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纪实小说《热血》第一章 梦回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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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1059 | 回复3 | 2016-8-26 09:13:3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这是一位老兵真实的回忆记录。     作者:王伟功

目 录
前 言  
第一章 梦回南疆.................................. 1
第二章 少年从军................................. 19
第三章 烽火燃情................................. 41
第四章 号角连营................................. 55
第五章 奔赴南疆................................. 77
第六章 烈火金刚................................ 105
第七章 上甘岭赞................................ 143
第八章 父子上将................................ 175
第九章 疆场鏖战................................ 207
第十章 生命之炼................................ 243
第十一章 热血青春.............................. 281
第十二章 激战前夜.............................. 307
第十三章 黎明时分.............................. 325
第十四章 炮震南疆.............................. 339
第十五章 血染老山.............................. 359
第十六章 硝烟尽散.............................. 381
第十七章 并非尾声.............................. 401
后    记    439

梦回南疆
2014。
古城西安。
国庆长假之夜。
华灯初上,我与全家人一起汇入潮水般奔涌的人流之中。
啊——,钟楼,鼓楼,大南门,古城墙,大雁塔音乐喷泉,到处是辉煌的灯火,激荡的乐曲,笑语欢声的人潮!我忘情地漫步其中,陶醉其中,尽情享受这和平安宁的节日气氛。
“轰——!”一声巨响,绚烂的烟花腾空而起。噼噼啪啪地炸响,伴随着强烈的频闪光芒,瞬间切换着一张又一张的笑脸!
蓦然间,我眼前的一切,突然幻化成28年前,另一个震撼人心的场景——
那也是一个10月。
1986年的10月19日,老山前线!
在云南省文山州麻栗坡县的坪寨村,中国人民解放军第21集团军第61师师部,——汽车轰鸣,人声鼎沸,战友们狂放地欢呼,拥抱,握手,呐喊,交织成一片震天撼地的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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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树银花西安之夜

从老山前沿阵地通过来的公路上,战友们筑起了激动、喜悦、振奋、沉痛,交织互映的人流围墙,当运载着182团“10·19”作战突击大队英雄们和3营7连军工战友们的汽车驶入人墙时,大家蜂拥而上,争先恐后挤向汽车敞篷,高声呼叫着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名字:
“狄国平——!”
“黄朝耀——!”
“万忠勇——!”
“周旭阳——!”
“白安周——!”
“栾智平——!”
“张忠亮——!”
“周清旭——!”
“董祥——!”
……
坪寨村沸腾了。
指战员们疯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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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之夜突击队8班长周旭阳一次次被抛到人海的头顶上

车队缓缓行进,迎接的人流中,一个个急切、热望、焦躁的面容,纷纷从我面前飞速闪过:
傅金宝——师司令部参谋长,标致的参谋人才;李德胜——师政治部主任,“文革”前老牌大学生,理论功底扎实,担任过从连队战士到军首长的教员;杜灿——师政治部副主任,具有丰富宣传工作经验;牛向起——组织科长,貌不惊人,抓典型功力惊人;李学文——宣传科长,多才多艺,以笔头子快著称;韩武广——宣传科干事,擅长以情动人,写宣传报道有时都会掉眼泪;韩军彦——干部科干事,轮战前三天三夜未合眼,精确摸排出全师干部队伍情况;王振国——182团参谋长,形象精悍,被广泛誉为“中国军人的标准”;刘春灏——182团政治处主任,勇猛彪悍之外,还具有浪漫情怀,擅长军旅诗作;汪海江——181团9连连长,侦察兵出身,单臂大回环可与运动员一比高下;李卿君——181团9连指导员,老成持重,不苟言笑,却心地极其细腻;还有,还有,在炮声中震成了大嗓门的孙晓胜——师炮团政委,郝广谦……
所有的战友,都声嘶力竭——!
所有的男人,都扑了上去——!
今天年轻人“追星”、“粉丝”算得了什么?哪里比得上当年我们的疯狂!——你们仅仅是为一首歌莫名的激动;而我,我们,追逐的是刚刚厮杀归来的英雄!浴火而生的勇士!
在我们之间,激荡着、震撼着的,是那句无从启齿的呐喊:
“兄弟——!
你还活着——!
