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抉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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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506 | 回复6 | 2016-6-3 23:59:3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一年没见了,志英看到眼前的凤娇,真的有点儿又眼熟又面生的感觉。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感情,决非普通的一见钟情所能比拟的。愈是这样,愈是对她的行为不理解,出乎意料,好像她另外变了一个人。特别是对她的避而不见,心中窝火,至今耿耿于怀。
     如今的凤娇,更是百感交集,心中酸楚,泪水夺眶而出。她心中很清楚,事情酿成现在的局面,理亏的是她。但是,她也有委屈,有苦衷啊!
     其中,舅舅和舅妈的作用是关键的。舅舅认定了志英的没出息,外甥女跟他在一起不会有幸福。舅妈主要是想撮合凤娇和税务局的那位股长郗国恩的亲事。毕竟是本家侄子,是亲三分向。并且小伙子文化高,相貌堂堂,年轻有为。夫妻两个都认为,凤娇嫁给郗国恩,肯定比嫁给黑不溜丢的石志英强得多。只是凤娇妈妈虽然柔弱,却重情重义,总感到这样做对志英不公道,凤娇更是一门心思都在那黑小子身上。
     解书记调玉桥镇任党委书记,在学校引起种种议论。特别是平时看他不顺眼的一些老教师,说他是被贬下去的。还有的干脆说他犯了男女作风错误,发配下去的。说他把自己睡过的周雅萍介绍给黑小子石志英,黑小子硬是不干,给顶回来了。他之所以那么卖气力地为周雅萍和石志英安排工作,就是为了堵住他们两个的嘴。还说如今周雅萍已经怀上了解书记的孩子,如果解书记不舍弃原配妻子和她结婚,她就把解书记以强奸罪告上法庭。解书记下农村还要拉上石志英,就是继续做志英的说服工作,只要答应娶雅萍为妻,这事就被解书记抹平了。一位教历史的老教师,甚至煞有介事地摇头叹息,说:"志英这孩子太憨实了,少有点头脑,就不会上姓解的当。"
    周雅萍同当时许多女孩子一样,上学读书比较晚,初中毕业时已经二十二岁了。身段窈窕,性格开朗,能歌善舞,是学校组织文艺活动的主角。几位单身的青年教师,曾向她表示过好感。因而,几位妒忌她的女同学,给她送了个"狐狸精"的绰号。解书记的确想玉成她和志英,志英和凤娇谈得火热,雅萍也真对志英那张黑蛋蛋脸儿不感兴趣。这就叫作没缘分,不对眼。她对大她十岁的解书记曾产生过朦胧微妙的好感,一度接触解书记比较多。解书记对此很敏锐,及时婉言提醒她,这不现实。从此,两个人接触还比较谨慎。
     石志英周雅萍初中毕业后的工作安排问题,特别是解书记调农村工作的问题,学校再度议论纷纷,蜚短流长。不能说完全都是空穴来风,基本上是捕风捉影,主观臆断,甚至子虚乌有。对这些,梅静斋先入为主,信以为真。更加认定了,外甥女跟着石志英决不会有好结果。
    经过舅舅、舅妈再次反复劝说,凤娇的妈妈终于被说服了。于是,大家一起给凤娇做工作。凤娇坚持再给志英谈一次话,如果志英答应改变主意,留到县城,一切照旧。如果铁了心,跟着解书记下农村工作,毫不犹豫,一刀两断。
   爱情并不像一枚苹果,可以从筐里拿到篮子里,再从篮子里丢回筐里,甚至看着不顺眼可以扔掉。爱情,是一枚栽种在心灵上的种子,一旦生根发芽,再想拔掉它,便会带出血来,产生撕心裂肺的疼痛。虽然下定了决心,但是,凤娇从志英家回来,如同丢魂丧魄一般,哭了一个晚上。
