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红米饭 于 2015-1-16 13:48 编辑
此处渡你在尘烟之外(散文) 文◎项南 蓦然进入这样一个地界,我在想,我是不是已经于禅静中入境了? 青砖老宅。青藤。葡萄架。古柳。高槐。荷池。蛙声。熟透的红樱桃和枸杞子。拱月攀墙的蔷薇。还有一丛丛,一簇簇,被称为假牡丹的芍药花,热闹正盛。当,当,当,一座老钟报时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出老远,一如隔着堤坝传来的蒲水涛声。 不管走与不走,小径就铺在脚下,香气随风荡漾在我的身前身后,藤蔓与枝叶窃窃私语着,绿萝与风缠绵的沙沙声一只追着我的脚步亦行亦停。 曾记得陶公因一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而让一座南山从虚无到真实,再从真实到虚无,熬费多少研讨者的心神?又有多少足迹,踏遍庐山、终南山以及商山找寻着竹篱,菊园。我想,若陶公有灵,一定会窃笑,因为那是一个失意者,栖息灵魂的天国,超越于现实之外,于古今落下欲寻无处的千古遗憾。而我徜徉的这一座老屋,离你很近,也很真实,我不认为很美,因为美对于这个老宅来说,有点轻灵。我觉得初到这个地界,灵魂有瞬间脱离尘寰的概念。于禅。于静。于幽。归真的感觉。古朴,空寂而又生机盎然。 也许,令人陶醉的概念总是纷乱无章的,就像荡在风中的秋千,摇摆着一些稍纵即逝的念想,充满欲罢不能的诱惑。就像“蒲水人家”,原色木质门楼高擎,木条疏密有度的排列着,以及竹篱的大门,板状的门楣,贴着醒目的大红对联,上联写:十亩芳菲犹壮生态蒲水,下联是:一幅丹青最是自然人家。此联不但意境盎然,而且书法笔力也如游龙戏水,看上去极具功底。由此,我想,老宅的主人一定是一位非常优雅的书香人,这点,我进入老宅深处,答案自明。这个院子,对我而言,犹如游方好久的老僧,蓦然坐化在一座菩提塔下一样,心魂就此安放。我试着用手轻抚条状的大门,似乎有一股清香卷入肺腑,那是来自院子里的花树与果香相伴相侵而至。其实花与树随处可见,这里的新奇就在于主人归真与复古原生态的精妙思维。 两间青砖老屋,各不相扰,东西坐落,爬满绿萝,中间是葡萄架支起的凉棚,坠着翡翠般的青葡萄,间或有阳光穿透枝叶,摇落在青砖小路上碎散婆娑。远远望去,似幽深宁静的绿色隧道,步入其间,清凉与绿意同时袭来,心情也会在不觉间变得悠然惬意。老屋墙根底下盛开着一簇簇白色,紫色的石竹花,蝶一样舞动着。低矮围墙上放着一排彩石,形状各异但纹理斑斓,可爱极了。由此可见,主人对于美的定义是于静于动于坚实中。围起来的菜园子盎然宽敞,菜园门口架起爬满蔷薇的半月拱门,叶茂花繁,香气沁心入扉,偶尔有蝴蝶抖着翅膀,吻过来,风儿似乎都变得极其生动,招呼着着菜园子里吐蕊的土豆花,紫茄子花,没成熟的西瓜,黄瓜,黄花菜,豌豆,小葱,还有枝叶撕扯的枸杞子树。一只老花猫,懒洋洋地卧在菜畦边,面对陌生的我们,喵呜喵呜地叫两声,就闭上眼睛,装出老僧打坐的模样,对我们不理不睬。 据说这只猫,是老屋原来主人的,主人走时,千呼万唤,它就是不走,后来被强自抱走,它又偷偷跑回来,默默守候着这个老院子,不管春夏秋冬,风霜雨雪,它就一直这样守候着,半步不离,也许月夜无人的时候,它会深沉地喊老屋子一妙屋(喵呜),也许它怀旧的思维是一条隐形的绳索,被空气拧得越来越紧,撕扯着它愈老愈深的眷恋。我想那一定是极致美好的感应和享受,远远超越于人类的情感。因为,园子里那大片列队成行的果树,还有跳跃的青果,熟透的黄杏,无处不留下它儿孙攀爬戏耍的影子。尤其在春天,梨花,苹果花,杏花,桃花次第开放。白的似雪,红的如霞,粉的如婴儿面,那份热闹与芬芳,让整个春天拥挤起来,也多情起来。 其实,老花猫在意的是那份燃烧跃动的快乐,而不是满树满枝头熟透红果子的味道,也就是说,猫的崇高就是珍惜美好的过程,而我们在意的却是树上的果子。因此果香是留给驻足于风景的我和我的朋友们,就像,看到园子里满树的青苹果或藤架上的一个青南瓜,滴落口水一样,欣喜又贪婪。此情此景,唯有落心不入画,一切都是动起来的旋律,有声有色,有味道,关于美丽,真的在过程中。 有些时候,修禅不如悟禅。在这个古朴外溢,清幽流淌的院子里,心会在一念间妥帖下来。尤其穿过被果木勾肩搭背意欲遮掩的小径,与棋盘一样方正的菜畦,坐在若五行定位的老柳树下。提起这几棵古柳,依稀呈现老屋初年模样,旧时人,旧时光,篱笆,锄头,布衣,人影,观云望月,怡情养性,少了许多纷争。 那五棵老树腰身粗壮,两个人环臂难抱,枕着蒲水涛声,一路枝繁叶茂,纵然无法计算它的年龄。但能感受着他们历练风雨的过程,望着老树虬龙一样拧着腰身,或斜或直立于风雨,张伞托举日月的那份雄壮,心会无端的震撼。甚至,更惊讶于邻树之间,天然搭建的龙门,鳞片龟裂斑驳,思绪瞬间由静泊至苍远。此时若真在树底设一个石桌,摘一盘园子里应季果蔬,一盘青红相间的大杏,一盘娇红欲滴的大樱桃,几根黄瓜,再泡上一盏乌龙茶放上几粒新鲜枸杞子,约几位诗友,看着荷池里枕叶的睡莲,游弋的小鱼,听着此起彼伏的蛙鸣,谈诗论画。亦或放上黑白子对弈一局,那是何等雅逸又快乐的事?就算真有蟠桃园,又怎及这烟火中的一片净土,令人不知不觉中物我两忘。就像园子最边缘,扎根于大堤上的几棵老槐树,像矗立大堤上的铿锵卫士,迎雁来,送雁归,就那样不卑不亢的站着,与老屋固守,与绿萝缠绕,不见沧桑,更见蓊郁。 |