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洛沙 于 2015-1-11 23:32 编辑
我的老家在一个土塬上,塬却并不大,就几百亩大的一个土台子,上面住着二十几户人家,分成两排挤在塬畔,塬后边整体地空出了一块一块的田地。塬上多植桃树,落花时节,塬下的河便波翻春色,水流彩带,于是河便有了一个好听的名字:“桃花河”。河随路而走,路伴河而行。塬背靠南山,山又多松柏,四季长青,于是远远望去,房子都掩映在花海中,花却掩映在绿波中,像一幅美丽的画卷。 儿时的记忆里,塬上很是热闹:扶犁赶牲口的声音,小孩子玩耍的声音,还有那些正在青春年纪里的少男少女们传情唱歌的声音,放牛归来牛铃叮铃的声音,各种声音揉和在一起,像是村民们用勤劳的双手奏响的一曲交响乐。 这些声音时常隐藏在花海里,隐藏在庄稼地里,隐藏在山林里,隐藏在村庄里,隐藏在村子的角角落落里。 身在他乡的日子里,这种声音总是魂儿似的在我的脑海里回响着,将我的梦一次一次地牵回到塬上:我和一群小伙伴在塬上面奔跑,唱歌,打猪草,做迷藏,采野花。梦里的塬是那么的宽广,风景是那么的美,我们是那么的快乐,就像是一群蜜蜂,在朝阳中飞出,在晚霞中归巢。 很多年后,我回到了塬上,再一次站在塬上聆听,那些声音没了,耳边只有轻轻拂过的风,还有那随风而去的蒲公英。一切都是那么的静,静的没有一点的生机,静的让我感到寂寞。偶尔耳边传来了一声呼唤:哎!......回来吃饭喽!多么熟悉的声音啊!就这么一个声音,却将我又一次带入了记忆的最深处...... 那时候,随着塬下的学校里“叮铃叮铃”的放学铃响,塬上就会有青蓝色的炊烟升起。随着一声声呼唤吃饭的声音响起,有山林里砍柴人的应答,有塬后田地里人的应答。一会儿村道里,便有了相互打招呼的声音,有了打情骂俏的声音,有了圈牛拦羊的声音,有了三五成群,都端了饭碗闲聊的笑声...... 我知道,都走了。或者是为了孩子,或者是为了自己,或者是为了心中的梦想或者追求...... 反正,都走了,没走的,都是那些走不出去的老人,用自己已经不再稳健的步伐,在这片塬上留下自己生命中最后的一串串足印,留下那个倔强而又执着的背影,留下对一个村庄无尽的思考...... 如今我站在塬上静听,真静啊!就连曾经熟悉的鸡鸣狗叫声都显得那么零散而无力。偶尔只能听到这么一声呼唤劳作的人回家吃饭的声音,然而那独自在塬上面耕种的人却没有应声而答,只是默默地收拾了农具,沿着弯弯曲曲的田间小路默默地往回走。 我站在褪色了的塬上,试图用我的相机为它留一张美丽的记忆,然而,我的镜头无法扑捉到一丝跳动的美丽。除了苍凉,还有那漠然归去的孤独的背影...... 夕阳的余晖里,一人在吹着唢呐,唢呐声里,我看到那随风而去的蒲公英在长满青苔和野草的灰色屋脊上打着转儿;塬下已经长满杂草的学校操场上,那面残缺的不到一半的五星红旗;还有那高高的白杨树上,早已经空了多年的喜鹊的巢。我想,他应该不是个好吹手,在他的音调里,我没有听到一丁点的欢乐音符。 “哎!......回来吃饭了!”随着呼唤吃饭的声音,唢呐声嘎然而止。我看到他蹒跚的脚步迎着晚霞里那柱寂寞的炊烟走去。我依然静静的站在塬上,试图用心灵去聆听珍藏在记忆深处的声响。
作者:刘卫涛,男,生于1976年,农民工.(华商报专栏写手) 发表有短篇《海和山是两种不同风景》,《收麦子》,《寄宿鸟》(优秀奖),《州城有个高车岭》、《田小娥是一面镜子》(优秀奖) 《婚房》发(陕西文学界)杂志 。 电话:18991563577 地址:商洛市沙河子镇石门沟村十二组 (726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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