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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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908 | 回复3 | 2016-6-2 13:22:5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世上人的本性都是一样的,但教育和习惯却使它们的表现形式不尽相同,因此,我们必须隔着各种外衣对它们加以认识。
   ——切斯特菲尔德
    
   【一】
   乌老大死了,突然猝死。死于心梗,这个消息对所有人来说云淡风轻,淡到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只是对夏婵例外。
   乌老大死了哭得最伤心的自然是乌老四,乌老大是乌老四是堂哥,殡仪馆里乌老四嚎啕大哭,鼻涕一把,泪一把,那样子比死了亲爹亲娘还悲痛。
   乌老大无儿无女,一辈子一个人独来独往。
   躺在廉价棺木里的乌老大像一截燃烧过后的枯木,面色灰白,形若枯槁。白色的被单下面若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是一个人。乌老四很不情愿地把乌老大送到火化场变成了一堆灰白色粉末。然后又到公司报销火化费以及乌老大生前补发的丧葬费等相关事宜,乌老大一生就这样交代了。
   乌老大算来也是公司的元老了,公司流动人员像割韭菜似的换了一茬又一茬,唯独乌老大像定海神针似的一直岿然不动。那间紧挨着公司南门的收发室就成了乌老大的家,不到十平米的小屋,从外面就可以一览无余。一张床,床上一卷油黑发亮的行李卷,床下塞着几个塑料盆,还有一些七七八八零碎东西,床的左手边是一个大铁架子,架子上整整齐齐码放着一些纸箱,不知道纸箱里装些什么,层层叠起直到顶棚,摇摇欲坠。窗前有一张两屉桌,桌上一个喝水用的塑料杯,一个简易的常常装满烟灰的烟灰缸,还有一个公司用来登记车辆的白皮本,和一支布满油污的黄色油笔。屋子里经常弥漫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呛人味道,随着时间的增长乌老大的小屋越来越拥挤,一些瓶瓶罐罐,纸盒、铁皮等一些废弃物从屋里一直蔓延到公司大门口。
   至今夏婵还能记得乌老大刚来公司情景。那时夏婵正年轻,刚从学校毕业出来,娇嫩的脸庞像带水的小荷,清新自然地出现在人力资源的马清远面前时候,瞬间就把他的目光点亮了。就这样,夏婵很轻易地做了公司前台一位接待员,对于这份工作夏婵不是很满意,但是刚出校门权当锻炼吧。除了日常整理文件外偶尔也会陪着付总应酬一下场面。
   付华君抱着双臂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的乌老大,拉长语调:“哥啊,公司现在只缺一个门卫,你又没文化,年纪也不小了,身子也不是很硬朗。这样吧,你去收发室帮着登记一下来往车辆,值值班。”随后一抬手臂指着宽阔的大院说:“顺便每天把大院清理一下,也不是很累。”说完一只手托着下巴停顿了一下又说:“工资么,每月1800管吃管住咋样?”乌老大这边连不迭地点头:“行、行、行、有份活干就好,总比在村里一点收入都没有强。”平时乌老大一边翘着二郎腿一根接一根抽着廉价香烟一边对着装卸工亮高嗓门:“付总,那是我表弟,我要不是没文化,怎么也得给我个经理当当。”装卸工里有知情的就哄笑:“表弟、表弟、一表三千里呢。”“咋的,三千里也是亲戚,你他妈有么?”乌老大这样说的时候头是上扬的,一脸的不屑。于是那个装卸工用鼻子哼一声转身走掉。就这样乌老大凭借绕了八竿子的这么一点关系,在公司安顿下来,一晃十年过去了,夏婵一天天看着乌老大越来越佝偻,脸越发消瘦了,眼睛深深陷下去,满是褶皱的下颌和嘴巴类似人猿的突起。付总那辆宝马车从停车场缓缓开过来时候,他会以极快速度按动手里遥控器,一脸献媚恭敬样子站在大门口,对着车里的付华君和夏婵点头哈腰行注目礼。
   车子刚拐出公司门口,他用干枯的手指着车尾撇着嘴:“看看,现在女娃别的不会,勾引男人不用教就会。”说罢狠狠地“呸呸”吐两口浓痰方泄恨般地骂道:“小妖精。”
  
   【二】
   乌老四蹲在墙角的旮旯里不停地吸烟,廉价的香烟逆着风呛回嗓子里,不由猛烈咳嗽起来。咳嗽得连眼泪都出来了,他用手背揩了一下眼睛,在模糊的泪光中仿佛看到乌老大把手里一叠钱数出四五张剩下的一股脑塞到他怀里:“这月工资拿回去补贴家用。”乌老四假意客气地推拒了几下,欣欣然装进上衣兜里。
   公司张姐揶揄乌老大:“你自己不留点钱给养老,倒是全给了你堂弟,将来等你动不了了怎么办?”