    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情,足让凤娇悔恨不已。那是个星期天,她在百货大楼正上班,突然看到周雅萍和中学化学老师李春华亲热地挽着手走进来。学生和老师,能够在大庭广众之下挽手而行,说明他们的爱情已经发育得相当成熟了。由此可知,说解书记要把周雅萍硬塞给石志英的话完全是无中生有。她偏听偏信舅舅、舅妈的话,错怪了志英。
    李春华猛然看到站柜台的凤娇,毕竟还是有点儿不好意思。低头在雅萍耳旁嘀咕了一下,轻轻从她怀抱里抽出胳膊,来到凤娇面前。关切地询问了凤娇的工作生活情况,说了几句安慰鼓励的话。凤娇也真诚地对他们美满的爱情表示祝福。离开凤娇,他们再次挽起手来,偎偎依依,向服装柜台走去。望着他们甜蜜幸福的背影,凤娇鼻子一酸,差点儿掉下泪来。
   
    事已至此,对志英说出去的话已经泼水难收。现在只有试着接受郗国恩了。尽管郗国恩对凤娇关注已久,凤娇对他却毫不留意,因为一门心思都在石志英身上,对他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现在和他终于近距离接触了,也许自己的终身就要托付于他了。
    已经到了九月分,志英随解书记赴玉桥镇上任已经将近一个月了。凤娇对他依然牵肠挂肚,魂牵梦萦。关于他和周雅萍的传闻根本是没影儿的事,自己吃的哪门子干醋啊!虽然舅舅、舅妈和妈妈对志英下农村看得很重,凤娇对这件事本身并不在意,她所不能容忍的是周雅萍和志英的关系。现在看明显冤枉了志英。已经这样了,就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吧。自己一个小户人家的寻常弱女子,和谁结婚不是生儿育女过日子啊!
   按照舅妈的安排,这是她第一次和郗国恩约会,心里还真有点儿忐忑不安。
   那时这个县城可真够贫穷落后的,县城蛮大,空荡荡的,连个像样的公园都没有。沿西大街一直往西走,靠西城墙根儿,有一个大芦苇塘,空旷幽静,是青年人谈情说爱的好所在。
   这是一个星期六的下午,凤娇休班。国恩处理完急办的公务,要四点钟了。所以,他们约好四点半芦苇塘畔会面。出于少女的矜持,凤娇又故意晚到了半个小时。
    母亲嘱咐她,郗国恩不同于石志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亲亲密密,随随便便习惯了。初次见国恩,要落落大方。咱虽是贫寒的小户人家,毕竟也是书香门第之后,千万不能让人家瞧不起。人家是税务局的股长啊,有身份的人哪。唉,要是和志英能成该多好。门当户对的,可以平平和和,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可这小子愣而吧唧地不知中了什么邪,非要跟着那个什么解书记硬往泥坑里跳。听着妈妈唠叨,凤娇心里气得直咬牙。暗中埋怨,我那糊涂的妈妈啊,人家志英可没中邪,走得可是堂堂正正的路。中邪的是我们,被舅舅、舅妈搅搅迷糊了。现在只能将错就错了,但愿国恩是一个过日子靠得住的人。
   她把两条细长的发辫随意往脑后一甩,对着镜子简单涂抹了一下,捧着心口,让"砰砰"跳动的心脏镇定一下。心想,舅妈把郗国恩夸成了一朵花,但他们毕竟是一笔写不出两个"郗"字来的堂姑侄。这人到底如何?接触接触之后才能知道。初次见面一定要不卑不亢,感觉好,就交往下去,感觉逆反,就借故抽身。那样的话,即便丢点儿架子,说点小话,也要把志英再追回来。拖下去,事情有变可就不好办了。毕竟,像她这样性格绵软的女孩子,嫁个什么样的男人,可是一生的精神依赖啊!这好那好,靠不住都等于零。
   尽管她反复叮嘱自己一定要镇定,冷静,沉得住气。甚至心里对见面的每一个细节,都进行了认真演练。万万没想到,两人刚一接触,她事先设置的精神防线就彻底崩溃了。
   五点钟,她像踩着既定的钟点儿似的来到芦苇塘畔。她的头,本来是高昂着的,步履也是轻捷的。当影影绰绰瞥见国恩正站在一个钓鱼的老头的身边时,她的头不由自主地悄然低下,胸口那只小鹿,又"砰砰"乱撞起来。两腿有些发软,步履缓慢下来。用羞怯的目光,仔细打量着英俊洒脱,阳刚气十足的小伙子。
