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相云小说】被爱伤害的女人

显示全部楼层 · 2016-7-19 13:10:58

　　小月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周围一片纯净的白色，这是一个单间，是专门给病重的人疗养的，她的床位临窗，只是看不到窗外的景色，那洁白的窗帘把小月与外界隔绝了，她忽然觉得憋闷，透不过气来，就好像自己掉在一个深洞里，里面缺少自然的氧气，使她无法正常呼吸，渐渐地，额头上渗出了汗滴。迷迷糊糊中，就听见妈妈在焦急的喊：“医生……”
　　当她再次醒来时，看见的是妈妈那满脸的泪水:“小月，你醒了，吓死妈妈了，饿了吗，想吃啥。”妈妈的话语里都是疼爱和温暖。
　　小月没有一点力气，眼睛再次看向那扇紧闭的窗户，仿佛要看透世间的一切……
　　妈妈走过去，轻轻的拉开窗帘，顿时，小月的世界亮起来：窗外有一棵栾树，正开着粉红色的扇面形状的花，那色彩，艳丽又不失清雅，一簇一簇的，占满整个树冠，把初秋打扮得婀娜多姿。再待上一段时间，它就会结出黄绿相间的果实，是的，树都会在花期过后，有一个丰硕的果实。我呢，青春还没过期，收获的却是如此凄凉的结局，她的心里在流血。
　　小月今年才三十岁，正是大好的青春年华，却在那天夜里突发脑溢血，这按常理来说是不符合她这个年龄段的，这种病多发于老年的行列，可偏偏它就在小月的身上发生了，以至于以后的日子长期药物相伴，最要命的是，她思想清楚，却动弹不得，脑溢血给她留下了后遗症——半身不遂。她觉得生不如死，好几次都想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是看看年迈的父母，想想父亲这些天为了她的后半生，求关系，拉后门，跑断了腿，磨破了嘴，好不容易办了内退和补助，妈妈则日夜守护着自己，连个囫囵觉也睡不上，都是六七十岁的人了，没有沾上自己的光，反而让他们操心受累，父母就小月自己一个孩子，自己要是散手走了，他们会承受不住的，自己死不起。
　　其实，还有一个小月最牵挂的人——今年刚满五岁的女儿，但小月在努力控制自己的神经系统:不去想。多少个日日夜夜，那种撕心裂肺的思念，把她折磨得泪流满面。快一年没见了，孩子该又长高了吧，她肯定也在想念妈妈，此刻的她不在幼儿园接受同龄人应当接受的教育，他那个可恶的爸爸又会把她藏到哪儿呢？尽管小月想尽了各种途径，甚至动用了法院的强制令，仍然没能见到孩子。
　　唉，人啊……
　　小月和国庆在同单位上班。那时的国庆阳光帅气，积极幽默，在各个方面都很优秀，是厂里出名的帅小伙，有几个像小月一样的姑娘在明里暗里追求他，但是国庆不为所动，因为在他的心里已经住进了一位美丽的天使:小雅。小雅也是这个单位的，有着白皙的皮肤，会说话的眼睛，特别是那头长长的秀发，无论是披肩还是高高挽起，都会有万般风情，千般姿态，每次约会的时候，国庆都要爱不释手的抚摸几下，他觉得小雅身上有一种魔力，在魂牵梦绕着他，他这一辈子就是为了找寻她而来，她是他的全部，可是，就在双方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时，小雅却突然莫名的提出了分手，随即奔向了一个公司老板的怀抱。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国庆接受不了，几次去找小雅，甚至闹到了小雅的家里，却换来小雅哥哥的一顿拳脚，并叫他以后不要纠缠小雅，否则，见一次打一次，还说，小雅想要的你也给不了，名牌汽车，高档珠宝，豪华的住房。到此，国庆才如梦方醒，原来小雅是傍上富二代了。但是他觉得小雅会后悔的，物质的享受代替不了感情，她早晚会回来的。于是，国庆每天都在苦苦的等待，借酒消愁，日子过得有些沉沦。
