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特怀念那几尾小鱼
我特怀念那几尾小鱼。那并非悠闲地摆着尾儿在特制的鱼缸中撒娇而唤取主人欢心而至宠爱的鱼儿;它们也绝没丝毫令人赏心悦目,令人为之倾倒的绚烂色彩、动人姿态,没那薄薄的宽大的尾翼在水中轻轻激展所形成的美丽画面……可在那时,我曾经是多么地喜爱,以至于许多年后想起它们时依然心颤不已,而今家中所养的那几尾仿若闺中千金常呈娇羞之态的所谓名贵之物我倒很少看它们几眼。
那时这几尾鱼儿便嬉戏在我桌角的一只小玻璃瓶里,细长的身躯一曲一展地动着。它们来自城外的一条小河,那小河有个特俗的名字---泥河,水倒是清澈,古老的年代这条河里曾有过所谓的醴泉,那是甜甜的泉水,曾经养育着几乎全城的百姓,而今却已不复存在,也很少有人知道了,河便显得很平凡,很普通,这鱼儿也若小河一样:平凡,普通,甚至一个略带诗意,牵人心弦的名儿也没有---孩子们称之为草鱼(而今知道那其实不是草鱼,只是一种生命力极强的野生鱼种罢了)。
是因为像草一样平凡而至随处可见么? 是因为像草一样只要有一粒种子便可繁衍不息么?
间或有了兴致的人儿垂杆将它们钓起,而后任其在汤镬之中翻滚挣扎,再而后便被囚入五脏庙府,实现他们所谓“鱼的价值”。而这种鱼却又不是美食家所赞誉的那种佳品,略显宽裕的人家也很少为这种“鸡肋”之物浪费自个的精力和钱财。
鱼儿在小小的玻璃瓶里游动着,嬉戏着,或又静静地伏于瓶底翕动着它们的腮页,一副惬意无比的样子。
我曾无数次地凝望着它们,试着以心灵之语与其交谈。
我曾无数次地幻想自个也若它们一般在水中,在铺满各色鹅卵石的水中浮游......
忽然便有一日逢着她的出现,逢着她多情眸子地关注,我便驻“足”不前,坦然地等待她的爱抚,等待她轻轻地,温柔地以双掌捧起,在她掌心去圆我一生的梦,我小小的身躯轻触着她的纤纤玉指,以一生最美的姿态呈现于她,唤取些微赞许与感动。
水从她的两掌衔接之处点点滴滴地坠入河中,溅起小小,美丽的水花,这水花因着阳光地照射发出熠熠的光芒。我已能清晰地看到生命终结时所给予我的绚丽,我却在我心爱的人儿温软的掌心想做最末一次称得上“完美”的跳跃,或许这跳跃并未成功---死神已在呼唤着我的名字,很清晰,很响亮......
我感到一滴温热的泪落在我将渐渐失却生命的躯体之上,于是我便在这滴泪水的导引之下游入她清若潭的眸子,游入她为我而曾有所翻动的心海,实现生命的永恒,在心海的礁石之上去篆刻我的名字---我曾经那么渴望自个能够引起她的注意,渴望因着她的关注而摆脱我那时常常因起所困的郁闷。
那几尾鱼儿在瓶中一曲一展地动着,它们不美,我却在它们的世界之外为其所吸引,为自个的梦想而感动落泪了。
我曾经好多次想将这鱼儿放归那条小河,它们也一定有父母、兄弟、姊妹,有曾经形影不离的恋人吧!该多么思念这久违的鱼儿呢?
我总在如此的幻想之后又在心中暗笑自个的荒唐,怎么会呢?世上真正懂得感情的或许只有人类---这一高级动物;但又怎么会呢?我又曾无数次地见过动物眼角蓄含的泪水以及它们期期艾艾的表情,感情该是没有“国界”之限吧!只不过彼此之间有待沟通罢了。
鱼儿终究死了。有一日给它们换水时,均已不动了,仰躺在水面之上---或许此时已回到了它们日夜彼此思念的亲人的梦中了。它们的纤小身躯不久便会淹没在尘土之中,不久便会随风儿飘逝了---这世上本就没有几个人知道它们的存在。可这弱小生灵的魂儿却那么执拗地游入了我的心海深处。
“那几尾鱼儿死了”我说。
“怎么能这样说呢?该说它们很快乐,那样我们也会很快乐”她说。
......
呵!这唤起我多么美好一梦的纤小生命,这曾经携手与我共同编织这一心灵世界的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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