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层林尽染 于 2016-9-13 15:32 编辑
父亲去世已经25年了,可我却没能写出一篇关于父亲的文字!不是不想写,而是感觉“父亲”两个字,于我过于沉重,沉重得不知如何起笔。
今天是父亲节,一大早即像往年此日一样,将博客里5年前转载的电视剧《咱爸咱妈》里催人泪下的主题曲《父亲》置顶,聊作对父亲节的纪念,可是一整天里,总觉得再不写点文字,实在愧对父亲在天之灵。
父亲是小学教师,绝大部分时间,却都在外公社的小学教书,只有周六才能步行回家,周天要连夜返回学校,赶上周一给孩子们上课。我记事时,好像父亲每月工资21块半,不记得过了多少年,父亲工资涨到过28块、35块,好像到1984年我高中毕业那年,父亲的工资涨到了54块,那是我们全家7口人的全部收入来源。
小时候,生产队实行“按劳分配”,就是按照家庭成年劳动力参加集体劳动的工时计分分粮,男劳力上工一天记10分工,妇女一天记7分。庄稼收割后,生产队先选出优质粮食交足公粮,然后再按各家出劳的总工分,平均分粮。
那时,我们小孩子不懂,好像家庭人口也占分粮的少量比例,但是要用“缺粮款”来抵补工分。我家5个孩子,在生产队里只有母亲一个女劳力,全年全勤的工分也比别家少很多,所以每年过年前,生产队会计都会将父亲叫去说明决算,我家总是要掏“缺粮款”。而父亲的工资很低,除了维持全家日常生活开销外,基本就没有余钱。记忆里,好像母亲一直是妇女队长,总要提前出门,喊叫各家妇女上工,从不误农活;父亲总在外地这个那个小学当校长,每到一个新学校,都能让该校学生成绩提高到公社或者全区前茅。他们都在用自己的勤劳与汗水,为集体、为公家尽职尽责,可我们家年年都要补交一百多元缺粮款,大概就相当于要补两个男劳力的工分,才能分到口粮。所以,总感觉父亲一直都没钱花,甚至欠着外债。
1981年前后,农村土地承包到户,口粮困难有所缓解,可是我们家的老房子年久失修,屋漏地潮,秋雨连绵时,甚至堂屋都能滑倒人,那年下放到我们队的一户县城居民,落实政策,要返回县城居住,基于和我家10多年的睦邻友好关系,将他家住了10多年的一座土木房子以1500元卖给我家,虽然人家照顾我们而要了低价,但这仍然成为没有分文积蓄的父亲一生背负的最大外债。为了供养我们5个孩子上学,同时偿还1500元外债,父母亲常常说,他们“恨不得把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为了偿还这1500元“巨额外债”,父亲用了整整10年时间。
就在父亲高兴地告诉我们“咱家现在还清了全部外债”的3个月后,父亲因为晕倒在学校讲台上,后被母亲竭力劝说去医院进行检查,却查出了食道Ca的噩耗,医治一年之后,父亲还是永远离开了我们。
后来,电视台播出了电视剧《咱爸咱妈》,讲述了一家老人就医的故事,一幕幕场景似乎还原了我的家庭经历,那首令人泪流满面的主题曲《父亲》,更是唱尽了父爱的沉重,令我多年不敢触碰这个话题。
父亲去世那一年,我家上有73岁祖母,下有13岁幼弟,我们兄妹5人,也只有大哥刚刚成家,我刚工作5年,月工资不足百元。将父亲接到商洛治疗期间,我知道父亲多么希望有生之日能够看到身为次子的我,赶快成家立业,让他放心,我也曾试图努力过,可是没有如他所愿,这是我终生无法弥补于父亲的最大遗憾!
父亲弥留之际,我就坐在他的炕头,看着他忍受着剧烈的病痛而无能为力,那种伤心无以替代。反而是父亲非常平静,他安详地看了我最后一眼,慢慢地闭上了眼睛,那一幕至今难忘。我知道他目光里寄予我的厚望,他未了的心愿,在那道目光里,无言地传导于我,他知道我懂得,我知道他放心。
可以告慰父亲的是,在他去世之后,祖母一直健康,直到95岁辞世,成为村里最高寿的寿星。我们兄妹5人虽然历尽艰辛,都在母亲的照料下各自成家立业,家庭和睦美满。如今,母亲身体尚好,生活无忧。只是每逢佳节,我们总会想起父亲受过的苦、还过的债,经历过的艰辛和不曾享过的福。我们知道今天的一切美好生活,都源于父亲以一己之力,偿还了本属于几代人的债务,基于父亲言传身教的责任与担当,淳朴与善良,厚德与刚正,执着与坚强!
正是父亲这种人民教师的朴实灵魂与坚强脊梁,护佑了我们家族的昌盛与兴旺!看到今天的一切,相信父亲会安心于自己的教育天堂!
阿门!
2016.6.19
作 者 简 介
李鸿印,笔名曲直、层林尽染等,硕士研究生毕业,陕西省职工作协会员,《西部文学》杂志副主编,西部文学作协副主席。四百余篇作品发表在《人民邮电》、《通信企业管理》、《中国电信业》、《通信信息报》、《陕西电信报》、《延河》、《青鸟》、《网络诗选》、《西部文学》、《先锋诗刊》、《诗网络》、《太行诗刊》、《现代诗选粹》、《陕西邮电报》《商洛报》等各级报刊。千余篇文章发表在央视网、新浪、搜狐等数十家网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