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沱江河畔
人天生好水，盖因孕育于母体、滋长于羊水的缘故。婴儿一旦呱呱坠地，每每沐浴，于盆中嬉戏开心的情形，即使若干年后，为父母者仍感历历在目。 记忆中的故乡，总是高山长流、小河淌水。虽有大人屡屡告诫，那时的我总抵挡不住水的诱惑，一有机会就偷摸着去溪流下淋浴，下小河沟里洗澡。 那时，无论山中的溪流还是山下的小河水，都清澈无比。干农活或放学途中，口渴时就寻一处水，挽起衣袖，捧手可掬，俯首可饮。 水中青苔水草丰美，鱼儿也颇多。甭说池塘河沟，就任一水洼处，常有或大或小、成群结队的鱼影出没。 乡下人虽不太会弄鱼吃鱼，钓鱼捉鱼之心却很浓烈。我也学着自制鱼竿鱼钩，跑向田野间的小河沟边垂钓。但鱼儿太狡猾，总也不肯上钩，我索性脱掉裤衩，光溜溜地沉到水里，顺着河沟两侧褐色的泥壁摸索过去。 清凉的流水摩挲着身体，岸边的一丛丛芦苇又能很好地抵挡大人不放心的目光，我便安心地做了一只水里的鱼儿，悠哉游哉地游荡在青苔水草间。偶然捉到鱼时，鲜活的鱼儿在我双手中挣扎摆动，我的身体也在水里悸动不已。 喜欢水，也就喜欢上雨天。当雨在农家屋顶噼里啪啦，然后在青青瓦楞间汇成涓涓细流，流淌到屋檐边挂成一串串雨帘，其间流淌的温润与安详成为异乡人永难忘记的乡愁。 三十年如流水，倏忽间我已是碌碌中年，家在金沙江畔。周末时我回到家中，此刻，妻翻动着锅里的鱼，厨房里散发出阵阵香味，她叮嘱说，这是江里的野生鱼，很鲜很营养，多吃点吧，如今这东西很少了。 野生鱼的确很少了，因为清澈干净的河流已越来越少。城市里汽车多如蚂蚁，林立的烟囱冒着黑烟，江边的渔坊在不断地往江里排泄。在金沙江边居住了很多年，我只是在临沙滩的浅水处踩踩水，感受一下江水的温度而已。 而八百里之外故乡只能在春节时一年一见。见时，山中林木依然苍翠，只是不闻流水；河流干涸，水草与鱼影早已无影踪，只余几株干枯的芦苇，满头白发在风中飘摇。 离开宜宾到郫县工作，四载三迁，考虑再三，与妻商议在郫县另购一房。寻遍全城楼盘，阅尽售楼美女，也未有如意，东面太邻近工业区，西面又交通不便，南面太偏僻，北面太凌乱，中心唯一楼盘，小区又太逼仄。 我且按捺住，租住在沱江河边。沱江河水清冽，西来东去穿城而过，两岸花草繁茂，绿树成荫。闲暇时，我在河畔树下逗留徘徊，鸟在枝叶间叽喳飞舞。 一日，我溯河而上，路过风景最好处，突见河畔一新建楼盘。怯然浅问中，终被售楼小姐勾起心中购房猛虎，于豪情万丈中排出若干纹钱，毅然定下影子住房一套。 时至春暮，朝晴晚雨。沱江河流水淙淙，水边的垂柳、香樟、银杏等一个个英气逼人。樱花落尽后，石榴花开，百合绽放，杜鹃遍地，最是槐花一串串，郁郁香气中弥散着满满的乡情。 伫立春深处，遥思故乡小河淌水，目睹眼前绿暗红嫣，不由得憧憬不久的将来：面朝小河，春暖花开。
【作者简介】云在眉梢：四川南充人，文学爱好者。常游走在红袖论坛等文学网站，平素以文字自娱自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