   乌老大一摆手轻松道:“到时候就喝点药一死就好了,老四这边两个孩子生活不说,买房还贷着款,日子难着呢,我能帮多少就算多少。”
   没想到一语成谶,乌老大真的死了。警察来侦察过属于自然死亡,没有他杀嫌疑,但是乌老大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死去呢?乌老四怎么都想不明白,只是乌老大这一死自己一年不由就少了一万多收入,这个损失对他来说太大了,所以他一定要弄清楚,最好乌老大是被人谋害而死,这样不但可以替死者讨回公道,其他善后索赔的事情也就顺其自然归到自己名下了,因为不管怎么说自己都算是乌老大最亲近的人。
   想到这里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踅回身对着屋内喊道:“小胖他妈,大哥那根拐杖呢?”
  
   【三】
   乌老大死了,真的死了,虽然在夏婵心里早已诅咒了他几千几百次,现在却真的死了,夏婵回想起矮小精廋的乌老大的眼神时,感觉脊背凉凉的,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呢?面上是卑微的笑,阿谀的笑,但是在那笑容后面夏婵总觉得隐藏着一种什么东西,就像蚂蟥死死盯在身上拽都拽不下来。
   是夜,外面起了风,风很大带着忽忽的声音,月光把斑驳的树影投到窗户上,树枝凌乱地拍打得窗棂啪啪作响,犹如有人在敲击窗户,对面的林娇睡得正酣,一张浅黄色毛毯把她娇小的身躯裹得严严实实。乌老大那张脸此刻又在夏婵脑海里浮现出来,慢慢变得阴森、恐怖,夏婵一个激灵用被子把头蒙住。一阵悦耳的铃声突然划破这个寂静的夜……声音是来自夏婵床头柜,夏婵抖索着用手摸索到手机按下接听键,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焦急的男中音:“夏婵,你在哪呢?我都等半天了,电影都快散场了。
   夏婵心里“呀”了一下,才想起白天清远和她说好了晚上去看连场电影,想到这里她连忙回道:“你在哪呢?我有点事耽误了。”
   清远焦急说道:“老地方,文化路广场北门。”
   听着窗外呜咽的风声夏婵不由打了个冷颤握着电话半天没吱声。清远还在那边不停兀自喊着:“夏婵,夏婵!”
   夏婵失神地盯着窗外犹豫了许久:“我今夜有事不去了。”接着不由分说挂了电话。身子一滑直接钻进被子里,从头到脚捂了个密不透风。
   清远从第一天见到夏婵起他就喜欢上这个明眸如水的女孩,接下来被她的清丽外表和冰雪聪明所吸引。只是夏婵对清远关系总是不冷不热,不远不近,急了他问夏婵到底怎么想的?夏婵幽幽叹口气:“你若真心爱我就等我十年,十年后我便嫁给你。”清远问:“为什么是十年?”夏婵漆黑的眸子望着夜空再不肯回答,两行清泪沿着她美丽的脸庞像一颗颗珍珠一直滚进了清远心里,令清远心痛。清远便不再追问,默默日复一日守着这样一份无声承诺,他要等到春暖花开,他要等到海枯石烂,谁说世上只有:痴心女子负心汉,男子一样可以情重如山。弹指十年光阴就这样在蹉跎中闪过,眼看着自己年纪一点点增加,父母对自己从焦灼渐渐地到麻木,清远还是一直守在夏婵身边,只要夏婵在他就在,夏婵的喜怒哀乐已经融入到他的生命里,成了刻在心上的一枚刺青,拔不掉也磨不灭。他愿意耗尽一生来等这朵刺青开出绝美、芳香的花朵。虽然他始终琢磨不透夏婵到底在等什么?
