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杭盖 于 2014-10-12 22:16 编辑
月 光
杭 盖
多么希望这个故事是虚构的…… 请诸位读者不要有太多的世俗疑问，这里只是在陈述一个城市真实的生活片段。也请您不要试图对一位灵魂高贵的母亲的生活方式，指手画脚。因为，在开口之前，您先要掂量一下：您是否有这个资格。 【作者题记】
我坐在银行的石台级上。哦，忘记告诉您了，是在交通银行的石头台级上，这个地方在西安北大街西华门十字的东北方向。我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来这里坐一会，看看街上来来往往、急急忙忙奔走的各色行人。 这里没人会问：你是哪里人？ 悄悄告诉你，听出我的口音了吗？是贵州的？还是四川的？ 嘿嘿，俺不告诉你。这句话学的是网络用语。有时，走进网吧和女儿说话，就忍不住用一用这些时髦的网络用语。有网吧，真好呀，就是为咱这些生活窘迫的穷人发明的。 可俺愿意告诉你：我有个聪明懂事的女儿，她学习非常优秀。有时候，心情不好了，想一想女儿，心情就好起来了。 瞧瞧，我生的女儿多优秀？想起女儿，连我自己都忍不住得意起来：是呀，我咋能生养出这么优秀的女儿呢？学校已把女儿选为保送生了。可女儿拒绝了，她要自己搏一下。嘻嘻，瞧瞧，女儿的性格多像我。 我抬头望着闪烁的星星，静静凝视着深兰色的天空。我知道后半夜，月亮才会升起来，哦。我忽然想起了那首歌《月亮升起来》，她好喜欢那首歌。有时，去网吧和女儿说话，就播放着这首歌，也让女儿听一听。 哎，我为什么总喜欢月亮呢？哦，这有个原来，只有晚上的这个时刻，才属于我自己。是月亮一直无私的伴随着我，伴随我一起去思念女儿。 嘻嘻，这么说：我得感谢月亮。 你读过莫泊桑的小说《月光》吗？写的真好呀，上初中时就读过的。可惜，家里经济不宽裕，就……辍学了。不过，告诉你：我上学时，学习可是很优秀的。嘻嘻，这不废话吗？我如果不优秀，女儿能那么优秀吗？那也不符合遗传规律呀。 嘿嘿，瞧。我都知道遗传学。 一直担心女儿考上大学，该学什么专业？现在，不用担心了，我和女儿想明白了，让女儿学理工科吧。学文科，考公务员之类，需要关系，需要打点……我哪来的那么多的钱去打点？还是让女儿学理科的好。 女儿自己也不愿意去学文科。说那是傻子和有钱的人家的孩子学的专业。我又不是傻子，也不是有钱人，为啥子要学嘛？ 是呀，女儿不是傻子，我们又不是有钱人，为啥子要去学嘛？ 可，我还是有些犯难？该学啥子专业么？学医呢？还是学盖房子呢？用手机的人最多，学造手机的专业吧？哦，我一直想有一部手机，哪怕是两百元一部的老人机。 嘿，不想唠。想得我脑仁疼，不想了。学啥子专业，有老师帮忙。我操这份闲心做啥子嘛？再说了，女儿那么犟，能听我的嘛？ 嘿嘿，我的女儿和她妈妈一个样，也很犟的。 我又抬起头，默默地望着天上的星星。 听妈妈说过：地上的每个人，在天上都有一颗属于自己的星星。在西南八点半的方向，看到了两颗紧挨着的星星。那个大一点的肯定就是我了，那一颗小的肯定是女儿了。 想起女儿，我的脸上就会浮起微笑。女儿已经上高中了，她很懂事，学习很用功的。父母亲帮我带着。七年了，我的爸爸、妈妈帮我带孩子七年了。 哦，离开家乡已经七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的吆？真快。时间真快吆…… 女儿长成什么样子咾？都不知道了。做妈妈的怎么能不摸一摸自己的女儿呢？真想摸一下女儿的脑袋，摸一摸女儿的小脸蛋，还想摸摸女儿的屁股，她屁股上有肉么？ 嘻嘻，女儿长大了。肯定不让妈妈摸得，可我喜欢让孩子长得结实一些，别像城里的那些妖精似的女孩子，明明瘦得不成人样子了，都摸得到肋骨了，还减啥子减肥？你说可笑不可笑？ 我经常在网上看到女儿，可总觉得那有些不真实。女儿很好看，很漂亮。这不又是一句废话吗？我都这么漂亮的，女儿能不漂亮吗？女儿随母，漂亮是必须的。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么。能连这个都不懂么？ 对女儿的自信，就像自信我自己的漂亮一样。一般情况下，我很漂亮；二般情况下，我也很漂亮。这自信是从众多的色眯眯的男人的目光里获得的。因为，我在餐馆打工的时候，阅读过太多的男人的目光。 刚开始，我还在餐馆打工。后来，所有的用人单位，都必须让务工者提供身份证件，可是，我却没有象征自己身份的那个小塑料卡片。几乎所有的雇佣员工的老板，一听我没有身份证，个个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这就没办法了，我只能在各个餐馆、饭店门口去捡酒瓶、收纸箱子……也就是收破烂。这份工作不需要提供什么能证明自己身份的证件，只要勤快，一个月还能收入一千多元。有时，在节假日，还能挣两千多。这些钱，女儿的学费是足够了。我每月会准时给女儿把生活费寄过去，每过半年，还要邮寄学费…… 开始，还和别人合租了一间房子。现在，早已不租房子了，每月房租三百多元，太多喽，咱消费不起吆。一个月租房的钱，够女儿吃一个月了，那是女儿一个月的生活费吆。