真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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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身背16个弹夹,两颗子弹早已穿胸而过——“兵头”认长军身负重伤

61师师长、魁梧的刘登云,政委、苗条的张海阳,也扑了上去!在涌动的人潮中,他们和所有的战友一样放情嘶喊,热泪奔涌,他们与陆续从车厢上下来的突击大队战士们紧紧拥抱,相互拍打,毫无首长与下属之别。——绝不是由于当时尚未实行军衔制,没有衔级标志所致,这是男人们之间的疯狂拥抱,这是喷涌而出的——热血,这是用热血铸就的生命之情,这是最纯洁最平凡的性命间的相互祝愿!
狄国平、黄朝耀、白安周、栾智平、周旭阳、马克仓、廖军等十余名突击大队队员,被团团包围在黑压压的人海之中,我和欣喜若狂的战友们一起,一拥而上,高声呼喊着,欢腾着,把周旭阳高高托举了起来,一次又一次把他抛到人海的头顶上,我和大家都惊悚于——这兄弟身上,竟然背着——6条步枪!
突击大队大队长狄国平狂啸一声:
“突击大队——,
全体都有了——,
集合——!”
激荡的场面迅速平静下来,突击大队的11名队员,瞬间整齐列成一队。战斗血洗过的褴褛军装,包扎着的伤口,满身满脸的尘灰,一片肃穆。
我数了数,与昨天出征前列阵相比,竟然空出38个位置,我全身痉挛了一下,心口突然感到被剧痛攫住了一般。昨天,临出征时,我还和他们一起把酒共励——,那一张张跃动着生龙活虎的脸庞:杨代宽、张晋康、赵怡忠,难道他们……
“报—告—赵—副—师—长——!”突击大队大队长狄国平向副师长赵文泷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扯开近乎嘶哑的嗓子,拉长每一个字,报告战斗成果:
“……突击大队49人,于10月19日13时05分,向敌55号阵地发起进攻……”
奔涌而出的泪水,迅即糊住了我的双眼,我双手捂到脸上,试图把泪水捂回去,但是徒劳。在这战斗取得胜利的时刻,我不能哭,我应该笑啊。然而,我却笑不出来,连狄国平大队长的报告词都没听清,泪水倾泻而下!
“轰——!哗——!”
又一束红色礼花腾空而上,芬芳怒放!绽开的礼花下面,人们的脸被辉映得血红血红!
——啊!那一张张流淌着热血的脸!刹那间,我的思绪又被带到当年“10·19”作战后的61师野战医院……
……我完全没有听清狄国平的战斗报告词。我迅速抹掉泪水,转身赶往隐藏在山谷深处的61师野战医院。作为师政治部组织科的干事,我分管的工作职责之一,是安排护理和安置“10·19作战”伤员及烈士。因此,师野战医院成了我的战场!
野战医院是由木板、帐篷混合搭建的军用临时建筑群。此时,突击大队受重伤的任长军、王常兴、尚武斌、殷书照等战友们,已经被分别安置在手术床上,剪掉了浑身残破的军装。他们黝黑的皮肤上还在流淌着的血渍,浑身还未擦去的尘土,似乎都在诉说刚刚那场炮火连天的战斗。那一条条裸露的躯干,像一张张刚刚答完,墨迹未干的生死大考的考卷。
他们的脸上显示着沉静、安全。我知道,他们都在隐忍着伤口的疼痛,忠实信守着我军“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哭”的规则。有的人,似乎在怀恋以往有过的快乐;有的人,似乎在从记忆中追寻母亲的微笑;也有的人,双眼微睁,凝视着帐篷顶,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战斗之中。
手术室另一侧,军医吴平蜷缩着身子,口吐白沫,在地上抽搐。战斗中,越军为阻击我突击队员回撤,把两枚苏制芥子气毒气弹打进了我军阵地。吴平作为前沿阵地医护人员,立刻辨别出了毒气,他一边呼叫大家防毒,一边指导战士们用尿湿过的毛巾捂住口鼻,而自己却因为吸进了毒气,身体抽搐不止,昏迷不醒。直到师里调来直升机,把他紧急送到昆明军区总医院,经过抢救才化险为夷。
在各个板房手术室之间,护理员曾理、马海芳、辛琼燕等几个女兵,随着军医护士季振宗、张燕妮、吴琳、梅薏的大声安排,给一个个伤员摘干净躯体上血肉模糊的布片、弹片、石渣,为每一个伤员擦洗身体,包扎、涂抹伤口。她们身穿的白色医护服上,都已是血迹斑斑,她们在经受着另一场热血之战。
我永远也忘不掉她们那坚毅而亲切的神态,那面对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残酷战伤时的从容不迫。尤其令人肃然起敬的是:曾理、马海芳、辛群英等几位护理员,她们当时只有16-18岁,都还是孩子的年龄,却承受着包括我本人在内许多成年人都惨不忍睹,更难以承受的战地救护场面和工作!她们凝神定气,一丝不苟,只要能为战友们减轻分毫疼痛,她们都会倍感欣慰。她们是战友们眼中和心中的女神!
