作答，够义气。
    在考生等待室里，马欢拍着铁牛的肩膀说，谢了，中午我请你吃饭。铁牛问马欢估计能考多少分？马欢说最少能考65分。铁牛说那么简单的题，怎么可能才考65分。马欢一下急了，你小子不会全会吧？铁牛说，我会的都答上了，最后一道题没敢写。马欢说，你这不是害我吗？铁牛说，没事，我不参加面试不就行了。马欢笑着说，那还差不多。

【四】
    按照平时的效率，县人事局的工作效率是没这么高的，但是在倡导公平公正公开遴选的情况下，县人事局的效率异常高，若是要评个效率奖项，非人事局莫属。上午十二点结束考试，下午六点整，198名考生的成绩就汇总完毕，公布在县人事局的网站上。
    马欢第一时间哼着小曲从人事局网站上下载了成绩统计表，发现自己考了61分，再往后一看，“是否进入面试”一栏赫然写着一个“否”字，从兜里掏出准考证仔细核对了准考证号1201，是自己无疑，这是怎么回事，马欢惊出了一身汗。再仔细一看，第一名成绩68分，准考证号是1202，是铁牛。可在自己和铁牛之间，还有一个准考证号是1203的考生，成绩是63分。
    马欢看着那个是否进入面试下面的“否”字，再看着第二名的准考证号是1203，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但他把自己没能进面试的直接原因怪到了铁牛身上，铁牛太不厚道了，是自己请他来帮忙凑人数的，怎么能考得比自己高呢。于是给铁牛打电话，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把铁牛祖宗十八代都上了个遍。

【五】
    其实铁牛的考试能力在同一批干部中是众所周知的，铁牛勤思好学，是考霸级别的人物，证书有一大堆，在刚大学毕业那年的全省公务员考试中，铁牛报考了省会一个税务局的职位，305人报名，铁牛考了第一名，比第二名多出9分，但是因为他性格腼腆，面试比第二名整整低了16分，为此铁牛错失了留在省城的大好机会。
    铁牛被马欢莫名其妙的骂了一顿，心里堵得慌，他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情况。于是上网查看成绩，一探究竟。
    第二名是何许人也，是马欢打听到的，那是一个家在本县，人在外县工作的小伙子。
    经过一天的郁闷后，马欢心态平复了许多。他躺在床上给住在乡里矮平房里的铁牛打电话，你明天去把面试费交上，好好准备面试吧。不要面试时被那小逼把你反超了……
    铁牛说，我不去面试了。
    马欢说，你他妈的把我拉下水，你又不去，你算什么东西？雷锋吗？
    铁牛想，也对啊，如果自己不参加面试，且不是太便宜第二名那小子了吗。
    铁牛刚想说，回头我把报名费给你，话还没出口，马欢又说道，你要是被那小逼反超了，就找个歪脖子树吊死算了。

【六】
    最终，铁牛以总分1分的优势，被组织部组织科选用了，当他到组织科上班后，总觉得背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有人唧唧歪歪的在背后议论自己，可他又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自己的猜测。
    上班第一天，马欢将自己手上的业务工作都交给了铁牛，第二天，马欢没到组织部上班。
    科长在会上宣布了一条消息，马欢从今天开始不来上班了。马欢原先承担的所有工作由铁牛负责，铁牛看着马欢留下的日常工作的便条，感觉一阵眩晕。
    后来，坊间又有传言，说马欢要去市里的某个单位了，领导正在给他办手续呢，铁牛没敢问马欢这个传言是否属实。

                                                                   ——2016年5月14日夜

第一次发帖子，不懂规矩以及发文格式，请编辑帮我调整，谢谢。

欢迎作者来到西部文学小说版

欣赏佳作，高亮荐读。这次我调整一下。以后请作者用4号宋体字发稿。谢谢！

海上清风 发表于 2016-5-15 16:01
欣赏佳作，高亮荐读。这次我调整一下。以后请作者用4号宋体字发稿。谢谢！

好的，谢谢。

不错的短篇，有社会现实性！

蓦然回首 发表于 2016-5-16 16:50
不错的短篇，有社会现实性！

我们县上周六遴选考试，我也被人拉去定数字，从中发现一些现象，进行提炼、加工获得的。谢谢评价。

好文章，拜读欣赏

覃戈 发表于 2016-5-16 23:52
好文章，拜读欣赏

用的拼音打字，特别容易出错，谢谢。

马驰北 发表于 2016-5-17 14:33
用的拼音打字，特别容易出错，谢谢。

一样拼音打字

徐玉虎 发表于 2016-5-18 08:11
反映了现实生活，很接地气。欣赏了。

感谢洛沙总编加精推荐，感谢大家的欣赏，没想到发的第一篇就受到大家侯赞，一定努力创作更多的优品。

学习佳作，问候老师。希望您下次发帖能附加个人简历和近照。

您的此篇佳作已被《西部文学》官方微信公众平台（西部文学微杂志）第658期采编，手机“扫一扫”，分享您的作品。

刘雪儿 发表于 2016-5-19 10:29
学习佳作，问候老师。希望您下次发帖能附加个人简历和近照。

第一篇帖子，积分不够，不能上传附件，另外我是新手不懂格式及要求，没有附简介。
等有好的作品上传的时候，一定采纳您的建议。谢谢。

刘雪儿 发表于 2016-5-19 10:30
您的此篇佳作已被《西部文学》官方微信公众平台（西部文学微杂志）第658期采编，手机“扫一扫”，分享您的 ...

之前就已经关注了，推送的文章都很好，点赞了。

学习了，写得好。

三棵树 发表于 2016-5-20 21:49
学习了，写得好。

在学习中，很多地方都显得不成熟。

徐玉虎 发表于 2016-5-18 08:11
欢迎来到西部文学。

谢谢，新手，求指导。

蓦然回首 发表于 2016-5-16 16:50
不错的短篇，有社会现实性！

自己的真实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