　　小月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国庆的视线里的，但是她不善言语，只会默默表达，在国庆思绪烦乱影响工作的时候，小月会一声不响的把他推到一边，帮忙接手他的工作；在国庆喝的酩酊大醉的时候，是她一路搀扶他走向回家的路；在国庆因思念过度不思茶饭的时候，又是她买来他最爱吃的饭菜，并且想尽办法哄他吃掉。小月看重的是国庆的痴情，她觉得是小雅不知道什么叫幸福，如此对你真心的人你却狠心抛弃，如果是自己，一定会好好把握珍惜的。时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着，转眼一年半了，小雅也有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还雇起了保姆，夫妻俩经常开着豪车出去兜风，看来日子过得很风韵，没有出现国庆所预想的结果。国庆有些沮丧，心中那仅存的一点希望破灭了，想想自己的以后，看看小月的无微不至，就她吧。……
　　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小月和国庆似乎是顺利成章地踏上了红地毯，婚后的日子还是蛮幸福的，小月细腻乖巧，是个好媳妇，国庆也仿佛恢复了以前的阳光，对小月知冷知热，二年后，他们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但是，看得出，小月的公婆不喜欢，他们希望小月再生一个男孩，可是国家有规定，一个夫妇一个孩，再生会丢了工作，也会罚很多钱的，小月考虑再三，没有答应。对于这件事情，国庆没有明确表态，但是小月觉得他是倒向公婆那一边的，她觉得他对孩子好像不是那么亲，只是象征性地抱抱孩子，没有太多的亲昵举动，这在小月的心里投下了一团阴影，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事情就是这样，爱扎堆。在女儿马上就要两周岁的时候，这天清晨，国庆还没起床，电话就响了起来，在一旁拖地的小月就看见，国庆接听电话的表情有差异，他先是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地说了句：好吧，我这就去。
　　谁啊，这大清早的，有事吗？小月追问了一句。平时她是不管的，只是今天她觉得国庆的表情很凝重，好像还有点欣喜。女人的直觉是最准的，小月感觉到有一种不祥正在靠近她。
　　是，是小雅。看得出，国庆是不想说的，但是他又觉得不该瞒着小月。
　　哦，有事吗？她怎么又想起联系你？小月装作平静，不在意地问道。
　　不知道，她叫我去一趟。国庆的眼神有些迷离，惴惴不安地看看小月，仿佛在征求她的意见。
　　那，你去吧，或许有事情要你帮忙。小月的心里泛起一阵酸楚，就是她不答应让他去，他也会去的，刚才不是已经答应人家了吗，他的心里始终忘不了她，征求她的意见，只不过是形式而已。
　　这一天，小月在家里心绪不宁，她想了好多（因为公婆不给带孩子，小月一直没上班）。而国庆，也是去了一天，到了很晚才回来。
　　屋里的气氛很憋闷，好像风雨欲来，小月和国庆都不说话，但是心里却都是翻江倒海，其实他们都有很多话要说，只是嗓子里有一种黏黏的东西在抑制声道，谁都不愿意先将其吐出，毕竟有些话心领神会比说出来伤人要强得多，这个时候，他们都在耐心的等待但又害怕对方开口。该来的还是要来的，逃避不是办法，拿出勇气，面对吧。
　　 “国庆，你还爱着她对吗？”小月背过身去，眼眶有点湿润。她不想问今天小雅找国庆什么事情，她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国庆没抬头，也没做声。呆呆地坐在沙发里。
　　小月的心里一阵刺痛，她多么希望听到国庆的一句否定或者只是象征地摇摇头也好。但是他没有，沉默就是默认。这更加肯定了小月心里的答案。她按制住自己的情绪，顿了顿：“好吧，我成全你。”
　　国庆在沙发里动了一下，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激动是愧疚还是难过。
　　屋里的气氛更加凝重了，使人窒息。
　　良久，国庆才小声说道：“小月，我对不起你，但我不能骗你，我还爱着小雅。她的老公在外边包了小三，她离婚了。……小月，我把家产都给你，但是房子是我父母的，我无权决定。你再找个好人家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小月无言以对，或许这场婚姻本来就是错误的，或许这许久以来都是自己一厢情愿。但是，这几年的感情哪能说散就散说忘就忘啊。可是，强求吗？不，我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真心不一定换真情，离，就离吧。小月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泪水汹涌而下，歇斯底里地哭了起来。