一位勇士的胸口被越军炮弹撕裂,跳动的心脏与鲜血一起澎湃,一滴泪水,从正在给他止血的曾理的眼角悄悄滑落。一个战士的胳膊被越军炮弹炸断,肩胛骨裸露成一排,吴琳用剪刀小心翼翼地将渗进肉里的纱布一点点剪去;马海芳用镊子夹了药棉蘸上酒精,小心地清洗裸骨上的尘土。军医张燕妮带着辛琼燕,给一个被越军防步兵雷炸掉半截小腿的战士清洗伤口,面对戳出肉体的森森腿骨,膝盖以下仅由耷拉着的半块皮悬吊着,张燕妮全神贯注,辛琼英心中一阵阵惋惜。
军工们急急抬来又一名伤员,军医梅薏放下手中的工作,赶紧跑了过去。她颤抖的手轻轻揭去伤员头上的纱布,一张火烧火燎过的脸,惊现眼前,这不是王常兴吗?
“常兴——!常兴——!”梅薏连声呼叫。王常兴没有半点声息,她的泪水不由夺眶而出。她拿了剪刀,镇定了一下情绪,哧哧啦啦剪了下去。王常兴大腿上的伤口展现在眼前,她默默地流下了眼泪,她无法想象战场上的情形,更无法想象眼前这个男人怎会伤得如此严重……
他遇到了什么危险?他还会活吗?她在阵地上认识了他,他的男子汉体魄和气概,使她生出朦朦胧胧的好感。她无法承受眼前的现实,英俊的他怎么可能倒下?迟疑仅仅片刻,她突然醒悟,快,你还不快点,你怎么会发呆?只有快,才有希望,只有快,才能把他的生命留下来……!梅薏猛一下回过神来,大声喊道:
“护士,护士,手术室,快进手术室——!”
曾理、马海芳几个护士迅速跑来,几双手一齐伸进王常兴身下,把他平托而起,放到几步外的手术台上。梅薏紧皱眉头却神态安然,拿起手术刀向着王常兴的大腿伤口轻轻划去……
王常兴睁开了眼睛,一双黑溜溜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梅薏。梅薏也觉到了王常兴在看自己,她的手略微颤抖了一下,再次一摁,手术刀猛地扎进了大腿的深处。王常兴咬紧牙关,额头的汗,像雨滴般滚落。梅薏不为所动,将手术刀轻轻一挑,一块弹片,被她硬生生地挑了出来。
王常兴轻轻舒了口气,剧烈的疼痛似乎突然减轻了许多,看着梅薏,他竟咧嘴笑了。
“哗——!”
最后一束礼花在高空中炸裂,花瓣喷洒而下。
亚洲最大的音乐喷泉广场上,回荡起浑厚雄壮的乐曲——
中国,中国,鲜红的太阳永不落……!
……啊,我们与我们那个南方邻邦——越南,都曾经顽强地笃信:我们各自的太阳永远都不会陨落!
我们的太阳——毛爷爷,他们的太阳——胡伯伯,不但各自照亮了本国人民,还相互照耀,相互取暖。我们从小就被灌输了,对越南太阳胡伯伯近乎迷信的崇敬。而我们的太阳毛爷爷,对中越关系更有着充满激情的两句著名论断:
——七亿中国人民是越南人民的坚强后盾!
——辽阔的中国领土是越南人民的可靠后方!
缘此,中越各自建国后,连边界都没有划定过,甚至就从来没打算过划定!太阳的光辉难道还需要划界吗?何况还沐浴在两颗太阳的共同辉耀之下!
然而,1969年,越南的太阳陨落了。胡志明的离世,使越南不再与我们相互辉映,而只能享用我们的阳光。晒得久了,养成了他们坐享其成的习惯,张口就向我们要任何东西,无论多少,似乎都天经地义。从近年来解密的文件和大量回忆录中,都随处可见:胡志明身后,以黎笋为首的越共领导者们,是多么厚颜无耻、肆无忌惮地向我国索要各种“援助”!而我们的阳光,也是多么慷慨大方地挥洒而至!