    国恩和志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类型的人。志英五大三粗,强壮,坦直,纯真得还略带一些孩子气。是那种你给他个棒槌,他能当针纫的人。因而,舅舅、舅妈说他脑子少根筋,缺心眼。妈妈却看中了他的实诚,感到把自己娇小柔弱的女儿委托于他放心。凤娇自己也感到和志英在一起,自己身心舒展,有安全感。外表看他粗心,甚至粗鲁。实则心细若发,对自己时时处处关爱有加。这么多年的交往,从小到大,只有她撒娇卖乖,甚至发点儿小脾气的份儿,志英对她是连大气也不敢出的。现在每念及此,心里依然酸楚,苦涩。
    国恩中上等个头,匀称端庄。举手投足间,显得沉稳老练。在随和自然中,透露出灵性和精明来。好像他对一切都胸有成竹,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这样的男人,也给女人一种安全感。不过,凤娇明白,来自他身上的这种安全感,与来自志英身上的安全感是不同的。志英靠的是诚实和善良,把一颗心完全掏给你,让你不容置疑。国恩靠的是能力和魅力,让你不由自主地把心交给他,信任地依赖于他。怪不得他这么年轻就当了股长,连那位对小商贩很凶的,四十多岁的税务员老魏,也唯唯诺诺听命于他。
    头发浓密黑亮,留着当时的年轻人中很流行的偏分头。宽脑门,漫长脸儿,肌肤白皙润洁。两道剑眉,英气逼人。一对大大的眼睛,眼神在睿智和亲切中,看得你感到手足无措。鼻子很秀气,丰润的嘴唇,性感得让凤娇不敢正视。
   他上身穿着淡青色的针织秋衣,蓝色外套,敞着怀。下身蓝色长裤,白色运动鞋。周身上下,干净利落。
   见凤娇来了,他背起手,低头看着老头的鱼篓,说:"小马,快来看看,老大爷钓了条什么鱼。"
   "是吗?俺看看是啥稀罕鱼。"她紧张的神经稍松驰了一些,羞怯地瞅了他一眼,缓缓走近前去,仔细一看,捂着嘴儿笑了,说,"你哄俺,这哪是条鱼?是个鳖。"
   钓鱼的老头也朗声大笑起来,说:"你们这对年轻人可真逗!"
    "怎么不是鱼呢?鳖也叫甲鱼。"国恩一本正经地说着,把她的左手轻轻握在自己右手的手心里,说,"我们去那边走走吧。"
   当她绵软纤巧的小手,被他的大手握住的一刹那,她分明感到自己的身体颤慄了一下。出于女孩子的矜持,她本想把手抽回来。但在犹豫不决间,她的矜持,被国恩手掌的柔软和温暖软化了。一种烦躁与温馨间杂的微妙感觉袭扰着她的心绪,感到自己像一只可怜又温顺的羔羊,被人家牵着往前走。但愿前面是春风绿草,而不是泥泞沼泽。
   握着她小手的大手松开了,这使她有一种被释放的感觉,似乎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感。是希望他松手,还是希望继续被他握着,自己也说不明白。手心有些发潮,好像出了层细汗。
  "小马,你看这片绿水多漂亮。明净清澈,真想下去游个泳。"国恩叉着腰,往着苇塘感叹地说。芦苇只长在靠南岸的浅水滩。深水区域,夕照下,清凌凌的,碧玉般晶莹。
   "那你就跳下去嘛!"凤娇低着头,捂住嘴儿,小声说。
    "要是夏天我真的敢下去,现在是秋天,水已经很凉了。就让它给我们送点儿秋波吧!"国恩说着,弯腰捡起一个薄薄的小瓦片。然后,跨步,拧腰,转身,"唰"投了出去。瓦片"哧溜溜"在水面弹起五次才没入水中。平静的水面,立即荡起一道水线,绽开五朵涟漪。
   "咳,真的蛮漂亮!"凤娇拍着小手说。
    "我在大学读书时,开运动会,投梭标,掷铁饼,我都拿过名次的。"国恩说着,又弯腰捡起一个瓦片,向她递过来,说,"你也试试。"
    "俺不会的。"凤娇身子一扭,羞涩一笑说。
     "怕什么,投着好玩嘛!"国恩不容分说,把瓦片塞入她手中,说,"你也是中学生,难道就不上体育课?"