   时间久了会有关于夏婵和付华君的一些风言风语传出来。清远是不信的,付华君比夏婵大近二十岁不说,众所周知付华君是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夏婵那样聪慧的女孩断不会那样作贱自己的,他也曾跟着他们去应付过几次场面,付华君对夏婵就像长辈一样温和,夏婵眼神干净清澈,付总举止大方得当,并不像外边传言那样不堪。他想公司人多嘴杂嫉妒夏婵也是很正常的。
   事情只有一个人除外,这个人就是乌老大,公司很多事都瞒不过乌老大那双贼兮兮的小眼睛,比如分部年轻的肖经理和比他大十岁的发货会计佳美之间,两人眉来眼去、暗度陈仓;比如集散部的杜盼和前台打字员咏梅常常在深夜两人一前一后去开房;再比如客服的梅沙和亚联两人因为一枚钻石戒指在宿舍楼后大动干戈;再比如……比如夏婵在深夜和付华君在车里那些小暧昧。这些都瞒不过乌老大那双洞察世事的火眼金睛。
   夜里,乌老大躺在床上,吸着廉价烟像一只守候时机伺机而动的老狼,在暮色里盯着外面一对对进出或楼或抱的身影,他贪婪的目光地徘徊在如那些玉一般裸露的肌肤上。
   夏婵从公司大门迈出的第一步他就看到了,他看到如莲的夏婵坐进了那辆他十辈子都买不起的豪华车里,然后看到付华君冲着夏婵倾斜的身子,他的头和夏婵的脸慢慢重叠在一起,乌老大想看得更清楚一些,他用手背揉了揉老花眼后,发现付华君已经坐直了身子发动了车子,车子载着夏婵慢慢向乌老大驶来,乌老大慌不迭地按动手里遥控器,然后站在门口很自然地堆起一脸笑容,付华君摇下玻璃冲乌老大客气点点头,乌老大受宠若惊地笑笑。从那一天起乌老大就知道了一些秘密。他看清远每天傻呵呵地像只上蹿下跳的猴子围着夏婵转,心里暗骂:龟孙子,把个破货还当宝。
  
   【四】
   自从发现那次事情之后,乌老大就改变了他一如往日的态度,他看夏婵的目光带着研究性,白天他坐在门口眯缝着浑浊的小眼上下打量夏婵,这丫头最近变化可不小呢,衣服越穿越品味了,那天居然穿了一件黑色紧身上衣,下边是一条黑色打底裤,一头如瀑长发简单用黑色发套扎起,v形领口上挂着一条黄灿灿的金链子,他垂涎地盯着那条精美链子:那样一条金项链大抵上他两个月的工资吧?那条橙黄橙黄的金项链挂在夏婵水嫩白天鹅似得脖子上,乌老大常把自己想象成一头狼或者一头狮子什么的,向夏婵那白如凝脂的肌肤上狠狠咬去,一口、两口……一定是鲜美异常的。乌老大常常让自己陷入那样的幻想里无法自拔。有时候他想夏婵就是一个外表清纯的婊子,谁都可以染指,但是他也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这是痴人说梦。且不说夏婵和付华君的暧昧,只清远那个愣头青他也扛不起,所以他只能望婵兴叹。而夏婵看到乌老大是一种怯怯的,甚至有些恭敬的态度。常常失魂落魄似的恍惚神态。有一天乌老大去办公楼领东西,偏巧在楼梯上遇见了同样上楼的夏婵,夏婵穿着一件红色紧身上衣,下身一条黑色底裤,脚上是一双黑色高筒皮靴,她袅娜地踩着高跟鞋“笃笃”地响,乌老大一步不拉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细软的扭动的腰身,衣服下包裹浑圆上翘的臀部就像一枚熟透的果实,是那样诱人,乌老大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在夏婵臀部上狠狠一捏,“哎呀”随着一声惊叫,夏婵瞪大眼睛惊奇地回头看向乌老大。乌老大却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向她不耐烦地挥着手:“快走!快走!”夏婵蹬蹬蹬几步跳上楼梯飞也似的逃离,想起刚才事情心里却像吃了苍蝇般恶心。乌老大盯着夏婵远去的背影心里暗骂道:小婊子,还装,迟早有一天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五】
