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的艺术瓷枕
枕头是日常生活必需的用品，谁都离不开。 从小养成的习惯，喜欢枕硬东西睡觉。这不仅仅是因为家穷，枕不起鸭绒、棉花之类的富贵物儿，但农村糜子、麸皮、谷糠、荞麦壳总该是有的。总觉得，睡觉时枕个软扑滋滋的包包，头底下不瓷实，心里不踏实。这即所谓的：萝卜青菜，人各有爱。 硬东西，当属石头、木头和砖头了。小时候，就是极其普通的青石枕头，在我们遍地都是黄土的黄土塬上也是不容易找到的，我们这些“贫下中农”也就自然很难枕得起了。木头枕头，有原材料是一回事，还得制作。你得有斧头、锯子和刨子，不是木匠的家庭这些木工家具都不可能有。最方便的是砖头，垒墙用的灰砖到处都有。拣一块，弹去上面的尘土，清水洗干净了，用报纸一包，便可以美滋滋地睡瞌睡。报纸脏了烂了，再换一张就是。也有些细法的人家，用粗布缝个套子，套在砖头上的，好处是可以过段时间取下来洗洗。 在我们关中，睡觉枕砖头的人多了，砖头也就成了地方上枕头的代名词。一家有几口人，就有几块砖头带报纸包装的枕头。 我小的时候，枕过砖头，也枕过几年木制的枕头。我三大（叔父）是我们地方上有名的木匠，手很巧，他用给人做棺材的一块边角料雕刻了一个镂空的柏木枕头。好玩得很，能拉长，能缩短，还能折叠。当然，好玩只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它是一个枕头，睡觉时可以垫头。携带起来也极为方便，折叠好，口袋一装，就像装了一本书。我上中学的那几年，就把它随身带着。现在它又回到了我三大的头底下。 我曾经查阅过有关书箱，知道古人喜欢枕硬东西。硬枕是古代人睡觉的器具，最主要原因就是清凉。夏天天气炎热，不少人都喜欢用硬枕。尤其自唐宋之后，像陶瓷枕头这样的硬枕很常见，几乎成了人家卧室纳凉的标配。 据说，硬枕公元前11世纪的西周初年就有了。“寤寐无为，辗转伏枕”出自《诗经·陈风·泽陂》，从“枕”的造字上看，最初做枕头的材料就多为木头，《说文解字》的解释也认为如此。 考古学家曾在河南信阳发掘一座战国楚墓，里面有竹枕、玉枕、石枕、铜枕，陆续发现汉代之后有更多的硬枕，隋唐之后又有了陶瓷枕。 这些枕头多发现于贵族墓中，古人认为玉器通灵，一般用在礼仪、祭祀、陪葬，生活上是不太会用玉枕的，从陪葬品看，其实石枕、瓷枕、铜枕也是古人日常家居的生活品。 在广州西汉南越王墓博物馆展出的第87号瓷枕上，枕面中央刻有：“峰前明月照藤床，窗内清风生石枕。”月上群峰，藤床石枕，清风徐来，石枕生幽。显然是一幅优哉游哉小日子写照。 辛弃疾也枕过硬枕，“枕簟溪堂冷欲秋，断云依山晚来收”，一个“冷”字，说出了睡在竹枕上的惬意。 书箱流传，古代的枕头多用木、石、藤、瓷制作，中凹，形似山。这些形形色色的枕头，取样不一，用途多样，反映了当时的物质生活。 木枕是枕中贵重之品，在古代是黄杨木枕，黄杨生长期长，取材不易，历来视为高级木料，《酉阳杂俎》卷十八就提到：“黄杨木，性难长，世重黄杨以无火……为枕不裂”。唐人张祜还专门写有《酬凌秀才惠枕》一诗，对黄杨木枕垂意颂咏。诗云：“八寸黄杨惠不轻，虎头光照簟文清。空心想此缘成梦，拔剑灯前一夜行”。可见，以黄杨木枕馈赠亲友，亦是上乘礼物。 石枕是用石料做成的枕头，大多使用于夏季，与竹席配伍，为乘凉之物。宋人王安石写有《次韵欧阳永叔端溪石枕蕲竹簟》一诗，就对石枕竹席并相讴之。诗云：“端溪琢枕绿玉色，蕲水织簟黄金文。翰林所宝此两物，笑视金玉如浮云”。 藤枕是用藤箩之条编制而成，做工极为精简，是古代人夏季使用之物。吕舸《藤枕》诗曰：“藤枕消闲处，炎风一夜凉”。 瓷枕也是非常有名气的。有材料显示，中国人睡瓷枕的历史是从隋代开始的，唐代开始流行，宋代就特别流行，当时瓷枕遍及大江南北。把瓷器制成枕头状，其形色多种多样，造型奇异，富有艺术性。比如，现在人们在博物馆见到的虎枕比较多，因为老虎是我们传统文化中的一个意象。 玉枕亦是高级的石头枕，它清爽温润，据说对血液循环有一定的帮助。小时候只是听说而已，才在古玩市场偶然见之。古人视玉枕为珍宝，用此物自然也显示其富贵荣华。 水晶枕属于稀世之品，使用者决非一般人家。有的水晶枕中夹有花枝等装饰物，尤显得光彩照人。 药枕是把医药和日常起居有机地结合在一起，通过药物和睡眠的互导作用来达到保健疗病的目的。早在唐代，著名医学家孙思邈就开始运用保健药枕防病治病，在治疗头颈痛方面取得较好的疗效。到了宋、元、明、清，研究运用保健药枕防病治病的人更是不乏其人。明人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提到的：“明目枕”就是药枕。清朝的慈禧太后对药枕十分钟爱，每年都让人制作药枕供其常年使用，以求清心明目，养神益智。 引经据典的目的，不是想要人们都抛了软枕头换成硬枕头。只是想表达我对硬枕头的喜爱也是有原因有道理的。 我在陕西老家的卧室，床上的枕头都是烧瓷的。十堰的卧室，床上有两块枕头，一块是青石的，另一块还是青石的。一块我枕，一块我爱人枕。它们是不同时间从同一地方来的两块大卵石，都是我从丹江口水库大坝前的江滩上拣拾的。都没啥样子，但都非常细腻光滑，枕上舒服得很！ 第一块大约是几年前拣的，确切的时间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时候大坝还没有加高。我有个在水利建设公司的亲戚，在大坝做工程。我们在江滩上玩的时候，我就留心着拣一个枕头。结果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拣到了还算一块如意的石头，在那大江的水里洗了又洗，直到自己感觉净得不能再净了，就带了回来，当天晚上就用它淘汰了已记不清什么形状什么质地的枕头。可是不知不觉地是那一夜，这个青石枕头溜到了我爱人的头底下去了。 无奈，我们又到丹江大坝前的江滩上去游玩了一次，千万里挑一，又挑了一块可以当枕头的青石。不用雕凿，不用打磨，以它自然的姿态卧在我的头底下。也是大江对它亿万年的浸润，它得了丹江的灵气，只几日就出脱得油亮光滑。如今，老两口都有了青石枕头，也不用再为了一块石头枕头争抢了，每晚都是高枕无忧，安然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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