    "我在学校里最不喜欢的就是体育课。"凤娇只好接过瓦片用力往水中投去。瓦片出手不到五米,"啪",落入水中。她的两腮飞起两朵红云,腼腆一笑,接着说,"俺说不行嘛,你故意让俺出洋相。要是他在的话,一定也投得很好。"
    话一出口,凤娇感到有些尴尬。他,当然指的是志英。看来,志英在她潜意识里是多么根深蒂固。
    国恩好像并没留意她的尴尬,笑了笑,说:"怪不得大姑说你像林黛玉,果然小胳膊柔软得像面条一样。"
    大姑,显然指的就是凤娇的舅妈。
    凤娇把嘴儿一撅,说:"你嘲笑俺啊!"
    国恩走近她,把她的两只小手轻轻握住,用异样的眼神注视着她,说:"其实我很喜欢你这样的女孩儿。女孩儿嘛,就应当有这样浓浓的女孩味儿。"
   心头那只小鹿又"砰砰"乱撞了,她感到心慌意乱,又感到心里甜丝丝暖融融的。她喜欢这种感觉,却又好像怯惧着什么。于是,小声唧哝道:"天不早了,妈妈要俺早点回去。"
   "是该回去了,你只穿一件衬衣太单薄了。瞧,小手凉冰冰的。"国恩关切地说,"你们女孩子就知道漂亮,感冒就不值得了。明天是星期天,下午我还有时间。如果你有空,我们再来这里走走好吗?"
   凤娇迟疑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说:"我给她们倒个班吧,姐妹们经常这样互相帮忙的。"
    "记着,下次来穿件外套或薄毛衣。"国恩嘱咐说,依然把她的手握得紧紧的。
     "嗯,俺记住了。大街上熟人蛮多,俺先走了。"她说着,从国恩手里将自己的小手抽回。走出十几步,扭头回望,刚好同国恩的目光碰撞在一起。她脸儿一红,急忙扭过身去,步履快捷地去了。

                       

   回到家中,母亲已经准备好了晚饭,舅妈也在。自从父亲去世后,舅舅、舅妈经常来家中探望。舅妈在一家土产门市部当会计,空闲时,就来陪妈妈说说话。对此,凤娇心中十分感激。
   "凤娇,见面感觉咋样?国恩这小伙子不错吧?"舅妈急不可待地问。
   "还行吧,蛮知道心疼人的。"凤娇腮帮一红,抿嘴儿一笑说。
   "我就说嘛,国恩比石志英那浑小子胜过十倍。"舅妈笑了,笑得很开心。堂侄、外甥女,手心手背都是肉,皆大欢喜才好。
   "我看志英也是一时糊涂,鬼迷了心窍。那么实诚个孩子,可惜了。"妈妈叹口气,说。
   "他实诚个鬼哟!黑不溜丢,浑而叭唧不说,还这山爬到那山高,对咱凤娇三心二意,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舅妈把嘴一撇,不屑地说。
    "舅妈!"凤娇把嘴一撅,眼圈一红,不禁泪水盈眶,说,"既然分手了,背后别再议论人家志英了好吗?"