   最近几天夏婵觉得自己的右眼皮总在不停地跳,跳得她心惊肉跳的,怎么都不能安心工作,她失神地盯着电脑屏幕,几张脸孔就像影碟机在她脑子里不停重叠,她悄悄在眼皮上贴了一块白纸条,白色的纸条挂在眼皮上显得有些滑稽,清远一推门就看到了,他一边把一盘水灵灵的荔枝放在夏婵办公桌上,一边俯下身来对夏婵耳语:“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夏婵挥起粉拳相向,清远却一把握住:“夏婵,今生我愿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夏婵抬头看向清远戏谑的眼神里依旧是一往情深,不由一把抱住他的腰身把头埋进他怀里轻轻饮泣,清远是最怕夏婵哭的,他一边掏出纸巾安慰夏婵:“小婵,别哭,怎么了?是我说错话了么?”夏婵却哭得声音更大了。她突然一把推开清远:“清远,我们、我们分手吧。”清远慌了神:“为什么?小婵,为什么分手?”清远震惊地看着夏婵。“清远,我不是个好女孩,你忘了我吧。”夏婵闭着眼泪水却无声无息滑落下来。清远一把抱住夏婵:“不!不要这样说,小婵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完美的,无论什么事都不会让我放弃。”夏婵被清远紧紧拥在怀里她的眼泪打湿了清远的胸前衣襟更打乱了夏婵内心的焦虑。韩丰的电话就是在那个时候打进来的,不合时宜的铃声惊醒了一对缱绻缠绵的恋人。夏婵习惯地接起电话,夏婵只喊了一声“韩丰”就呆在那里,她眼神发直地看着前方嘴里嘟哝:“该来的终究来了。”清远莫名地看着夏婵,正想问原因,夏婵看了一眼清远急忙说道:“哦,我现在有事,一会打给你。”然后慌乱地挂掉电话。清远问道:“怎么了夏婵,谁是韩丰?”夏婵回避清远眼神支吾道:“是、是我表哥。”“哦,我怎么从没听你说有表哥呢?夏婵身子一震不自然笑笑:“嗯,是远房表哥。”清远“哦”了一声疑惑看了看夏婵一眼刚要追问。这时客服玲玲打来电话有事找清远,他不放心夏婵又叮嘱了几句方才离去。
  
   【六】
   夕阳西下,氤氲的晚霞把最后一抹阳光涂抹在乌老四身上,乌老四就像时光倒转时年轻的乌老大,乌老四坐在自家门前小板凳上,手里握着这根磨得发亮,黑不溜秋拐杖翻来覆去地看,怎么看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拐杖不是很沉,竹子似的一节一节的,紫檀色,约有丈把长,简单得很,拐杖上面是半圆弧度弯头,感觉稍稍有些坠手,乌老四用拐杖在地下撑了撑身子,看似轻飘飘的拐杖倒也结实,竟能撑起他140多斤的身子。他又用拐杖在地砖上敲了敲,拐杖发出“空空”的回声,乌老四有些蹊跷接连又使劲在地面上敲了敲,那“空空”的回声更大了。乌老四突然回想起乌老大的这根拐杖在白天是很少看到的,多半是在晚上,有几次乌老四晚上半夜拉货回来,发现乌老大站在门口手里就杵着这根拐杖,只是奇怪的是拐杖不是向下的而是像舞剑一样平行的,拐杖尾部正对着办公楼方向,乌老四对大哥举动感到好奇就按了几下喇叭,乌老大就不自然地笑笑。把拐杖放下尴尬地咳嗽几声。乌老四怀疑乌老大有老年痴呆的倾向,所以他没有理会乌老大的特别举动,一脚油门货车蹭一下蹿出去,在隔离带上跳跃起来复又向前驶去。乌老四对乌老大的兴趣只在于乌老大发工资的那几天,那几天他路过乌老大收发室必然会跳下车进到小屋里和乌老大笑眯眯地盘膝而坐,拉着乌老大粗糙乌黑的手先是亲热地问长问短,接下来就是愁眉不展地痛诉公司制度多么不合理,对他们司机多么苛刻;还有家里大女儿小娟要去外地学画画,高昂的学费付不起;儿子小胖好几天了一直和他要变形金刚。那玩具太贵他舍不得买;还有家里媳妇又病了,好几天没上班了。说起这些事乌老四唉声叹气,长吁短叹。一直到乌老大照例把那一叠钱塞到他手里后,他就像躲瘟疫似的再也不会踏进小屋一步了。
