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醉秋禾香

  梦醉秋禾香



     为疾病所困，已经好久不下楼了。前天，老伴说想到花鸟市场去买盆菊花。我说：“顺便买只蝈蝈吧。”“买蝈蝈干嘛？外孙在上海呢！”她眉头一皱，说。“是我要。”“你要？”她连连摇头，哂笑而去。
     正当金秋季节，家乡的田野，又该是透熟透熟的了。凉爽的微风，湛蓝的天空，银亮的白云，飘溢的清香，斑驳的秋禾......加之蝈蝈此起彼伏的振翅歌唱，更使这激动人心的收获季节，显得绚丽多彩而富有生机。
      是啊，白天，我是一个漂泊大半生，年过花甲的老人；睡梦里，又成了一个小孩子，一个拿着小铲子，背着小箕子，在庄稼地里割草捉蝈蝈的小孩子。离开家乡时我刚高小毕业，读初中时离开了农村。故乡之秋，便永远定格在少年时代。如今,儿时的小伙伴，也该含饴弄孙，两鬓染霜了。据说有几个已经寿终正寝，到了另一个世界。可是梦里，大家依然天真烂漫，活泼又有些顽皮。说不完道不尽的梦啊，是那样微妙，那样荒唐，又那样神奇，那样绮丽。
      我喜欢秋天，喜欢那爽朗清丽的色调，喜欢那四处飘溢，沁人心脾，令人醉晕晕的浓郁的芬芳气息。在儿时的农村，秋天是一个清新明媚的季节，也是一个充满欢声笑语的美丽季节。
      黄豆就要成熟了，豆荚饱盈盈的，叶片青黄间杂，呈半透明状。凉爽的轻风拂过，一片片豆田，荡起层层波澜。豆棵上有蝈蝈鸣叫，豆棵下长着长长的秧子草。星期天，这里也成了我和小伙伴去处的首选。早饭后笑嘻嘻而去，午饭前凯旋而归。手中碧绿的高粱杆上用细穈子箍着几只蝈蝈，肩膀上小箕子里装满长长的青草。青草交生产队可以换工分，偶尔客店来收购，给现钱。还可以晒干了，留到冬天做草垫。躺在上面不仅柔软，而且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秋天的田野里，最浓烈的香气还是来自瓜园。瓜园的盛季已经过去了，西瓜早已罢园。黄瓜艮瓜和甜瓜已经藤萎叶黄，只剩下几个瓜纽纽稀稀拉拉在上面挂拉着。蠢笨的大冬瓜，懒洋洋的老南瓜，依然在瓜园里睡着懒觉。那浓悠悠的甜甜的香味显然不是来自它们。发出浓香的是另外一种瓜，俗称金瓜或香瓜，一般播种在瓜园的边沿地带。叶小藤细，成长缓慢，个头成熟了也就拳头大小，呈椭圆形。平时不显山，不露水，成熟了便以浓郁的香气惹人青睐，和大冬瓜老南瓜一起，成为瓜园谢幕的最后一道风景线。
      熟透了的金瓜，不仅香气扑鼻，而且圆润可爱。浑身晶莹剔透，黃玉雕琢的一般。然而，这样天生的尤物，到了我们男孩子手里，如同人参果遭遇了猪八戒，啖而食之而已。它那象牙白的肉瓤，真的又香又甜呢！女孩儿得到一枚金瓜，可就怜香惜玉，奉为至宝了。将其置于闺阁，温馨的房间里，便飘溢着令人神清气爽的幽香。金瓜很经放，呵护得当，可以到春节，并且愈放愈香。
     秋禾的品种不同，散发的气息也不同。熟透的高粱，散发的气息清新而恬淡；甜甜的香味则来之玉米美丽的簪缨；闻到谷子秫子那甜甜沙沙的气味，使人联想起刚揭开蒸籠后，热气腾腾的金黄窝头。
     真正讓我们馋涎欲滴的，还是秋禾鲜嫩的果实。在田间挖个小坑，用柴草把土坑和土坷垃烧红，再把生红薯，嫩玉米，青毛豆，新鲜花生稀里哗啦往坑里一倒，用土封上焖十分钟左右，小心扒开，立即香气四溢，一顿野炊美餐就出炉了......
     嘴角还留着残涎，耳旁似乎响起欢快的笑声。这笑声来自哪里？来自菜园里的小屋，还是来自堆满秋禾的晒场？我睁开朦胧的眼睛，脑海里似乎还漂浮着懵懂的梦影。大道上车辆的笛鸣，迎接着都市的又一个黎明。凉台上的蝈蝈，正发出清脆悦耳的叫声。


            2013年9月20日于西安市

秋禾的品种不同，散发的气息也不同。熟透的高粱，散发的气息清新而恬淡；甜甜的香味则来之玉米美丽的簪缨；闻到谷子秫子那甜甜沙沙的气味，使人联想起刚揭开蒸籠后，热气腾腾的金黄窝头。

甜甜的香味则来之玉米美丽的簪缨；闻到谷子秫子那甜甜沙沙的气味，使人联想起刚揭开蒸籠后，热气腾腾的金黄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