    "看来,国恩这孩子是不错。但我心里总有个疙瘩解不开,他条件这么好,为什么二十五岁了才谈对象?"妈妈看了一眼舅妈说。这是个老话题了,过去每当提及,舅妈总是用"可也是的"含糊其词。现在女儿要正式跟人家谈恋爱了,当妈的,还是弄个明白才是。
    "可也是的,"舅妈叹口气,接着说,"我们郗家祖籍是山西长治的。父亲很早离开家乡,老家的事情我确实不太清楚。国恩也是前年他分配到这里工作,我们姑侄才相认的。他说想在这里安家,不想回长治了。要我给他物色一个合适的对象,我就想到了咱凤娇。没想到,他们竟然这样投缘。妹妹提出的问题,我也问他了。开始他不好意思说,后来还是告诉我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原来,国恩前面有两个姐姐,都是两三岁时夭折了。国恩一来到人间,便成了全家人的宝贝疙瘩。在他两周岁那年,家里人给他算了个命,说是娶房媳妇可以保他平安。事有凑巧,刚好从黎城来了母女俩,一路乞讨,到了长治。说是来寻亲的,亲戚没找到,母亲却身染重病。女孩十七岁了,答应谁能收留她们母女,自己甘愿做奴做妾报答。就这样,经街坊邻居说合,这个十七岁的女孩,成了二岁国恩的"媳妇"。
    "原来他家里有媳妇了呀!"妈妈紧锁着眉头说。
   "妹妹,你怎么糊涂了呢?现在是新社会了,那种童养媳式的婚姻早就废除了。"舅妈笑了笑说。
    "其实,这种现象在旧社会很普遍,新社会一风吹,都不算数了,这并不影响我和国恩交朋友。我担心的是,他们是不是把问题处理利索了。如果留下一些扯皮拉筋的事,可就让人闹心了。"凤娇的话说得在情在理。
   "你们就放心吧,我也问国恩了。他说婚姻是上法律的,重婚是要坐牢的。国恩那么精明,不会办那种不着调的事。别再疑神疑鬼了,你们年龄也不小了,谈得差不多了,就把亲事给你们办了。郎才女貌,情等着过你们那甜甜蜜蜜的小日子吧!"舅妈笑嘻嘻地说。
    日子过得真快,眨眼五一年的春节就要到了。凤娇和国恩的感情发展,也到了谈婚论嫁的火候了。这天,国恩说给税务局领导讲好了,春节回长治几天,把自己的婚姻问题,也禀告一下父母。于是,热心肠的舅妈对凤娇妈妈提议,让凤娇和国恩一起回去一趟,见见未来的公婆也好。凤娇妈妈点头称是。凤娇扭捏了一下,也答应了。不过,这可给国恩出了个难题。经过认真思索,国恩下决心把事情原委和盘端出。
   话还要从那位"童养媳"说起。与其说是"童养媳",还不如说是"养童媳"。等于给二岁的国恩找了个十七岁的小保姆,等国恩长大了,再给他当媳妇。家人甚至还考虑,国恩到了一定年龄,再给他娶房小的。在那个社会,有几个钱的人家,娶妻纳妾是很正常的现象。
   那小姑娘叫姚秀英,虽然面黄肌瘦,但细条条的身材,眉清目秀的,像个美人胎子。进了郗家,衣食无忧了,黄瘦女孩,渐渐地出落成身段窈窕,粉面桃腮的花季少女。羞怯腼腆,性情温顺。又处于那种境地,难免惹来狂蜂浪蝶的飞绕。她牢记母亲弥留之际说的话:"秀英,郗家对咱恩重如山,好好报答人家啊!"如何报答呢?只有两个字"勤谨",伺候好公婆,照料好自己的小女婿。公婆也很喜欢这个美丽孝顺的儿媳妇,同情怜悯这个苦命的姑娘,像对亲生女儿一样心疼她。小国恩长得白白胖胖,聪明乖巧,人见人爱。秀英对自己的小女婿,更是爱不释手。白天干完家务活,便抱着逗他玩,晚上搂着他睡觉。国恩对这个白嫩柔软,散发着少女体香的妻子,也依恋得离不开了。
   国恩十二岁那年,婆婆感觉再让他们睡在一起似乎不妥,劝他们先分开,过几年再给他们圆房。没想到一身孩子气的儿子哭闹着不干,儿媳妇不好说什么,眼圈一红,竟掉下泪来。公爹心疼儿子,"嘿嘿"一笑,说:"哪有那么多穷讲究,随他们吧。"
   又过了四年,已经三十一岁的儿媳妇早晨起来,见到婆婆羞得抬不起头来,小声说:"我恐怕有喜了,大概三、四个月了。"
   婆婆说:"好啊,怎么不早说呢?以后千万别干重活了。"
   公爹知道这件事后,笑得合不拢嘴,说:"咳,这个坏小子啊!"
