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一蓑烟雨 于 2016-11-25 16:58 编辑
窗外,寒风一阵接着一阵,夹着雪花打在玻璃上,洒洒作响,我独坐在床上,依着床头闭目幽思。我想,明天一早睁开眼,该看到一个白色的世界吧!不知今夜的故乡是否也在下雪?故乡的雪野是否依然静谧?是不是一如记忆中那般美丽? 我渴望看到那样的世界,到处白茫茫一片,大地银装素裹,给人以素净圣洁的感觉,仿佛一下子进入到一个童话般的世界。小的时候,每遇到大雪拥门的情况,打开门的瞬间我便会忍不住大叫一声:“哇,好大的雪呀!”尽管外边很冷,但那丝毫不影响孩提时我们玩雪的心情。每当这时,母亲总会把我们强拉回屋内,硬给我们裹上最厚的冬衣,才肯放我们出去。其实小孩子家到处疯跑,又是滑雪,又是打雪仗,玩性大发,喜不自胜,哪里顾得上冷呢? 现在想来,小时侯的冬天,似乎更象冬天。每到冬季,肆虐的寒风刮起,如狂暴的野兽在光秃秃的树梢间,呜呜啸叫着乱窜,刮得门前那条小河也早早地结上厚厚的一层冰。可我们却不感觉冷,因为母亲总是早早地为我们准备了厚厚的冬衣、冬靴。犹记得那时冬天总要下好几场雪的,甚而春后三月桃杏花开时,有时还能见到桃花雪呢!雪片和花瓣一起飘落,愣是分不清哪是花瓣,哪是雪花?但一落到地上,雪花就立即消融,只剩下满地的残红。故乡的雪总是下得很大,仰头看,纷纷扬扬,万千雪的精灵,如鹅毛一般飞临大地,一忽儿功夫,房顶白了,树梢白了,门前的山包也披上了白头巾。雪下起来持续时间还长,甚至一下两三天,天地一白,鸡也不鸣,狗也不叫了,远山也藏匿了峥嵘,整个世界仿佛都沉睡在雪的梦中。待到雪后初霁,冬日的一缕阳光洒在雪上,亮白亮白,直刺人的眼。孩子们出来玩了,村里的狗也热闹起来,在雪地里追逐,撒欢。冬雪开始融化,大地方害羞地露出一寸又一寸的肌肤,原本雪白的世界便斑驳狼藉一片。然而冬日的雪昼消夜冻,总有一些残雪,散落在背阴的山坡上,沟岔里,枯草间,小河旁,直到年后春天到来,才渐渐消融于煦煦和风中、霏霏细雨里。 可是,在城市这些年,冬天似乎也还没感觉到冷,有时准备的冬衣都还没穿呢,草木就返青了,百花也盛开了。冬天的雪呢,更是少得可怜,即使有时下雪了,地还没有白就停了。即使偶尔下得大一些,也只是薄薄的一层,孩子们都无法堆雪人呢,远没有我们小时候好玩。难怪如今城里的小孩子,看见雪花会那么惊喜呢! 在我的印象中,恐怕要数春节前后下雪最让人难忘了。在浓浓的节日气氛里,家家户户都在准备年货,贴门联,挂灯笼,雪花也赶趟似的下来凑热闹。这时最高兴的当然要属大人,因为他们相信“瑞雪兆丰年”,相信“雪打灯,好收成”的农谚。也是,只有庄稼丰收了,光景才会更好,年也自然过得更有味。而我们小孩子却不大满意这不速之客,虽然可以堆雪人,打雪仗,可因为它的到来,毕竟限制了我们的活动范围,何况积雪融化后到处是烂泥,往往让我们不能尽兴玩耍。可年味毕竟浓了,除夕时四邻八乡传来的鞭炮声,还有母亲锅里炖着的喷香喷香的肉味,驱赶着雪花带给我们的不快,甚至到了晚上我们做梦都是香甜香甜的。后来我们都大了,春节即使下雪也无所谓,我们早过了那个贪玩的年纪。可母亲却往往是最高兴、最忙碌的一个,因为平时离家的孩子,一个个像小鸟一样飞回了家,陪伴在她身旁。她可以看看这个,拉拉那个,嘴角总是挂着笑,仿佛总也看不够,爱不够。她准备了太多我们爱吃的食物给我们吃,积攒了太久的母爱需要释放。我们也一边笑着,陪着她忙碌,可看着她渐渐老去的背影,曾经满头青丝里夹杂了太多的华发,便忍不住在心里暗暗落泪。 最难忘是那年春节前夕,我从遥远的北方赶回了久别的故乡,心情却比任何时候都沉重。因为一样下着雪,一样临近年关,却再也看不到母亲忙碌的身影。半年前,母亲已经永远地离我们而去了。老家除了年迈的父亲,便是热心的大哥大嫂一家。长嫂如母,善良的大嫂知道我的落寞,嘘寒问暖,忙个不停。 除夕的傍晚,我带上些供品,到母亲的坟上去拜祭。我想,今晚的她一定很孤单。因为下了一天的雪,田野里堆积了厚厚的一层,空气中充满了清冽的味道。四处绝无人迹,也无人声,只有我踩在积雪上,发出的“咯吱咯吱”声。远处的山坡上,几簇顶着雪花的柏树,象老人似的在风中寂然肃立。傍晚的风虽然小了很多,刮在脸上,仍然如刀割一般。我一个人默默地走向母亲的坟墓,任凭飘飞的雪花扑到脸上,最后徒然化做滴滴清泪,顺着我的脸颊淌下。 母亲的坟已经被雪花覆盖,坟头的花圈,只剩下骨架在风中呜呜作响,我顿时忍不住热泪盈眶,扑倒在坟前……母亲,您感到孤独吗?我来看您来了。我知道您是最怕孤独的,因为您的离去,姐姐和二哥他们都没有回来,宁愿留在了陌生的异乡。往年这个时候,您会一边忙着准备晚宴,一边催促爸爸赶紧贴春联,抽空还不忘往孙儿口中塞一块儿糖。儿孙们围在您的周围,您在尽情地享受着天伦之乐,我们也恣意地感受着家的温暖,如今,母亲您静静地躺着,再也感觉不到儿孙们带给您的欢乐了,而我们也无缘再领受您无私的慈恩了。母亲,我们知道,您太累了,需要休息!母亲,您活着,您是我们生命的里程碑,如今您去了,我们就是您正直的墓碑…… 我跪在坟前,摆上供品,点燃香纸,看着在寒风中一起一落的香火,眼泪在香火中明灭。这时,远处不知哪个村子先放起了鞭炮,接着附近的山村也陆陆续续响起了鞭炮声,那巨大的声响,在村前空旷的山谷中久久回荡。 哎!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我忍不住轻叹了一声,轻轻擦掉不知何时涌出眼角的泪。生死两茫茫,母亲离开我们已近十五年了。如今,透过窗户我看到了雪,便想到了被雪覆盖的故乡田野,以及雪野下那一方孤坟,那里有我永远安息的母亲,还有她那善良慈爱的灵魂…… 作者简介:一蓑烟雨,本名:马英哲,男,河南洛阳人 ,现居住在郑州。从小热爱文学,喜欢旅游,2004年开始在网上发表作品,至今百余篇,曾担任过文学网站编辑,在地方报纸发表过几篇文章,作为一个文学爱好者,要走的路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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