曾任我军总后勤部部长的邱会作,在回忆录中提到:……每次中越谈判,最令人担心的,是越方代表团在访问的最后一天见主席。他们在主席面前一诉苦,主席便大手一挥,把我们数天艰苦谈判的结果一笔勾销,全部变成免费赠送!
……
1976年,我们的太阳也陨落了。阳光不再!
此前的1975年,越南实现了南北方统一,便像前苏联和中国革命胜利后一样,进行“社会主义改造”。而擅长经商的在越华侨,成了越方巧取豪夺、任意盘剥的革命对象。越共对资产阶级的改造比先前的社会主义国家更加“彻底”,他们不仅强权没收华侨的合法资产,还剥夺了华侨的全部生活资料,驱逐出境,堪称赶尽杀绝!
1978年,越南驱赶华侨加剧升级。许多因有资产阶级背景而不敢逃往大陆的华侨,租船、搭船从越南南方逃往公海,数万人死于海盗的劫掠和台风、海难;少数人挣扎到达香港、新加坡、马来西亚、台湾等地,形成一片又一片悲惨的华侨难民区。而更多的抗美援越华侨,党籍被越南共产党开除;国籍被越南政府取消,他们从陆路被驱赶回中国境内,连随身的生活用品,在出境时也被搜刮一空。由此,在我国广东、广西、云南,形成了数十万人的庞大难民队伍。越南当局掀起的驱赶华侨的难民潮,震惊了全世界,却无任何一国发声!
曾经,中国人民为了越南的独立和解放事业,真可谓节衣缩食、慷慨解囊,无私援助。即使在中国“文革”混乱无比的武斗高潮中,中央一声号令:——援越物资特殊保护!无论“造反派”、“保皇派”,连小偷、流氓都中止了暴力和作案,甚至加入护运和护航!截止到1978年7月,几十年间,中国援越物资总值超过200亿美元,并且不附加任何条件!中国派出防空、工程、铁道、后勤保障等部队32万多人,专家顾问2万多人,有1000多人牺牲并安葬在越南国土上。而同时期的中国农村,竟有绝对贫困人口2.5亿!
中国以举国之力,给予越南最大限度的道义支持和物质支援,换来的,却是恩将仇报!中国与越南,建立在意识形态基础之上的友谊,终于在利益面前彻底崩溃了!中国也终于从屈辱中,开始认知国际间共通的关系准则——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1978年下半年,邓小平主导中国政治,提出改革开放,调整国家战略。1979年元月,邓小平高调访美,征得了美国的默契,中国抓住历史契机,以兵戎相见,摆脱原社会主义国家阵营,趁势向以美国为首的西方资本主义世界亮出姿态,敞开国门。
1979年2月17日,中越之战正式爆发。我军广州、昆明、成都三大军区9个军,22.5万人,由许世友指挥东线兵团的41、42、43、54、55和50军(除149师外),从广西出击;由杨得志指挥西线兵团的11、13、14和50军149师,从云南出击,向越南的6个省11个县,发动了为期一个月的惩罚性进攻战。
那一年开战前夕,我正在西安陆军学院上学。弟弟王伟正在47军140师419团服役,部队盛传准备参战。当时,父母和家里人情绪有几分紧张,催我说:“还不快请假去看看你弟弟?这打仗的事咋就摊上小老弟了?怎么说也该你先上,你是大哥啊!”说来也是,打仗子弹不长眼,我和弟弟都在当兵,于情于理也应该是我冲锋在前吧。可是弟弟摊上了,我也不可能和他对换,只能多表示表示安慰了。
于是我请了假,急急忙忙从西安赶到铜川,在那个偏僻的小山沟里,见到了弟弟王伟正,还有和他一起入伍的西安兵:高西元、杨欣、李建刚等战友。说心里话,虽然我们在当兵,但由于国家多年没有战争,对打仗的思想准备和心理承受力都远远不够。我心里含着几分压抑,几分酸楚,几分歉疚,不知如何开口。说出些鼓励的话,我自己都觉得有点虚伪,就像那句中国古语——站着说话不腰疼!于是有一句没一句,只能说些大道理以及“多加小心”、“注意安全”之类的,似乎还算得体。不过,兄弟总归见了一面,心里倒感觉踏实多了。
那一次,鼓励和安慰都向他们表达尽了,但弟弟王伟正和高西元、杨欣、李建刚等战友,最终并没去成前线。他们所在部队仅仅是战略预备队,没轮上参战,我和家人们白白为他们瞎担了一回心,虚惊了一场!