一个母亲能这么不顾孩子，自己奢侈吗？不能，天下没有这样狠心的妈妈。 给女儿的生活费，那是必须的。 一个人再穷，也要活得有尊严。穷人，更要活得有尊严。我们再穷，也不能让自己的尊严受熬煎、受窘迫、受穷困……是呀，我可不愿意为了钱，去做那些不要脸的事情。告诉你：这个社会的道德底线是我们这些穷人一直固执地坚守着，你明白吗？只要我不要脸，我也能富裕起来。 可我是一个母亲，母亲的形象，就是孩子的尊严。为了孩子活得自信、自尊、自强，做母亲的，什么样的艰辛和困苦都能承受。 哎，身份证在那个包养野女人的臭男人家里。当时在气头上，拉着孩子就离开了那个家。却忘记拿象征自己身份的那个破塑料卡片喽。如果那个臭男人念及夫妻一场的情分，早会把身份证给女儿的，可至今都没有。所以，我对那个臭男人是彻底地死心喽。 宁可去死，也不愿意再看见那臭男人的那张丑陋的面孔，也不愿意让女儿看到。 离家出走的那一天，女儿才十岁。女儿曾经哭着问：“妈妈，爸爸去哪里了？” 我当时强忍着眼泪对女儿说：“你爸爸出车祸死喽……”这是我平生第一次不敢面对女儿湖水般清澈的眼睛。 看见这些少男少女们手拉手的，无忧无虑的在大街上嬉笑打闹。我想：女儿会不会和自己的男同学一起在街上散步？ 估计不会的，我坚决的摇了摇头。俗话讲：知子莫若父。女儿的心事，做妈妈的能不知道么？女儿学习那么优秀，哪里还有空闲去和男孩子打闹呢？学校把女儿已经列入保送生的行列了，可固执地女儿非要坚持要自己搏一把。这点，女儿随了我的性子。 想起女儿，我的脸上就会浮起微笑。 街上行人慢慢稀少了，逛大街的人也该回家休息了。累了一天喽，我也早困了。可我还要等一等，等身后那栋楼里的主人们都回家了，才能回去。 今天迟迟不去睡觉，还有一个不好说出口的秘密：先前，一起和我打工的厨师长，在我捡破烂时，无意发现了我的行迹。从那个臭男人看我时的眼神，读出了只有男人才有的那种隐含的欲望。 不能让这个臭男人知道我睡觉的地方：身后这栋楼的楼梯拐弯处，还有那个小平台。是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建造的旧楼，一般这样的旧楼都会把楼道封起来，做了杂物间。可这栋楼却没有，好像是专门给我这个漂泊在外的人留着似的。 晚上，我就在这个小平台上放置一块废弃的木工板，板子的上面放置几块硬纸壳。然后，再铺上被褥。 门卫张大爷是个好人，早知道我这个秘密。可，张大爷从来没对外人讲起过。也没撵我离开过。对张大爷这样好心肠的人，我都暗暗的在心里记着呐。这个城市的人都很善良，起码不排外，我才能在这里安顿下来。我在心里是感谢这座城市的。 已经过了半夜子时，我刚刚回来躺下。楼道里却传来一阵散乱的脚步声，我马上警觉的坐起来。一股浓烈的酒味，先于脚步声飘过来了，我的心里猛地紧了一下，迅速从铺上下来，静静地站着。 “厨师长？……”真是厨师长和他的两个徒弟，我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他怎么能找到这里来？ 厨师长带着两个徒弟，朝我微笑着走向我栖身的地方。 我立即警觉地迅速扫描了一眼四周。看到了小区门口停放的那辆熟悉的小面包车，我一声不吭，我也不能大吵大叫。我担心自己出声叫喊会把这栋楼里的住户吵醒了，那人家一去物业上反映，自己恐怕就再也不能到这里住下去了。 此时此刻，我只有死命的闷声和这三个醉鬼撕扯、推拒、抗争了…… 忽然，一个晚归的男住户，看到了这一幕。他朝三个醉鬼厉声喝到：“干啥呢？啊？还不放人？” 门卫的张大爷也听到了动静，手里拎了根木棍朝这里赶过来。醉鬼们一看这架势，便落荒而逃……我感激地朝那位晚归的男住户双手合十，行了个礼。这是信仰佛教之人的礼仪。那男主人也礼貌地朝我点了一下头，没说一句话，就急急忙忙地上了楼。 张大爷见把醉鬼们赶跑了，也没和我说话。又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门房。不过，我看见他的灯却一直亮着…… 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再次和衣躺下，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明天还能睡在这里吗？在这个熟悉的楼梯拐弯处的平台上，安静地睡了快七年了。这地方虽小了一些，却也能栖身。这里，也能算是一个漂泊之人的家呀。 我想：女儿如果能顺利的考上大学，漂泊的日子也就能快结束了。听说，国家给贫困生有助学贷款，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国家的日子过好了，老百姓的日子也就能过好。我想小家和大家的道理是一样的。 哦，我怎么瞌睡了？那就睡觉吧，不想事情了，明天有个酒店开业，肯定酒瓶子不会少。这是一桩好活，不能错过了。 月亮，终于升起来了。亮亮的月光把微弱的星星的光芒遮盖住了。不过，我还是挺喜欢有月光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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