　　一段婚姻就这样戏剧性地走到了尽头，小月收获了满身心的伤痛，庆幸的是，女儿跟了她。本来公婆一家人就不怎么喜欢这孩子，可能从思想上就没打算要吧。小月的心多少有了点依靠。话说回来，就是公婆一家人打算要孩子，小月也会拼命争取的，自己在的时候，一家人就不怎么待见孩子，小雅进了门，再怎么也是后妈，怕是孩子受委屈呢。
　　这边，国庆在欢天喜地地忙着筹办婚礼，他要让小雅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小雅的儿子判给了老公，本来也想争取抚养权的，但是听别人说，男孩子，长大了，迟早要认祖归宗的，等于白养。再说，老公的经济条件很优越，儿子跟了他，不会吃苦的。
　　小月的父母已经退休了，在家里帮忙照顾着孩子，小月也在挣扎了数月之后，总算恢复了平静，上班了。是的，生活再不幸，日子总要过的，在阴雨连绵的岁月里，时间，或许是最好的疗伤药。阳光会照常照耀到大地上，就是偶尔有乌云遮住，太阳也会拨开层层云雾，勇往直前，把它的笑脸送到大家面前。
　　冬天还没走远，夏天就热火朝天地赶来了。孩子已经四岁了，长得越发可爱，邻里之间谁见了都要忍不住摸摸她的小脸，然后从心底里发出一句赞叹的语言。孩子到了该上幼儿园的年龄了，小月把她送到了县城最好的幼儿园。她在心里对孩子说：对不起孩子，妈妈没能给你一个幸福完整的家，但会尽我所能给你一个最好的学习环境，你是妈妈唯一的希望，是妈妈的全部，你一定要努力哦。给妈妈争光，让那些不喜欢你的人看看，女孩子，照样有出息！
　　随着时间的推移，小月也已经走出了心理的阴影，上街的时候也如以前那样知道打扮了，岁月的年轮，在她身上留下了成熟稳重的美。她开始留意身边的追求者了，对于爱情，她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上次的婚姻，也许是自己太幼稚，太一厢情愿，这次，一定要找一个如国庆爱小雅一样地爱自己的男人，好好的过完下半生。
　　可是命运偏偏在这个时候又给她开了一次玩笑。
　　这天下午，闷热，好像有雨的样子。小月刚刚走出厂子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挡在自己面前。那形象，小月闭着眼都认得出。对！是国庆。
　　自从离婚后，小月便和他再无瓜葛，即使在单位见了面，两个人也会装作陌生人急匆匆地走过，幸亏工作的地方不是一个车间，要不，小月一定会打离职报告的，他不想见到这个给她伤痕累累的人。而国庆，自新婚后，包括他的家人，也是一次也没来看过孩子。有的时候，小月的父母想起来就要忍不住骂上几句：这一家人，还有没有良心啊，几年了，也不来看看孩子，不是他亲生的啊！
　　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想起来要看孩子？小月心里纳闷。
　　此时的国庆，胡子拉碴的，衣冠也不整，一脸的酱猪色，看见小月站住了，半天嗫嚅出一句话：“小月，为了孩子，我们复婚吧。”
　　原来，小雅是个宁可坐在宝马车里哭也不坐在自行车上笑的人。她过惯了富太太的生活，在离婚以前，在家里衣食无忧，还有保姆伺候着，除了去商场购物，就是旅游出行。一开始的时候，国庆尽可能地满足她的愿望，要星星不给月亮，这时间一长，就吃不消了，他一个小工人，赚多少钱都是有数的，每月那几千块，还不够小雅买一次化妆品的。国庆就语重心长地跟小雅谈过几次，意思就是要她节省点花，另外，想让小雅也上班，这天天在家里玩，咱真的玩不起啊。开始的时候，小雅是听的，减少了许多开支，也去厂里报道了，但仅仅上了一星期的班，就嚷嚷着累得慌，再也不去了。国庆的父母看着这摆设的花瓶般的儿媳无奈地直摇头：这这这，不是娶了个祖宗嘛！
　　矛盾就这样与日俱增着，终于有一天，所有的情绪如火山爆发喷涌而出，国庆和小雅狠狠地吵了一架，还动了手，结果，小雅头也没回地再次弃他而去，一场梦寐以求的婚姻就这样宣告结束。也就是在此时，国庆想到了还在单身的小月，还有孩子。