   到了年底,还不到十七岁的国恩,有了一个儿子。自从国恩去开封读书后,他们的感情发生了根本变化。国恩对秀英的态度,日趋冷淡。在他二十岁那年,放寒假回来。夜里他冷冷地对秀英说,自己喜欢上了一个女同学。秀英凄楚地笑了笑说,她心里早有准备。劝他把女同学娶回家中,她会和这为女同学很好相处的。说完,她用被子蒙住头哭了一夜。白天,他又对父母说起这件事情。父亲的态度非常坦然,说这事早有考虑。女大学生来了,只能做二房。女大学生当然不会答应,二人只能告吹。以后,国恩对秀英不仅冷若冰霜,而且路同陌人了。这也是国恩大学毕业不愿回长治的主要原因。
   新中国成立后,童养媳式的婚姻全部废除。娶二房,纳妾是非法的。秀英诚恳地劝公婆说:"以后让孩子喊我姑姑吧,我就给爹娘当个好女儿。我也打听了,像我们已经有孩子的,已经是事实婚姻。还是到政府办个手续好。国恩还年轻,别再耽误他了。"
   公爹听了她的话,气得胡子撅撅着,说:"怎么喊姑姑呢?你永远是孩子他娘。新社会不错,是好社会。好社会更不能教人忘恩负义。"
  经过秀英的再三苦劝。公婆终于答应,让国恩回来办个手续,把事情了结。秀英和国恩可以姐妹相称,但孩子口不能改。希望秀英不要离开这个家,把孙子照顾好。秀英点头答应。
  半年后,国恩回来办手续了。刚进门,迎面遇到秀英要出门。没想到短短的半年时间,她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刚刚四十岁,头发已经花白。容颜苍老,已经是一副老太婆模样了。可见,这段时间,她的心灵和精神,已经倍受煎熬和折磨。
   国恩看到她这个样子,想起她对自己的养育之恩,恩爱之情,似乎良心受到责备。心里一阵难受,眼圈一红,好想把她拥抱怀中,抚慰一番。秀英见状,只是惨淡一笑,说:"兄弟,你回来了?爹娘在家等你呢。我去趟杂货铺,一会儿回来。"
   手续办得很顺利,临别前,国恩向父母和秀英再三表示,自己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对秀英一定会像亲姐姐一样善待孝敬的。
   国恩说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舅妈笑道:"原来还有这么多插曲啊,国恩十七岁就有儿子了?我可是第一次听说。不过,既然处理利索了,国恩和凤娇的事情不应当受影响。我看,凤娇还是和国恩去一趟长治好。"
   本来心肠就很软的凤娇妈妈,眼圈红红的,说:"这个秀英命太苦了,我确实不想让凤娇掺合进这样一个家庭中。"
   凤娇淌着眼泪,咬了咬嘴唇,说:"俺还有必要去长治吗?去了如何面对人家秀英?"
