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人间烟火 于 2015-2-13 16:49 编辑
红红的红樱桃 总是在这样的季节里，在月季花铺天盖地地送来缕缕清香，女孩子的裙衫如彩蝶一样飞舞在大街小巷的时候，我的心里就会生起一种十分特殊的情怀，她不是为了日渐变得湛蓝湛蓝的天空，她也不是为了小径旁浓浓的草香。当一夜之间在城市的各个角落突然地铺满了红红的红樱桃的时候，我会为了它那如玛瑙一般的晶莹圆润而满心欢喜。这样的情怀犹如远在异乡的游子见到了来自故乡的知己，目光流转之间，有着数也数不完的思念与说也说不尽的乡情。 是的，谁也无法体会，这样的一颗如玛瑙一般晶莹的红樱桃里寄托了我对故乡怎样的思念和对儿时岁月的怀念。当如今初夏的风吹来了这遍地的红樱桃的时候，无论走以哪里，我总是坚信，那每一粒红色的、饱满欲滴的红樱桃，都是来自那美丽的白鹿原，来自于我可爱的家乡！ 我出生在白鹿原，那个时候那里还是一片贫穷并且落后的土原，如果不是因为陈老先生的一部小说，我不知道那里会不会如此时这样的受到世人的注目。那个时候当我睁着一双惊奇的眼睛，第一次站立在一眼望不到头的樱桃园里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是完全地被一片珍珠的世界紧紧地包围了，那一年，我八岁。 那挂在枝头的，如红色珍珠似的红樱桃，点缀着连绵不尽的一片绿色的海洋，宛如碧绿的海面上亮起的红色的灯笼，她们照亮了我的一颗童心，让我第一次知道，樱桃原来是长在树上的！ 原上的人把这如小红灯笼似的红樱桃叫玛瑙（直到我离开白鹿原进入城市以后，我才知道它的名字是樱桃），玛瑙树很低，那个时候如我八岁的孩子伸出手就可以摘下来，还有那垂得更低一些的，甚至就落在我眼面前，张开嘴巴就可以吃得到。 农人都是很好的，当他们知道我的妈妈是小学校里的教师以后，他们无一不是热情周到的。那个时候，在玛瑙成熟的季节里，我往往会在园子里一待就是一下午，吃得小肚子胀圆胀圆的，最后天将要黑的时候再由一位农人送回学校去交给母亲，随身往往还会提上一小笼带着鲜嫩叶子的红玛瑙。 这是我记忆深处的家乡的红玛瑙，那个时候它是与此时铺满了大街小巷的红樱桃完全不相同的，那个时候家乡的红玛瑙个头要更小一些，但肉质却更柔软，味道则比如今的更甘甜。直至离开原上若干年以后的一个初夏，当舅舅第一次拿着这种嫁接的玛瑙出现在我城市的家里的时候，我竟然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这就是我记忆里家乡的红玛瑙。但是舅舅说，嫁接以后的玛瑙肉更厚，卖相也更好，关健在于可以卖上一个好价钱。果然如舅舅所说，这嫁接以后的红玛瑙迅速地带动了白鹿原的经济，政府投资的万亩樱桃园令我那从前只会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家人靠种植樱桃从此走上了致富之路。各种围绕着樱桃园的经济项目也应用而生，让这片沉寂了多少年的土原一夜之间便唤起了勃勃的生机！ 我当然会因此而为我的家乡人感到快乐，当二零零八年五月十一日这一天，我们全家开着当时唯一的一辆面包车重又来到那一片点缀着如红色灯笼的碧绿的海洋时，我简直无法相信，我眼前的这一片俨然已被人海淹没了的绿色的海洋，便是当年我穿梭于其中的宁静而快乐的玛瑙园。原来只供生产使用的道路此时挤满了来自于城市的车辆，人的叫声与车辆的鸣笛成为当时我对于那一片海洋唯一的记忆。那一次我们得以有幸走进园子，完全是因为父亲认识的一位老乡引领我们走了一条城里人并不熟悉的小路，才让我们在自己的家门口尝到了这长在树头的被城里人视作难得一见的红红的红玛瑙！而我呢，之所以会对这个日子有着如此深刻的记忆，一是因为第二天便是震惊世界的五一二大地震，而更重要的一个原因，那是母亲与我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享受这如今在城市人眼中火热的樱桃园——之后母亲便去了一个宁静而甜美的世界，那里没有争吵，那里一切都是如初的自然。舅舅在她的坟头种植了一小片樱桃树，我坚持想要那种最原始的没有嫁接过的，因为我会一直认为，那才是家乡的红玛瑙，有着与母亲丝丝相关的记忆。然而舅舅说，现在原上人谁家还种那个，种了也卖不出去啊！ 也许舅舅是对的，因为多少年过去了，我再也没有见到过我儿时记忆里的红玛瑙。每年清明为母亲上坟的时候，她坟头的那一片白色的淡淡的樱桃花总是迎风开放，将母亲的那一座小小的坟茔紧紧的环抱。我不知道母亲对于这白色的小花褪去之后生长出来的那一种在她的眼里既熟悉又陌生的红玛瑙是否与我一样，有着一种难以表达的情感。不知道她是对这种欣欣向荣的景象喜悦多一点呢，还是对于那最初甘甜的味道怀念更为多一些。 如今又是玛瑙成熟的季节，但是我从此再也没有去过家乡的樱桃园，总有消息传来说人满为患，车子无通行，并且樱桃的价格还贵得出奇，据说曾经有一斤卖到过一百二的价钱。 不知道为了什么，每次听到这些，儿时那宁静的如闪烁着无数盏红灯笼的海洋，便会成为此时心里难以割舍的一段记忆，愈是想为家乡人此时的富裕感到快乐，这一段记忆便会更加强烈地萦绕在心头。于是也会在市面上花钱买几斤嫁接过的红玛瑙，总是个个饱满而晶莹，看上去依然如玛瑙一般的剔透。但是家里人却说一定要用盐水泡过了才可以吃。 我说，我小时候在园子里摘下来扔进嘴里就吃也从没见我闹肚子。 家里人说，那是什么时候啊，现在能跟那时候比吗？ 我沉默着，不如如何应对。捧着一粒如玛瑙一般鲜艳的红樱桃，我的目光又一次穿过它，回到了三十年前的那个初夏的午后，一个梳着两根辫子的小女孩儿穿梭于一片无边无际的绿色的海洋，海面如夜色一般的宁静，她的所到之处，无一不点亮着火红火红的红灯笼。她如小鸟一般轻快地飞翔，那些红色的灯笼便是她翅膀上点点闪亮的星，跟随着她，一直很多年，很多年……
作者： 王一凡 联系方式：电话：13310988119 QQ：852981609 地址：西安市莲湖区丰登南路23号西安莲湖智行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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