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红米饭 于 2015-1-16 13:54 编辑
昨天中午12点多，我正在儿子家里忙着家务，家在延安的弟媳打来电话，说下驿姐夫离世了，明天就来客，后天就安葬，要我们明天都回去。听到消息，不禁愕然。下驿姐夫就和我同住卷烟厂山上的家属区院内。我因在山底下开一个一毛钱的门市，多的时间都在底下住，没东西了，偶而上去一下。姐夫常在门外或公路边上小坐，看到我，就打个招呼，有时候，还会叮嘱我再上来时给他捎一包盐或打火机之类的东西。这几个月，我一直忙着天天都在儿子家里，再也没去山上，也再没看到姐夫，没想到，他就这样离我们而去了。 听弟媳说，姐夫前天还好好的，昨天早上起来说不舒服，娃们马上就把他送延长医院去看，还没看出是什么病，姐夫就不行了。按我们那里风俗，老人在白天去世的，那么第二天就来客，第三天就安葬的。在这个时间段，我们作为“娘家”人，就是通知所有的人，都去参加安葬了。 通知完所有的兄弟姐妹，我不禁潸然泪下。姐夫是我们这一辈人里，年龄最大的。大姐禅子是我们这辈人里第一个来到人世的。不幸的是，大姐在十多年前，就已经先姐夫而去了。此时的姐夫，虽是花甲之人，但一辈子都以穡稼为生的他，身体依然硬朗。他不但承种着自己的承包地，还同时照看着几个儿子的责任田。退耕还林以后，儿子们全都出去打工了，他一个人留在家里，和儿媳们经营着几亩苹果和花椒。记得那一年，我去他家里，正遇上他家失盗了。他和几个儿媳们辛辛苦苦收回来的花椒，就放在中间的窑里。却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全部偷走了。他气得好多天都吃不下饭，还大病了一场。他说，小偷太绝人了，这是他们一大家人，一年的辛苦啊！把他的偷去也就罢了，可儿子们的那可是要供娃娃们上学用的啊！为此，他常常自责，说人老了，给娃连门都照不了了。我说，小偷要偷，还管你是谁的啊！据说，在我们那里，那几年发生这样的事不是一次了。主要还是农村都没人了，有人的都是留下照门的老人，就是碰上小偷，也只能是看着人家明抢，也没有办法。我安慰姐夫说，东西没了，还能再挖。人只要没事，就比什么都好。姐夫说，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想了，否则，还能怎么样呢？ 姐夫一辈子有三个儿子三个女儿。除了小儿子在公家门上工作外，其他儿女都在门外打工为生。数得上是儿女成行，子孙满堂的大家庭。姐夫一辈子最满意的就是，他的儿女们，不论是在公家门上的，还是外出打工的，都对他十分的孝敬。前几年，他身体还很好，可是儿女们总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里，硬是把他箍到城里来。他住到儿女们的楼房里，白天，儿女们一走，就他一个人在家里，除了看电视，就是睡觉。要出去转，回来不会开防盗门。窝在家里，用他的话说，就是关了禁闭。住了一段时间，他贵贱都不住了，又吵着要回去。这时候，在卷烟厂以打饼为生的大女儿，给姐夫在卷烟厂我们的大院里，租赁了一孔石窑，把姐夫接到了这里。 姐夫来到卷烟厂后，还是闲不住。不是在外边挖一点小菜地，就是到山上去拾一把柴火。他的儿女们只要是碰见，就批评他，不让他干。他很委屈，说我自己能动，不能动的话，我肯定不去了。儿女们给他买的电磁炉，他不用。给他买的无烟煤，他不烧。他就是一个劲的用他拾回来的柴火烧火做饭，取暖。用他的话说，就是一举两得。他十分地爱整洁，一个人常把屋子里打扫的干干净净，铺盖叠得整整齐齐。我在农村来的亲戚，晚上没住处了，我就安排到姐夫家里，姐夫常常高兴地把客人安顿到后炕头上，只怕客人受了凉。姐夫还常常和我开玩笑，说我是娘家人，是吃硬客，天下人谁都能得罪，娘家人可是万万不能得罪的哦！ 去年中秋节的时候，脸上常常挂着笑容的姐夫，这天不高兴了。一看到我，就给我告状了，说他这些娃把他能气死！我说，你个烧不热的，娃们谁还会惹你啊！他说，你看过节了，这些娃，年年都是这样，非要给我拿月饼不可。要拿你就少拿一点，有个意思就行了，可他们一来就是一大包，儿子拿，女子拿，孙子拿，外甥拿，拿的我屋里都没处放了，我让他们拿回去，他们谁都不拿回去。我害气的说，不拿回去，就给我拿出去倒了。可娃们说，要倒你自己倒去！你说这不气人嘛！ 我听了不由大笑，说你烧不热，还真烧不热！这样的事还要生气啊？到明年，我给娃们说，叫谁都不要来看你，你就等着去一边哭吧！ 没想到，这竟是我和姐夫最后一次开玩笑了。 姐夫常好说我写的好，看到什么都想叫我写。在山上的时候，山上的垃圾没人倒，一到天热，就臭气冲天。姐夫拿着工具，这里扫一扫，那里压一压。看到我就说，你写的好，怎么不写这个垃圾啊！这个垃圾没人管，能把人臭死，你写一下看有人管没？到了冬天，山上的厕所，能冻得茅粪高出地面一尺多，人连厕所都进不去，他拿着工具，有看法没办法。看到我就说，你就不能写一下啊！2013年8月份，那场二杆子老白雨，下了28天。直把我们住的这个大院，下得全成了危房。天放晴后，他把屋子里的泥土往出清理，我正好上去，他看到我说，你个当作家的，球事不管一条，咱们这里都成这样了，你还不写一下啊！我说，我给咱照相吧，把这个灾情都给照下来，发到网上，这样人就都能看到的。他听了很高兴，就在我照的中间，他坐下来休息看我照相，我过来就顺便把他也照上了。他非常高兴，就又起来，要我去照他住的那个窑洞，我跟着他，把他和他的窑洞都照了。过了几天，他还来小卖部，我给他看了发到网上的照片，他非常满意。 不经意间，几年就过去了。姐夫已经是70开外的人了。我们见他天天都是老样子。从没有看到他病怏怏的样子。看他的身体情况，应该在十来八年里，是不会有问题的。没想到，突然间，他说去就去了！记得他说过，他的最大愿望，就是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不连累儿女们。 今天晚上的这时候，姐夫已经静静地安卧在棺木里。他再也听不见他的儿女们撕心裂肺的哭唤。我这个“娘家”人，却因为晕车，也没能回去送姐夫一场。深深地歉疚，加上深切的怀念，使我泪流满面。这几年，随着亲人们一个个的离世，我的泪，一次次地长流。真是逝者安息，生者戚戚啊！我恨这个世界！你既然让我们来到这个世上，你为什么又要我们一个个又都离开呢？ 姐夫，你一路走好！你这个“娘家”人，虽然不能亲自前来送你，但我安排了我的几个弟弟、侄子、外甥专程前来送你。他们现在你的灵柩前，亲眼看着你的儿女们，在为你尽最后一场的孝节。应该告慰的是，你的儿女们都是好样的，你就放心去吧！你希望走的时候不连累儿女，上天垂怜你，帮你做到了，你应该是幸运的啊！ 再见，姐夫！黄泉路上，我们不会相距太远的，也许不经意间，我们就会忽然相遇的。我也希望和你一样，在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不要连累儿女们啊！
2015年1月12日星期一 23:53分于延长卷烟厂小卖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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