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贤富小说】命运

        五年前的一次开学典礼上，学校新上岗的两名女教师正在作自我介绍。一位口若悬河，靓得像一朵盛开的牡丹花。一位言简意赅，朴实得像一朵卑微的山菊花。两位女孩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深深地印在了我和老伴脑海里。就在我和老伴仔细观察两位姑娘的同时，学校几位剩男也直勾勾地盯着她俩。自我介绍毕，老伴就在我耳边喃喃道：“就是她，就是她！”
　　儿子三十出头了，获得博士学位后应聘在重庆一家研究所，事业已小有所成。可整天待在实验室里的他，由于与异性接触的机会甚少，至今仍未成家。快急疯了的老伴曾经放风说，本期新进的老师当中，只要有女性，哪怕孬如狗屎，她也要给儿子抓一个在手里。
　　一散会，老伴就跑到学校人事干部那里，抄来两位女老师的出生年月和家庭住址，克格勃一样搞起侦察工作来。
　　回到家，我问老伴：“你看准的是哪一位？”
　　“你猜猜？”
　　“牡丹花！”
　　老伴一面蹦了个高，一面高举着食指和中指，一面高声嚷道：“耶，完——全——错误，扣十分！”
　　“为什么？”
　　“山菊花才是过日子的人！”
　　“那你就跟教导处说说，要求跟山菊花教一个班，这样才好套近乎嘛！”
　　老伴去到教导处，课程表却早已经发到二位新老师手里。学校安排牡丹跟她教一个班，老伴教语文，牡丹教数学。而且教导主任还特别叮嘱，老伴与牡丹结成师徒关系，要搞好传、帮、带。老伴谈了自己的想法，教导主任笑着说：“这个话就不好说了。人家新来的老师刚跨进校门，你就说是你儿媳，传出去了也是个笑话，说你想儿媳想疯了。”
      老伴怄了一肚子气回到家，差点骂了教导主任的粗话。她发牢骚说：“教了一辈子书，连这么点便宜也占不了，活得真窝囊！”
　　接下来的几天，我总觉得老伴有什么事瞒着我。双休日的头天，老伴才揭密：“我去算命先生那里给儿子合了‘八字’。牡丹与山菊一个是‘旺夫’命，一个是‘克夫’命。”说到这里，她故意卖了个关子，“你猜，她俩哪个‘旺夫’，哪个‘克夫’？”
　　“看穿着，牡丹家境不错，肯定‘旺夫’唦！”
　　老伴又一连完成了上次那几个动作：“耶，完——全——正确，加十分！”
　　紧接着老伴告诉我，山菊的父母都是农民。牡丹是独生女儿，父亲又是煤矿大老板，讨她当儿媳，比儿子挣大半辈子还强。
　　见性格外向的牡丹，平素走路时也是又蹦又跳的，口里还不停地哼着流行歌曲，剩男们就跟屎蝇子一样，嘤嘤嗡嗡地尾随其后，我就赶快给老伴支招：“就在这个双休日把她留下来，我们再打电话叫回儿子，先下手为强！”
　　妻子点头称是。
　　开完周末会，我在操场边恭候佳音。老伴沮丧地走过来：“大事不妙！我跟她说了，她说最近几天，有亲戚给她介绍了男友，这个双休日要回老家相亲。”
　　“如此靓丽又有正式工作的女老师，都是众人争抢的香饽饽。”我安慰老伴说，“别灰心，只要她还没结婚，儿子就有一线希望。”
　　过子好一阵，老伴才慢吞吞地说：“没指望了。我请她，她明确地问我，是不是儿子想找女朋友。我说是。她介绍说，山菊是个挺不错的女孩！”
　　牡丹话已到头，没有回旋余地了。
      想起山菊的“克夫”命，我内心也十分沮丧。但事已至此，也只好认命。我转而安慰老伴说：“你原先选的不就是山菊么？别迷信，他们结合会很好的。”
　　“我本来也不迷信！但有人说，算命先生算好的算不准，算坏的往往一算一个准！”
　　“先稳住山菊，再从长计议，怎么样？”
　　“好吧！”
　　在牡丹撮合下，就在那个双休日，儿子与山菊一见钟情，不久便举行了婚礼。婚后，山菊应聘到儿子所在单位当了图书管理员。
　　牡丹在那个双休日也定了终身。男方家里也很有钱，小伙子也长得挺帅。高富帅配白富美，门当户对，他们也很快办了酒席。因为两家人都富得流油，他们便时常出去旅游。每当牡丹请了假，班上的课都是老伴免费代理。当初欲娶牡丹当儿媳，没有遂愿，如今，她又经常请假去陪伴他人的儿子，老伴百般不情愿，但碍于情面又不好当面拒绝，只好回到家里说气话：“跟她教一个班，就成了她的奴隶，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牡丹又一次外出旅行时出了车祸，两家父母各有一个成了植物人，各有一个终生致残。牡丹毫发无损，但丈夫完全瘫痪，终年卧床不起。经过这场变故，两家已一贫如洗。从此以后，牡丹终日以泪洗面，三十开外就白了头发，整天沉默寡言的，一站就是一个坑，一坐就是老半天，好象一具灵魂已经出窍的僵尸。
　　五年来，牡丹和老伴都同教一个班，牡丹家中有事依然请老伴免费代课，但老伴再没说过二话！
　　现在，儿子一家生活得和和美美的！每当老伴看到儿子一家三口的全家福，她都要提起牡丹：“算命先生胡言乱语，差点坏了儿子大事！要是当初牡丹嫁给儿子了，我们两家会是那样的结局吗？”

徐玉虎 发表于 2016-6-18 07:12
有生活的味道。

感谢鼓励，问好！

徐玉虎 发表于 2016-6-18 07:12
期待你的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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