         收发室还是老样子,那些瓶瓶罐罐以及叠起一人多高的纸箱,随着乌老大的死去突然也消失得无疑无踪。小屋显得干净明亮。接替乌老大的是看管北门的金志,金志看见谁都是一付作揖的表情。以往乌老四从没觉得乌老大有这么重要,直到现在、那个每月把工资交到他手里的大哥永远不再回来,乌老四想起这些陡然觉得心痛起来,甚至痛得无法呼吸。乌老大走了,只留下这根黑不溜秋的拐杖还是乌老大临死之前托付金志一定要转交给自己留纪念的,只是这东西又有什么用呢?乌老四提着拐杖心里不停琢磨。突然他的手摸到拐杖把手里面有一个什么东西,把拐杖翻转定睛一看在把手里面居然有一个小小红色按钮,他按了一下按钮拐杖底部居然亮了起来。
  
   【七】
   又是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初春的叶子还没有长开,空落的枝干在空中无妄地挣扎就像失了重心的稻草人,风吹着凌乱树叶沙沙作响把心事摇曳了一地。在夜色中辗转嘶鸣,初春的深夜,依然孤寂而寒冷,街道静的可怕,长长的巷子下只有一两支路灯孤零零立在那里,投在土墙上的影子犹如鬼魅昏暗而缥缈。
   乌老大的屋子也是黑的,透过这暮色沉沉黑暗中你会看到一点明明灭灭的火星,那是乌老大燃烧的烟头,和类似猫头鹰的眼睛。在这寒冷沉寂的秋叶这点点亮光至少说明乌老大是敬业的。
   一阵由远而近汽车轰鸣声让乌老大兴奋起来,好像他一直在等待这个声音,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提起他身旁的拐杖来到门口,这次他提早按动了伸缩大门开关,不一会就看到付总那辆灰色宝马拐进大院径直停在了办公楼门前,很快车灯亮了起来,隐在暗处的乌老大很清楚地看到付华君和夏婵,夏婵似乎没睡醒仰或是迷离的,她微闭着眼睛,头发凌乱地披在微仰起来的座椅上,上身一件黑色皮衣夹克敞开着露出里面白色低领羊毛杉,乌老大看到付华君一只手抱着夏婵,一只手在她身上游移。他的嘴巴从夏婵的耳边开始一点点下移,夏婵微闭着眼睛没有任何反应,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这一幕幕看的乌老大血脉喷张,他高举着拐杖不错眼珠地看着,就如看一场出色的表演……
   然而就在关键时候,一个人出现打散了这个暧昧场景。这个人就是清远,原来清远给夏婵打了一晚上电话都没人接,他坐卧不宁害怕夏婵出事,就跑下楼去找,却看到了最不耻的一幕,他一把拉开车门,外面的冷空气冲进车里,惊醒了车里两个人,衣衫不整的付华君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清远一把拽出车外,付华君看清是清远:“刚开口,清远,你听我解释……”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清远上前就是一记重拳,付华君“哎呀”一声倒在地上,“你个伪君子,你个人渣!”接着清远又一步上前提起付华君衣领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挥拳再打。“清远,不要打了,要打你就打我吧!”夏婵突然死死抱着清远胳膊那张满是泪水脸写满哀求。夏婵的此举更激怒了清远,他一把推开夏婵用手指着她:“好!好夏婵,原来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啊?!”清远脸上除了愤怒还有心痛。“夏婵,你为什么这样?为什么啊?就因为他是付总么?他给了你多少好处啊,你就这样出卖自己的灵魂?出卖了我们的誓言?!”