倒是6年之后,——1985年,全家人真真切切开始为我担心,这一次我是义不容辞地上了前线,实实在在当上了大哥!
1979年3月16日,我军从越南撤军以后,输红了眼的越军,不但陆续回占了原来的边界沿线,对一些战前双方都不曾驻军的制高点、要塞地形,也进行了夺取和占据,并大修军用工事,许多地段甚至严重侵占到我国境内。 
由于没有明确的两国边界线,越方对作为参考的历史上中国清政府与曾经殖民越南的法国当局划定的边界线、界碑,进行了大量破坏和损毁,肆意进占我方领土。为此,我方被迫进行了许多局部收复作战,有些甚至达到一定规模。譬如:广西方向,1980年的法卡山收复作战;云南方向,先是1981年扣林山收复作战,再就是1984年4月28日的老山、者阴山收复作战了。
老山主峰海拔1422.2米。1979年对越反击战期间,这里双方都没驻军,也没发生过战斗。此后,却被越军占领了老山主峰,修筑钢混结构永备工事,架起重型武器,居高临下,威胁山下村庄壮、苗、彝各族群众的生产、生活。越军经常使用带精度瞄准具的狙击步枪、中远程重机枪,肆意枪杀上学路上的我国儿童,枪杀农耕村民、水牛牲畜,以此取乐。截至1984年4月,老山脚下被越方枪杀的我国边民已达200多人,伤残近千人。
为减少伤亡,当地政府和人民一忍再忍,先后把老山之下68个村庄和安置越南驱赶回国华侨的天保农场,全部后迁。但在此时,我国农村正在轰轰烈烈实行土地联产承包责任制,云南中越交界山区,本来就山多地少、寸土寸金,从边界后迁的68村村民,很快陷入与后方村民争抢土地的严重纠纷。忍无可忍,当地政府只好逐级上报,直至恳请中央军委——帮我们夺回老山,帮我们夺回自己的土地吧!
如果说1979年对越反击,仍是以惩戒为主要目的,那么,1984年收复老山,已经是中国人民解放军为保卫人民经济利益,迈出的新的步伐。当年4月28日,昆明军区14军40师、41师收复了老山,11军31师收复了者阴山;5月15日,14军41师收复了八里河东山。
老山收复后,从边界后迁的68个村庄中的62个村庄,陆续回迁到原址,恢复了生产和生活。但越方不甘心老山的丢失,疯狂组织一次次各种规模反攻,的确给我军边防部队造成了严重损失。鉴于收复作战部队也需要休整,而老山这个局部战场将持续对峙、进行消耗作战,中央军委决定:各大军区轮战!邓小平说:和平太久了,锻炼锻炼部队嘛,尤其那些1979年没轮上参战的单位!
从1984年下半年开始,这场“轮战”持续了6届,参战部队分别是:
原属昆明军区后属成都军区的14军、11军、炮4师;
南京军区1军1师、12军36师、炮9师、原福州军区炮3师;
济南军区67军、46军138师、炮12师;
兰州军区47军、21军61师、炮15师;
北京军区27军、炮14师;
成都军区13军;以及各军区的15个侦察大队等部队。
到1987年,老山战火渐熄。直接原因是1986年7月10日,亲苏的越共总书记黎笋,79岁高龄病逝;亲华的长征,79岁高龄接任了越共总书记,中越友好逐渐回温。1989年10月31日,中央军委命令轮战结束。1990年2月15日,成都军区云南“前指”撤销。
提到云南“前指”,就不得不说说我所知道的上将廖锡龙,他堪称中越之战造就的经典将才。早在1979年惩越反击战时他已崭露头角,那时他是第11军31师91团一个副团长,91团以一个加强步兵团歼灭越军有野战防御工事和有准备的一个加强营,这在1979年中越战争中是独一无二的,也是我军在对外军作战中的首次。
1984年3月,已晋升为31师师长的廖锡龙,在收复者阴山作战中,在现代卫星、电子侦察手段已经比较发达的状态下,居然非常成功地运用并实现了“佯动”,以远低于对手的代价,完成了收复作战。可见其指挥艺术之精湛,部队隐蔽接敌之严密!
