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层林尽染 于 2016-6-8 02:18 编辑
今天是端阳节，又叫端午节。小时候记忆里陕南的端午节都是从五月初一就开始的。 进入五月，那些帮助关中道收完麦子的山里人回到家乡，望着自家地里黄橙橙的麦子眼看就要开镰收割，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清晨起来，桡一根扁担、别两条钩绳、哼一阵小曲就上山了。傍晚时分，随着络绎不绝的人流，一捆捆、一担担、一袋袋槲叶进了各自家门。 初二赶集，采到太多槲叶的人，除了留下少部分自用外，可以将多余部分拿到集市上卖掉，换回糯米、谷米，大枣、大豆，白糖、红糖。初三要去老坟园祭奠先人，同时采回芦苇叶，去河边割回马蔺。所有这些槲叶、苇叶、马蔺都要在初三晚上煮熟，同时要将白米（糯米）、黄米（小米）、高粱、糜子、仁罕分类泡在盆中备用。 初四是个忙碌的日子。一大早，女人们挑一根柔攘的扁担，忽闪忽闪担着头夜里煮好的满满两笼叶子，走到清凌凌的河边，一面洗着叶子，一面拉着家常，满河就流淌着槲叶的清香。午饭过后，家家户户大门敞开，全家大人，不分男女老少，一起动手，会包粽子的包粽子，不会包粽子的整槲叶、分马蔺，端簸箕、递板凳，劈柴、烧火，小孩子欢天喜地、跑前跑后打下手、看稀奇。人人忙得团团转、个个乐得笑嘻嘻，亲戚朋友们这天也要互相串门，看看谁家粽子还没包完，就帮着包，谁家的叶子不够、豆子多了、米少了，就互济余缺。孩子们像一个个外交部长，一会儿去东家借个桶，一会儿去西家还个盆，既拉近了邻里关系，解决了大人的手头的急需，又趁机与邻家小伙伴玩了个高兴......就这样，一直等到太阳西沉，家家户户大盆小盆的五谷包完了，粽子下锅打火开煮的时候，孩子们早已跑累了、玩美了、闹够了，等不及粽子煮熟，自己已经进入梦乡睡熟了。那是刚刚度过青黄不接的孩子们，在春荒挨饿着、温火慢煮着、槲叶包裹着、五谷弥漫着的香甜气味中咂摸着小嘴进入黄粱美梦的幸福一夜！后来，等上学学到“黄粱美梦”这个成语时，他们一直认为那成语中讲的就是端午节前夜的梦。那样美妙的“黄粱美梦”怎么会用来代表虚假的、空想的、不可实现的梦想呢？ 晚上，家家户户炊烟袅袅、村村落落粽子飘香。在慢火的炖煮中，妈妈们就着昏暗的油灯，找出五种颜色的布头，抽出五色丝线搓在一起就是“花花绳”，这种花绳戴在男孩子脖颈和手腕上，据说可以驱邪避灾。然后，将五种颜色的布头缝在一起，再从白天刚割回来的艾草上摘下艾叶，和着白酒和雄黄，拊在掌心轻轻揉搓，等那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时，将这些揉好的叶子装进彩色布袋，缝上口，一个香包就做好了。 端午节的早晨是孩子们美梦成真的时候。清晨起来，不仅有梦中梦见的可以放开肚皮饱餐的各式粽子，还有孩子们梦里不曾梦见的花花绳、和香包。不过，戴着花花绳的大男孩总是觉得别扭，不太买账。只有女孩儿贴心，懂得香包意味着自己是妈妈的掌中宝贝。 端午节的粽子一直要吃到小麦割完、连枷打完（脱粒）、麦粒晒干，前后一二十天。特别是每天中午，从火辣辣的太阳下，汗滴禾下土的麦地里回来，坐在自家的凉房子（其实就是有阴凉的房子）里，一边扇着草帽，一边绽开一个凉粽子，再撒一勺白糖，那凉丝丝、甜滋滋的满口清香滑溜溜地咽进喉咙的那一瞬间，所有的劳累、饥渴和燠热都被含进口里，咽进肚里，只留下甜美的回忆，令人一生受用。 2012.6.23 作 者 简 介 李鸿印，笔名曲直、层林尽染等，硕士研究生毕业。三百余篇作品发表在《人民邮电》报、《通信企业管理》、《中国电信业》、《通信信息报》、《陕西电信报》、《延河》、《青鸟》、《网络诗选》、《陕西邮电报》《商洛报》等数十种报刊。千余篇文章发表在央视网、榕树下、新浪、搜狐等数十家网站。2011年获中央电视台春晚春联征集优秀奖。有作品入选《2014诗品短诗两百家》、《2014年陕西文学年选•诗歌卷》等，个人业绩被收入由“中国大地出版社”出版的《中国专家学者辞典》（续集）等典籍，现为中国电信陕西公司高级经济师，陕西省职工作家协会会员，《西部文学》杂志副主编，西部文学作家协会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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