   夏婵用手捂着脸放声大哭,清远看着蹲在地上的夏婵感觉五内俱焚,“好,夏婵,从今以后我们在没有瓜葛。”他踉跄着离开这里。夏婵在身后嘶喊:“清远,清远……
   在公司大院上演的这一幕幕都被远处乌老大看在眼里,此刻他正兴奋地高举着他长长的拐杖,拐杖尾部透出来一闪一闪红色的光芒,像躲在暗处幽灵的眼睛。
   一只流浪的黑猫被这突来的争吵慌不择路“喵呜”一声惊叫从墙头窜下来落在乌老大身上,黑猫绿莹莹的眼睛在夜色里显得阴森恐怖像来自地狱的使者,乌老大没有防备“啊呀”一声惊叫扔掉了手里的拐杖,脚下一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他的声音惊动了不远处的付华君和夏婵他们,他们向着这边赶来,倒在地上的乌老大不住颤动。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根被他甩落在另一边乌黑发亮的拐杖。他想把它捡起来,但是锥心的疼痛和虚弱竟让自己不能站起来,看着夏婵他们越来越近的身影,他越来越着急越来越心慌,他的嘴唇哆嗦着,心跳得厉害,身上的汗一下子就淌了出来,他想:完了,一切都完了。他甚至看到付华君正严厉地对他说:“乌老大你这个卑鄙、无耻、忘恩负义的小人,居然偷拍别人隐私,你被开除了!”他还看到了夏婵用轻蔑的眼神盯着自己骂:“老色狼!”还有清远鄙夷的眼神,所有人都在说“老不正经,赶出去!赶出去!”声音震耳欲聋,接着他又恍惚看到自己回到了那一穷二白的乡下,一个人孤苦无依地生活。想到这些他就觉的世界末日来临了,他感到自己的心突然收缩在了一起,甚至喘不上气来,他张大了嘴却依然感觉心跳越来越微弱。他用手紧紧抓着胸口。就算死,一些秘密也必须封存起来,乌老大看到管理北门的老好人金志向他快步走来,金志扶起乌老大,乌老大蠕动着嘴唇和金志低语了几句就一头栽倒在地。付华君他们赶来看着乌老大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一边给120打电话。一边让夏婵去喊公司其他负责人。
   人们在这突然的变故中慌了手脚,喊的喊,抬的抬,120刺耳的声音和人们各种嘈杂声音划破了这个本来寂静的夜晚,只有那根闪着点点红星的拐杖静静地躺在阴暗墙角下,体味着世间冷暖和百态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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莹莹子期 | 2016-6-2 13:23:3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莹莹子期 于 2016-6-2 13:28 编辑

【八】
   日子飞逝,寒来暑往。所有一切看起来和平时一样,上班,睡觉,吃饭,但是每天又不一样。夏婵的行踪比以前更加诡秘了,也更加常常失魂落魄。工作效率直线下降。而清远也变得沉寂而冷漠他尽量回避有关夏婵所有一切,只是后来在夏婵消失的时间他亦会无影无踪,没有人知道他在做什么?或者去了哪里?
   是时间带走了忧愁?还是生活又增加了惆怅?像是网中的鱼挣不脱却又不甘心。该来的真的会来……
  
   【九】
   冬至那天。
   韩丰按照夏婵指的路线七拐八绕到了夏婵公司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夏婵看到风尘仆仆的韩丰一脸疲惫,虽然她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可是这么多年两人再次相对时却不知道从哪说起,两人默默无语沿着公司外墙走,天很冷,依稀飘着碎碎雪花,在灯光照射下像一团团的雾,夏婵和韩丰就隔着这朦胧虚幻的雪雾边走边聊。 ?
   “对不起,韩丰,本来说好去接你的,但是、但是我实在抽不出时间。”到底还是夏婵先开的口。
   “这么多年没见我们竟这样生疏了?”韩丰苦笑着摇摇头。
   “不是,韩丰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是我害的你成这样的。”
   “别这样说夏婵,我心甘情愿替你坐牢。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你等了我十年足以说明我还在你心里是么?”韩丰突然站定激动地去握夏婵的手,夏婵却以极快的速度抽了回来。
   “韩丰,韩丰,你别激动,你听我说,当初你为救我而打死了那个流氓,我从心底感激你,但是只是感谢,在心里我一直把你当做哥哥,亲哥哥。”
   “不是这样的,夏婵!你若是把我当哥哥,为什么会等我十年?你若是把我当亲哥哥为什么会答应我?你若是把我当哥哥每次探监你为什么不挑明?”韩丰急得满脸通红。
   夏婵哽咽着:“是这样的,韩丰,那次我去探监管教说你总是自暴自弃,你是因为救我才坐牢,你对我的情意我一直都知道,我要给你希望让你坚持下来?所以我答应等你十年,十年期满我会和你解释清楚。”接着夏婵递给韩丰一张银行卡:“韩丰,这里没有多少钱,是这么多年我的一点心意,你用它好好做生意找一个好女孩成家吧。”
   “不!不可能!不可能!我不要你的钱!”韩丰伸手打掉夏婵手里的银行卡,绿色银行卡像个委屈的孩子翻转掉在脚下泥污里。
   “夏婵,我要的是你,你知道的,你不能对我这样无情!”韩丰激动地拥住夏婵的肩膀不停摇晃,好像要把过去的光阴摇回来。夏蝉痛苦得泪如雨下。