临战前,师组织科长考虑敌兵力火力密集,打起来伤亡会比较大,便筹集了200口棺木,还担心准备得不够,就去向廖锡龙汇报。廖锡龙勃然大怒,下令他立即退掉100口,并激动地说:“这次作战,如果用200口或150口棺材来埋葬我们的战士,我这个师长就应该撤职!”最终,31师成功完成预定任务,击毙越军大尉以下550人,俘敌18人,击伤无算;31师在战斗中仅牺牲98人,战前准备的100口棺木果然没有用完。
战后仅十多天,廖锡龙快速晋升为11军副军长;四个月后晋升为军长;不到一年后晋升为成都军区副司令员,一干10年。他专职在云南“前指”担任总指挥,成为几乎所有轮战部队的现场指挥官。
我们兰州军区部队,是在1985年8月26日接到的中央军委赴滇轮战命令。派出的主力部队,是两个“红军师”:47军的139师和21军的61师。
139师 —— 前身是1930年彭德怀、黄公略领导的平江起义部队,其一部先是称为红军独立一师,后扩编为红六军团,肖克任军长,蔡会文任政委。抗日战争时期,编入八路军120师359旅,王震任旅长,以“南泥湾大生产”闻名。1947年,改编为东北民主联军独立第1师。解放后驻防湖南省湘西地区,完成了著名的湘西剿匪。1951年2月入朝作战,1954年9月回国后驻防雷州半岛;1960年移防湖南衡阳,1970年移防陕西临潼。1992年,被兰州军区认定为红军师。
61师 —— 起源于土地革命战争时期的1927年11月黄麻起义,1928年3月诞生于河南省固始县大荒坡,师前身为红28军,隶属红四方面军;历经1933年至1935年的三次组建,公认的五位创始人是廖荣坤、王平章、徐海东、郭述申、高敬亭。
红军主力北上长征以后,1935年2月编为红28军82师,在大别山区坚持了三年游击战争。
抗日战争时期,1937年10月整编为新四军第4支队,曾是新四军中战斗力最强的支队;1941年“皖南事变”后,整编为新四军第2师第4旅,张云逸、罗炳辉、张劲夫相继指挥过这支部队。
解放战争时期,1945年9月起,先后改称山东野战军第2纵队第4旅、华东野战军第2纵队第4师,在朝阳集、泗县、鲁南、宿北等战役中担任主攻;1948年11月参加淮海战役,张爱萍、韦国清、张震相继指挥过这支部队。
1949年2月,改称第21军第61师,隶属第三野战军七兵团,胡炜任师长,王静敏任政治委员。同年4月,在安徽枞阳县至无为县之间参加渡江战役,解放杭州、宁波、温州及浙江全境,1950年参加舟山战役。
1953年3月入朝,参加了金城战役,接守上甘岭东侧鱼隐山阵地;1958年8月最后一批撤军回国,驻守山西大同。1959年,赴青海玉树地区参加藏区平叛。1962年,部分部队赴新疆、西藏,作为中印边界反击作战西线预备队。1967年“文革”中,全师移防陕西省西安市参加“三支两军”。1970年,移防至甘肃省天水市。1984年3月,被兰州军区认定为红军师。
还要特别提到我们61师的医院,虽然编制上只是一个营级单位,但它却是一个资历极深的红军医院,历史比61师还早!
这个医院曾经是红四方面军总医院。1934年“第五次反围剿”我军失利后,红四方面军主力即将北上长征,此时,总医院里云集了大量“反围剿”作战抬下来的危重伤员,根本无法行军转移。匆忙之中,张国焘、陈昌浩下令:把这个总医院留给红28军代管!医院因此躲过后来红四方面军西征中全军覆没的劫难。此后,经过多年战争沿革,医院最终与61师相伴至今。
——啊,
我曾经是这样一支部队中的一员!
30年前秋冬之交,
将要开赴云南老山前线参加轮战!
……
在这30年后的国庆之夜,
我久久无法入睡。
望着当空皓月,我忆起了老山的月亮……
这一夜,我梦回老山,梦回南疆,
梦回我14岁开始的军旅生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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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山 | 2016-8-26 13:47:11 | 显示全部楼层
期待精彩继续。问好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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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清风 | 2016-8-26 19:48:24 | 显示全部楼层
军人题材的记实小说,欣赏了。建议作者注意:一、正文中别加插图。二、起始行空二格。三、请用四号宋体发稿。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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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凤霜 | 2016-8-26 21:40:16 | 显示全部楼层
军人题材的记实小说,欣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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