　　小月愤怒了,她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侵害：“曾国庆，你把我当做什么人了？爱情，不是你想要就要，想甩就甩，我不再是以前的小月了，不再那么幼稚单纯了，你还好意思说孩子，这几年，你的一家人都干什么去了，没有一个来看孩子的，这时候了，说为了孩子想复婚，骗鬼呢？告诉你！不行，你死了心吧！”说完，扬长而去。留下了呆如木鸡的国庆傻愣愣地站在那儿。
　　自那以后，国庆再也没出现在小月的视线里，小月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可是谁知道，一场丑恶的婚姻报复拉锯战正悄悄地拉开帷幕。
　　中午，小月的父亲照例开着电动三轮去接孩子，孩子坐在车厢里，叽叽喳喳地给姥爷诉说着班上的趣闻。要过红绿灯了，小月的父亲停下来，就在这时候，听见孩子叫了一声，小月的父亲回头看见国庆正抱了孩子窜进了一辆的士，老爷子急忙喊人，但一时过于激动，话没喊出来，自己却在三轮车上栽了下去。
　　幸亏路口有交警和一些过路的好心人，把老爷子及时地送了医院，才没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输了几天液，回家了。
　　小月更是气愤着急，她知道，孩子危险是没有，国庆的目的就是想复婚，但是，越是这样的逼迫小月越是觉得国庆没有真心，她甚至觉得他已经到了无耻的地步，自己的大好年华已经毁在他手里了一回了，不想再毁第二次。小月下定了决心。
　　小月请了假和父母去国庆家找过孩子多次，但任凭他们把家翻个底朝天，也没见到孩子的影子，有好多次干脆吃了闭门羹。每次看着小月那失望的眼神，国庆的心里就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快感，是的，他心理扭曲了，神经上也有些变态。想想自己，一个多少姑娘曾经追求的人啊，如今，弄得鸡飞蛋打，在旁人眼里成了笑柄。小雅那样的人，这辈子也不想要了，小月，是个好女人，但是竟然说出那样绝情的话，当初可是你主动追求的我呢！现在让我颜面扫地，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回到家里，面对孩子穿过的衣服，玩过的玩具，睡过的房间，小月的脑袋里满满的都是孩子的影子，她无数次地哭泣，思念就像是盘在身体里的虫子，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她。孩子，你在哪儿啊，妈妈想你，孩子，回来吧……
　　最后，实在没法了，小月诉讼了法院，法院认为是家事，应当先调解，但，无果。后，强制执行，面对警察的审讯，国庆冷笑直至，死活不说，除非小月答应复婚。法院束手无策。
　　快一年了，小月始终没见到孩子，她也曾想过妥协放弃幸福得到孩子，但是，遭到了父母的反对，父亲说：孩子，别傻啊，像他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人去爱的，你若答应了，会后悔一辈子的。孩子的事，咱慢慢想办法。
　　班上也不能老是请假啊，老板虽然同情，但公司有公司的规定，不能总给你开后门吧，小月又开始心不在焉地上班了，白天生活的劳累，晚上思念的纠缠，使得她透不过气来，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了，命运如此的不公，天理何在？长期的压抑，终于让小月的神经崩溃了，在一个初秋的夜里，突发了脑溢血。
　　
　　后话：
　　小月经过了父母的悉心照顾，几年后，生活基本能自理，孩子，也在法院的坚持不懈的强烈镇压下，终于回到了小月的怀中，这迟来的幸福也许算是老天对小月的报答吧。正在围城中的男人们女人们，珍惜你眼前的缘，莫让幸福悄悄地走远，莫让真爱伤成永远。

刘相云：女，1976年生，山东德州齐河人，某厂员工。19岁时参加德州笔会。曾在齐河电台做过业余记者。小说，散文，现代诗歌等作品散见于【齐鲁文学】【新潮】【中华日报】或济南电台等杂志报刊网刊。qq562908115,邮箱562908115@qq.com。现住址：山东省齐河县晏城镇天公路1号天工花园3号楼3单元102室。... 电话：151661059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