   国恩处境尴尬,搓了搓手,不知说什么好。只是叹气。
   舅妈一声叹息,敛起笑容,说:"咳,你们说的也是。不过,国恩和凤娇也情投意合,恩恩爱爱谈恋爱将近半年了。这份情缘还是应当珍惜的,不要轻言舍弃吧!我看还是从长计议,凤娇还是去一趟。别总往坏处想,也许到那里是另外一种情况呢!"
   凤娇妈妈本来就没主意,凤娇虽然感到心里发堵,但对国恩充满同情,依然颇有好感。于是,答应随国恩去一趟长治。
到了长治国恩家中,凤娇才发现,秀英是一个非常贤惠,善良,热情,宽厚仁慈的女人。对她总是满面笑容,嘘寒问暖,关心体贴。开口妹妹长妹妹短,十分亲密。哪晓得,秀英愈是对她亲密,关心体贴,她愈感到这个女人十分可怜,值得同情。渐渐地感到,自己在这个家中,有一种芒刺在背般的难以忍耐。硬着头皮苦熬了三天,终于下定决心,和国恩抱头痛哭一场,然后一人悄然离开了长治。
回到家中,母亲听了事情经过,哀叹女儿命苦,心中十分难过。舅妈知道了后,还想继续撮合此事。无奈母女决心已定,舅舅、舅妈再也不提这件事了。
四、五个月后,听说志英又调回了县城,凤娇决心去找找他,希望重修旧好。
   “孩子,你这样反复无常,人家会笑话你的。”母亲叹口气说。
   “妈妈,我算想透了,我这样的柔弱女孩,只有靠在这个黑小子肩膀上,心里才踏实。为了自己一生的幸福,顾不了那么许多了。只要我们两个好,别人的闲言碎语都会风吹云散的。”快半年了,女儿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当凤娇突然出现到志英面前时,他真的愣了。想起她的突然离去,心里是有气。但看到她那憔悴委屈,泪眼婆娑的模样,心疼了,也心软了。
凤娇眼珠儿转了转,突然扑过来,搂紧他的脖子,在他宽厚结实的肩头狠狠咬了一口,说:“我恨死你这个喜新厌旧的陈世美了!”明知道是冤枉他的,事到如今,也只有撒娇卖痴了。
   “唉,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他叹了口气,终于原谅了凤娇。

     志英叔和凤娇阿姨五一年国庆节结婚,就这样携手并肩,一路走来。我上次见他们夫妇,还是0八年秋天我父亲三周年的时候。现在又五六年过去了。他们都是八十四岁的老人了。没想到志英叔电话里,还那样声若洪钟。在这象征着团圆和幸福的节日里,衷心祝愿他们健康长寿,晚年快乐幸福!
   

                    2014年元宵节于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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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清风 | 2016-6-4 19:04:19 | 显示全部楼层
欣赏佳作,问作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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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清风 | 2016-6-4 19:10:35 | 显示全部楼层
这篇小说一万六千零五十字,属短篇小说范畴。中篇在3万字以上,长篇在8万字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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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国岭 | 2016-6-4 20:15:13 | 显示全部楼层
海上清风 发表于 2016-6-4 19:10
这篇小说一万六千零五十字,属短篇小说范畴。中篇在3万字以上,长篇在8万字以上。

谢谢版主,明白了,晚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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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国岭 | 2016-6-5 20:38:21 | 显示全部楼层
徐玉虎 发表于 2016-6-5 10:22
真的不错的,小说无论是情节,还是人物形象的塑造,都较成功。

晚上好,谢谢版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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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国岭 | 2016-6-5 20:38:44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版主鼓励,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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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国岭 | 2016-6-5 20:39:24 | 显示全部楼层
徐玉虎 发表于 2016-6-5 10:22
期待你的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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