   “你放开她!你知道夏婵为你做了多少?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对她?”一声厉喝在他们身后响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清远出现在他们身后。“清远!”夏婵只一声就已经哽咽无语,“你是谁?有什么权利在我们之间指指点点?”韩丰抬高的下巴对着他,眉宇间全是怒气。“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知道夏婵为了让你减刑付出了多少?”清远的话让夏婵和韩丰如孙悟空使了定身法定在那里,“清远,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夏婵一脸错愕。“夏婵,你一直不是一个功利的女孩,那么你接近付华君为的只是一个钱对么?那次事件以后我偷偷跟踪你,发现你从他那里得到钱是为了赔付死者家属损失,是为了帮他减刑是么?”夏婵止不住失声痛哭:“清远,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一个好女孩,我背叛了我们的誓言。”“什么接近,谁是付华君?”韩丰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夏婵你怎么这么傻啊?你这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么?”清远心痛地看着夏婵。韩丰放佛明白了什么:“夏婵你是不是为了给我减刑委身给那个什么付华君的对么?对么?”夏婵流着泪默默点了点头。韩丰长叹一声像个孩子似地蹲在地上悔恨地撕扯着自己头发。“都是我,都是我连累了你啊。”夏婵拉起地上的韩丰“哥,别这样,是我欠你的,我只能用这样方式来弥补你。”韩丰再次站起来看着夏婵:“夏婵,还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我愿意用我一辈子来补偿你。”夏婵用哀怨的眼神看了一眼清远咬着唇:“哥,爱情不能补偿,我早已经心有所属了,虽然他不肯原谅我,但是我的心里已经没有其他人的位置”“哦?是谁?那个人是谁?”韩丰四下张望好像那个人随时就会从空气里蹦出来。“是我!”清远终于忍不住一把把夏婵紧紧拥在怀里:“夏婵我不在乎你的过去,我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你在我心里都是最完美的。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么?”夏婵依偎在清远怀里泪流满面止不住点头。
   大片大片的雪花终于从清冷的天空纷纷扬扬落下,很快,近的、远的、房屋及树木都披上一层银装。“那么保重,夏婵!祝你们幸福!”韩丰看着这一对幸福恋人忍住伤悲,故作轻松再次上前拥住夏婵在她额前轻轻一吻。转身裹紧大衣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蒙蒙雪夜中。“哥,保重!”夏婵含着泪向远去的韩丰挥手,大雪把他留下的脚印很快就覆盖了。
  
   【十】
   夏婵和清远递上辞呈那一瞬间付华君早已经料到了结果:“我们要离开这里了,经历了这么多我更应该珍惜眼前的幸福,谢谢十多年来对我的关照和厚爱。”夏婵诚恳地说道。付华君尴尬地接过辞呈,欲言又止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垂下脑袋冲他们摆摆手颓丧地跌回在座椅上,就在他们走到门边一刻付华君终于鼓足勇气说道:“夏婵,清远,祝你们幸福!”夏婵和清远相视一眼,再看看身后一脸歉意的付华君。所有一切都已经离他们远去。
  
   【尾记】
   乌老四自从发现拐杖秘密之后变得像只蚂蚁般坐卧不安,他看着付华君的宝马车进进出出,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场面常常使他夜不能寐。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是任其自然就此埋葬心底?还是重新布置自己的人生?他觉得拐杖的秘密一定是导致乌老大死亡的凶手,于是他变得焦躁不安,这个秘密像烫手的山芋,令他坐卧不安,饮食无心。他的眼里和心里,只有那一张张薄薄的底片,像一把利刃慢慢划开他的心脏,然后塞进去一些东西,在他心里发酵膨胀……
         作者:莹莹子期。qq:2753139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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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好。跌宕起伏。最后留一个包袱,给读者去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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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山 | 2016-6-3 12:31:33 | 显示全部楼层
非常精彩的小说。同意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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